“沒有啊,你能做到哪一步,不是你自己的能耐嗎?要不是你這么有能耐,我們也不會‘相遇’了。”甘逸仙笑了起來。
若不是她那么“特別”,他也不會注意到她,也不會有這后面的事情了。
他們看到的,是她衰老的皮囊;他看到的,是那個皮囊下有趣的靈魂,就像黑夜里的星光,閃閃發亮,吸引著他的注意力。
不知道是他嘴角的笑容太美,還是他眼底的光亮太耀眼,葉瑜然居然有一種被閃了一下的感覺。
“撲通——”
“撲通——”
“撲通——”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他。
我的天啦!
為什么要讓她穿成了一個做了奶奶的老太婆呢?
她就不能穿成一個小年輕嗎?
她要是再年輕幾歲,遇上這么一個信任她,崇拜她的帥哥,說不定……
心只是稍微動了一下,就被葉瑜然給按奈了回去。
開什么玩笑!
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能跟小姑娘似的犯花癡?
他就算長得再帥,能當飯吃嗎?
葉瑜然很快拋在了腦后,和甘逸仙討論起了這些“不幸”的背后,到底是哪些因素導致的,他們能做些什么,避免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就算沒辦法百分百避免,也沒辦法一下子改變所有人的命運,但只要有那么一些人改變了。
葉瑜然相信,星星之火,終有一天能夠燎原。
“娘想……辦一個專門招收棄婦的工廠?”朱三沒想到葉瑜然把他和徐玉瑾叫過來,說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結果是為了這個。
他有些不太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招棄婦?娘,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了,你光招棄婦,是不是有些……以偏概全了?”
徐玉瑾沒說話,望著母子二人討論。
“是嗎?可我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改變棄婦的命運,我不招棄婦招什么?你覺得,我要是招了其他人,這種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棄婦,她們還能進廠嗎?”葉瑜然說道,“我擔心她們前腳剛進去,后腳名額就被別人給頂替了。老家辦的那些廠子,被頂替的名額還少嗎?”
只不過,老家辦的廠
子是為了改善大家的生活,只要是一家人,人家自己不來鬧,又不耽誤工廠里的活,他們也就睜只眼閉只眼算了。
但現在不同,葉瑜然有意識的想要為“棄婦”提供機會,自然要抓住最根本的問題。
朱三說道:“但是,娘,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廠子里全部都是棄婦,第一,你的廠子能招到那么多人嗎?天下沒有那么多棄婦吧?第二,一個專招棄婦的廠子,不僅名聲不好聽,以后要是傳了出去,恐怕廠子里生產的東西想要賣出去,也會受到一定影響。”
“你沒有調查過,你怎么知道天下的棄婦不多?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葉瑜然直接丟了兩本數據過去,一本是現如今,每年都會產生多少棄婦;一本是遭受各種虐待,卻不敢和離的女人。
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遭受命運不幸的女人。
缺的,不過是給這些女人一次機會。
做為男性,朱三天然的站在了男人這邊,他只關心身邊的人過得好不好,根本沒注意過這種細節。因此,當他看到葉瑜然拿出來的東西,露出了驚訝之色:“居然有這么多?!”
乍一看上去,頂著“棄婦”之名的女人并不多,但仔細分析就會發現——不能生,或者只生女兒的女人并不是小數目。
還有的,就算生了兒子,可兒子沒養大,中途夭折了,她也相當于沒生,也會被婆家嫌棄。
初婚的,二婚的,三婚、四婚的……
有的時候,女人不是因為想嫁人了,所以才選擇了嫁人。
而是沒得選擇。
知道那個男人不好,嫁過去沒有好日子,但要是不嫁人或者不改嫁,她不僅會自己慘,還會拖累家里人。
“你們以后,就當沒我這個人了!”
有多少女人,是放出了這句話以后,帶著包裹,紅著眼眶離開的娘家。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她們這一嫁,賭的是生死。
那個男人即使再渣,嫁了還能活命;可要是不嫁,就得餓死。
朱三心頭一緊,他突然想起當初在朱家村的時候,他娘主持了兩次“和離”,看上去
都順順利利的,即使有波折,也沒有太大困難。
可是這事,若是放在青遠縣呢?
朱三打了一個寒顫。
在朱家村,他娘之所以能成,那是因為他娘的威性不同于一般的女性,甚至在里正、族長之上。
十里八鄉的人都“畏懼”于他娘的權威,再加上那兩個想要“和離”的女人都是做了奶奶的老太婆子,兒孫都大了,沒有什么后顧之憂,所以他娘才能說什么是什么。
可若發生在青遠縣?
呵呵!
朱三不敢相信,要是傳出他娘想讓人“和離”的消息,恐怕大家的唾沫都能淹死他娘。
“娘,這件事情可不是小事情!”朱三坐正了身子,一臉嚴肅,“青遠縣不比我們老家,在我們老家,你有權威,說一不二,大家也習慣了聽你的……可這里,他們習慣了聽他們自己族老的話,這些族老全是老頑固,沒那么好說服。”
葉瑜然說道:“我知道,要是他們那么好說服,也不會有我什么事了,那些女人自己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了。就是因為這是社會約定俗成的,所以我才想給這些棄婦一個機會,我想讓天下人知道,棄婦不是沒地方可去,天底下還有一個叫‘女性工廠’的地方,那里只招女人。但凡棄婦,不管你是什么情況,不需要任何條件,它都招。”
葉瑜然相信,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那么狠心,能夠逼著自己的親生女兒去死。
他們之前不作為,只是因為沒有別的選擇,冒不起那么大的風險。
可現在不一樣,現在有了那么一個地方,他們只需要“裝聾作啞”,罵他們那個女兒不爭氣,不是一個東西,不安于室……
不管嘴上怎么罵著,只要背地里把女兒往她的廠子一塞,葉瑜然敢保證,他們的女兒就能夠獲得新生。
再說了,在她的廠子里工作,又不是不能嫁人了。
她只是想給人家一個“機會”,一個讓她們自己做主選擇的機會。
進廠子之前,她們的命運由父母或者兄嫂做主;進了廠子以后,她們就能自己做主——就算要嫁,也要嫁一個會對自己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