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花期:
柳氏吸了口冷氣:“價值千金?!”
她喃喃自語,反應過來,立馬抱住了大寶,哭著說:“我們不治了,我們不治了,上千兩銀子,我們哪里出得起?”
“把我的命搭進去,我也治不起。”
“嗚嗚嗚……大寶,娘只能對不住你了。”
大寶面無血色,心下一片荒涼。
他似乎已經能夠預見了自己的命運,可是,他能怪誰呢?
是該怪奶奶不愿意出這筆錢,還是怪他娘弄傷了他?
這筆錢,別說奶奶舍不得了,就是他自己,怕是也……
李氏不敢出聲,看了看柳氏和大寶,又看了看葉瑜然。
大寶這孩子她也喜歡,看到他這個樣子自然也心疼,可是上千兩銀子啊,那哪里是他們家花得起的?
百兩銀子她都得猶豫,這千兩銀子,就根本不用想了。
先不說大寶能不能讀出頭,即使他讀出頭了,又是多少年后的事情?家里又不只有他一個孩子,總不能為了他一個,把其他幾個全部搭上吧?
小百里大夫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地盯著葉瑜然。
他倒想知道,這個鄉下老婆子會為自己的孫子做到哪一步。
葉瑜然沒有被巨大的數字嚇到,她抓住了重點:“所以,想要治好大寶額頭上的疤,就必須得用天山雪蓮膏,是嗎?”
“是。”
“一瓶天山雪蓮膏一百兩?”
“是。不過,”小百里大夫早料到,這個鄉下老婆子沒那么容易被嚇住,否則當時“烏金毒”事情時,她就該方寸大亂了。
她能這么快恢復冷靜,或者說從來沒有慌過,他一點也不意外,不慌不忙,拋出了自己的另一枚炸彈,“每個人的體質不同,到底要用幾瓶天山雪蓮膏才能徹底治好,就要看每人的具體情況了。”
一推二干凈,表示這東西確實能夠治好大寶額頭上的疤,但能不能徹底恢復,他也不敢打包票。
畢竟,總會有一些例外,不是嗎?
葉瑜然的心頭想要“呵呵”兩聲,說道:“你剛剛說過,有八成把握,對吧?”
“對。”這點,小百里大夫沒有否認。
“能賒賬吧?”
當葉瑜然說出這句話時,小百里大夫的目光里射出一股奇異的光來:
——這老婆子,腦子是不是轉得太快了點?
——繞彎子繞了這么半天,居然還沒有把她給繞暈了?
葉瑜然不僅沒暈,還十分清醒:“能賒賬吧?如果你擔心我們家會故意不還,我可以拿我家老七的秀才功名做擔保,我想這個應該是夠了。”
不提自家跟別人合作的飯店,也不提家里的配方,單提朱七的“秀才”功名。
有官府做背書,你還能怕我騙你?
小百里大夫當然不怕對方騙,小小的一瓶天山雪蓮膏罷了,對于普通人來說是貴了一點,但對于他來說,送出去一兩瓶也不算什么。
他有些失笑,完全沒想到葉瑜然居然會打賒賬的主意。
他道:“賒是能賒,不過你要想清楚了,這天山雪蓮膏可是百兩銀子一瓶,而你家大寶到底要用幾瓶,我也不能肯定。也就是說,如果多用了幾瓶,花上個千兩銀子也是有可能的……”
葉瑜然幾乎想要翻白眼,說道:“上千兩就上千兩,能賒賬就行,一年還一百兩銀子,我想我們家還是還得起的。”
她說還得起,可李氏卻急了。
她才剛要開口,就聽到大嫂喊道:“娘……”
轉過頭去,看到柳氏一臉著急地望著葉瑜然,似乎想要說什么,又咬了咬嘴,說不出來。
小百里大夫多會看人臉色呀,一下子就看出來了,似笑非笑地說道:“朱大娘,你要不要跟你兒媳婦商量一下?這一兩年,我肯定相信你們還得起,但再過幾年,到時候還銀子的可就不是你了……”
葉瑜然都已經是當奶奶的人了,一年一百兩銀子,她說得到輕松,但過幾年朱家不是她做主了,還能還得起?
小百里大夫再一次試探了,葉瑜然對朱家的掌控。
葉瑜然表情冷冷的,不高興地掃了柳氏一眼,說道:“這個你放心,不管是過多少年,朱家也是我說了算。”
因為,她從來沒想過完全放手朱家的“經濟大權”。
俗話說得好,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物,只要經濟大權在她手里,那幾個兒子、兒媳婦誰敢不聽她的?
何況在她的教導之下,她也不相信了,那么多兒子、孫子就調教不出一個“有能力”的?
小百里大夫,真的是小看她了!
幾次交手,小百里大夫幾乎無一勝局。
但同時,也在另一種程度說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朱大娘絕不是普通的鄉下婆子。
越是如此,小百里大夫越懷疑葉瑜然的身份。
只是他想不明白,憑他百里家的實力,三番兩次的調查,怎么就是摸不出她的底呢?
摸來摸去,也是表面上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實,再往深一點,就挖不出來了。
一種可能是,事實確實如此,只不過她“天賦異稟”,給自己求了一條別樣的生路。一種就是,她藏得很深,以目前的線索根本調查不出來。
查不出來就查不出來,小百里大夫也不急,他相信,不管這個朱大娘想要做什么,早晚會露出馬腳。
簽訂了協議之后,大寶的治療便正式開始了。
看到大寶擔心費用的問題,葉瑜然找他聊了一會兒心,安撫他不要多想。
“不過是幾百兩銀子而已,我的孫子還不值幾百兩銀子?”
“你也不要有壓力,讀書是為了明智懂禮,開闊眼界,奶奶也沒有要求你一定要考上什么大官,能讀到什么程度就讀到什么程度。”
“你小叔啊,那是運氣好,你要有他那運氣,那是你的福份;要是沒有,以后讀了書出來,給人家當賬房、開個書院,或者給自己的孩子啟蒙,那都是好事情。”
她不僅沒有給大寶任何壓力,還告訴他,這錢是花出去了,即使真的考不上什么,也沒關系。
申屠王朝讀書人不知凡幾,年年都有人參加科舉,真正考上的人又有幾人?
與其在這一條獨木橋上苦熬,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發現自己不適合,那就抽身出來,尋找另一條合適的道路,開啟自己的人生。
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沒有人知道自己適合什么樣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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