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活了我!”
曾經的秦寡婦,那么怕黑。
她男人還活著時,她一個人根本不敢來河邊,可現在,她完全無暇顧及四周的黑暗,就這樣泡在河里,哭啊哭啊,哭了很久。
還不是還惦記家里那兩個孩子,怕他倆半夜醒來見不著她人會哭鬧,秦寡婦都想將自己悶死在水里。
那段時間,真的非常艱難。
從一開始的不甘心,到后面的接受,她花很長時間。
最后支撐秦寡婦撐了這么多年的,就這個信念——我秦寡婦對得起天對得起地,我給朱家生了兩個兒子,還養大了他們,這就是最大的功勞……
“你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族長指著秦寡婦,憤怒地說了一句。
他只知道老虔婆不好對付,不想這個秦寡婦平時悶不吭聲的,居然也這么不好對付。
之前他還對她客氣,想要給她留三分面子。既然她這么不要面子,他也不留情面了。
族長冷下了臉,說道:“我有沒有污蔑你,你心里清楚。秦寡婦,我告訴你,朱家列祖列宗那么多子孫,不缺你生的那兩個,你要是敢跟我對著來,我有的辦法收拾你。”
“嗚嗚嗚……我沒有,反正我就是沒有,你就算逼死我,我也不會認。”秦寡婦下了狠勁,額頭都被她磕破了皮,流出了一些血跡。
“愛認不認,反正我要你斷了跟朱老頭的關系,你膽敢讓朱大娘發現這件事情,壞了朱家村的大事,我就將你驅逐出朱家的族譜,讓你死后也進不了朱家的祖墳。”族長直接放下了狠話,走人。
他算是發現了,這個秦寡婦不能理,越理越死鴨子嘴硬。
他才不管她認不認,他的目的是將這件事情給解決了。
秦寡婦淚眼朦朧,她望著族長遠去的背影,哭得泣不成聲。
“嗚嗚嗚……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同時,她心里也有了一些不甘。同樣是女人,為什么那個老虔婆什么都不用做,就有人護著;而她死了女人,還被婆婆欺負成那個樣子,族長、里正也不見替她出頭?
說什么“對得起”她,要真的對得起她,當年她被別的男人壓在草垛上的時候,怎么沒有人替她做主?
秦寡婦抬起頭來,鮮血從額頭滑落,流向了她的臉龐。
剎時之間,她的面容變得可怖起來。
她咬了牙齒,憤恨地吐出了三個字:“老虔婆!”
——又是她,怎么什么通通都是她?
什么好事情,這個女人都占了,賃什么?
她恨,恨老天爺不公,同樣是女人,賃什么這個女人生了那么多兒子,男人還活得好好的,又是蓋新房子,又是出了讀書人,簡直就是人生的贏家。
她妒忌,她憤怒,似乎所有的恨意都找到了一個突破口:“老虔婆,好,好得很!”
另一頭,族長離開秦寡婦家,滿肚子的不高興。
路上還撞到了秦寡婦的兩個兒子,冷著臉將他們訓斥了一頓。
什么都多大的人了,還不知道腳踏實地,整天就只知道偷雞摸狗,走捷徑。
為了以示警告,今年的冬紅薯,他們家就別想了。
朱谷、朱米嚇了一跳,趕緊扛著鋤頭跑回了家,還沒到家門口,就扯著嗓子喊:“娘,不好了,族長說,今年的冬紅薯名額,不給我們家了——”
葉瑜然從里正家出來,就在半路上碰到了朱三壯、朱四虎兩堂兄弟。
令人詫異的是,這兩人居然在吵架?!
等等,不是說這兩堂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關系特別好嗎,怎么會突然吵架?
她立馬站在原地,“偷聽”了起來。
“四虎,你啥意思?”
朱四虎一把甩開朱三壯的胳膊:“我啥意思,你心里不是清楚嗎?”
朱三壯一臉茫然:“我清楚啥了?好端端的,你發什么活啊,有事說事,說清楚不就好了?”
“呵!說清楚,我到想說清楚,可這事說得清楚嗎?從小到大,哪回吃虧的不是我啊?我再怎么說,到時候吃虧的還是我,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我不是一個爹,一個娘,賃什么一直是我吃虧?”
“你吃虧啥了?”朱三壯撓了撓頭,說道,“你是說早上四嬸給我添的飯嗎?可是四嬸不是問你了嗎,你說你吃飽了,四嬸才給我盛的啊。”
“是口飯的事情嗎,是婆娘。”朱四虎一臉憤怒,吼完就又推了朱三壯一把,轉身就走。
朱三壯想要追,但朱四虎不讓。
“別過來,我不想跟你一起走。”
“可我們平時不都是一起走嗎?”朱三壯糾結。
“平時是平時,現在是現在,你再跟著我,我跟你翻臉。”
朱三壯無奈了,只能看著堂弟一個人走遠。
一直到對方走了老遠,他也沒能想明白,對方到底是怎么了。
到是站在不遠處的葉瑜然聽到朱四虎提到“婆娘”兩個字,想到昨天的相看,心里有了些答案。
同時去相看的,結果一看相看成功,另一個還沒相看就夭折了,朱四虎心里能好受才怪了。
她也不知道回到家后,朱三嬸、朱四嬸是怎么處理的,但從當前的結果來看,顯然沒有處理好,否則那么老實的朱四虎不會氣成那個樣子。
看朱三壯要離開,葉瑜然喊了一聲:“三壯。”
“大伯母?”朱三壯一聽聲音,連忙站住了腳,老實道,“你有啥事?”
“你相看的事,成了?”葉瑜然問走到了他面前,問道。
朱三壯撓了撓頭,傻傻地笑了:“嗯,成了。剛剛媒婆到家里來,跟我娘說,那邊一早就給了答復,成了,過來問我們家什么意見。”
“那你娘怎么說的?”從昨天相看的情況來看,葉瑜然可不覺得,未來朱三嬸、朱四嬸兩個人能夠搞定劉雁一家。
那邊有個精明的老婆子,也就劉二嬸可能稍微弱了一點,但那也是在她面前,放到朱三嬸、朱四嬸面前會不會這樣,得另說。
當劉老太跟朱三嬸、朱四嬸說話時,劉雁還能夠一邊哄好朱三壯,一邊豎起耳朵聽這邊的動靜,顯然也不是一個蠢的。
“啊?”朱三壯有些傻眼,“我不知道,四虎突然生氣跑出來,我也跟著跑出來了。”
葉瑜然無語:“你娘這邊什么都還沒說,那你怎么知道成了?”
這相看不是一方答應了就成的,需要兩方答應。
她就說嘛,昨天相看那種情況,朱三嬸怎么會那么心大,二話不說就答應。
就算要答應,也要避避風頭,停過兩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