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昂頭望著鳳九負,噗嗤一笑,嘲弄道:“鳳大人,你是大理寺卿,大晉三司之一,在沒有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你怎會說出如此令人覺得好笑的話?”
鳳九負一把擒住我的下顎,雙眼逐漸發紅:“姜回,你敢說,我的長姐不是你所害,那些野牛不是你所為?”
我的身體向后昂,頭被迫抬的更高,嘲弄未減:“鳳九負,我敢說,你的長姐不是我所害,野牛更不是我所為。”
“但你想把你長姐的死賴在我頭上,想讓我賠命,可以,你拿出證據,上報皇上,讓刑部,都察院拿我,我無話可說!”
鳳九負掐著我的下顎用力:“姜回,我長姐已經避開了你,我已經讓她走了,你怎會如此惡毒?”
我出手,拔下我頭上的簪子,對著他扣著我下顎的手劃過去。
撕拉一聲,鋒利的簪子劃破他的手,他痛的一松手,手上的鮮血往地上滴,猩紅猩紅的。
我握著鋒利的簪子站起來,抬起腳步逼向他:“鳳九負,我惡毒,我心狠手辣,我殺你長姐?”
“我為何要殺你長姐,就你長姐那個還不如豆腐腦的腦子,不分場合直面跟我過不去的德行,她值得我動手嗎?”
“不,她不配,所以你找錯人了,你應該找山上的野牛,一命抵一命!”
鳳九負猶如困獸,發出嘶吼:“你敢發誓不是你?”
我回敬他:“我敢發誓不是我,你會對我磕頭道歉嗎?”
鳳九負眸子一閃,后退一步,眼中滿是掙扎不信:“真的不是你?”
我嗤之以鼻:“鳳九負,大理寺卿辦案講究的是證據確鑿,不是單憑猜測,更不是看見誰可疑就是誰。”
“你長姐從死到現在,過去快一個多月,我相信你查了,種種跡象表明都不是我只是以野牛所為,是你自己不相信罷了!”
“我承認,我對你的長姐是動了殺意,但是你讓她走的快,我還沒來得及下手,她就惡人有惡報,老天都看不下去,讓野牛沖下山,踩死她。”
他沒有證據,他一個證據都沒有,我爹掃尾掃的干凈,我爹早就在一年前或者更早的時間準備了。
他的人進入山間,在山間住下,或者在山下找個村子融入進去,住一年兩年三年,變成村子里的人,在進山布置,就不會輕易讓人找到痕跡。
鳳九負慢慢的把手圈握成拳,被我劃傷的傷口直接裂大,血流個不停,他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雙眼盯著我,試圖看我有沒有說謊。
我是在謊話堆里泡大的,說不說謊都是一個樣子,他是看不出來的。
更何況他的長姐真的不是我殺的,是我爹殺的,因此我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我就更加坦坦蕩蕩。
許是我太坦蕩,他看了我良久:“真的不是你,那也跟你脫不了干……”
“系”字他還沒有說出來,我握緊簪子舉起,一個箭步上前,對著他的胸口處直接扎了進去。
鋒利的簪子,破開他厚重的衣裳,刺進他的肌膚,沒有給他引起致命的傷,只是讓他流血。
他愣了一下,要來抓我的手,“姜回你……”
“啪!”
我反手一揚,一巴掌錯開他的臉,掄在了他的脖子上。
鳳九負一怔,抓我手的手停在了半空,我把簪子從他的身體里拔出,對他厲聲道:“鳳九負,有本事拿證據拿我,沒本事不要在這里像狗一樣亂吠。”
“我告訴你,回去管好你的姐姐們,但凡有誰跟我過不去,有誰擋著我前方的路,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她們。”
“還有你,給我小心一些,離我遠一點,下回你在如此冒犯我,我不是打脖子,不是拿簪子刺你,我會拿刀捅你,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
鳳九負無論是手上還是胸口的傷口都不深,流血會疼,但不會死人。
我的犀利言語,讓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撂下話道:“姜回,我不會放棄對你的追查,我終有一天會找出證據,讓你為我的長姐償命。”
我接下他的話:“等著你把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送給你長姐償命。”
鳳九負猶如驚蟄,猛然后退,狼狽轉身而走,血順著他離開的方向滴了一路。
我慢慢返回座位前,坐在火盆前,揚起聲音道:“玄之道長,最近幾年我在你的道館里花了不少錢,你沒有大魚大肉招待我也就罷了,好歹弄點紅薯花生紅棗之流讓我解解饞啊。”
玄之推開窗子,探出頭:“福主,我就說你慧根高,是不可多得的聰明之人,若是跟我一起修行,一人揮劍成大器。”
我看著他:“出家人不打誑語,你這個出家人,是滿嘴的誑語,你就不怕你的祖師爺怪罪,晚上入你的夢,敲你的腦袋!”
玄之拎著一個布袋,翻窗而入,把布袋遞給我:“祖師爺若是能入我的夢,說明我也是祖師爺心愛的弟子,好事好事,這是天大的好事。”
我從他手中接過布袋,沉甸甸的布袋里,有紅薯,有紅棗,還有玉米粒。
我把紅薯丟進炭盆里,把紅棗沿著碳盆放,玉米粒也丟在了炭盆旁邊。
玄之拉了個凳子,坐在了我對面,看著我做完了這些問道:“你就不怕我師弟真的查出來什么,到時候要你和孩子賠命?”
我眼皮一撩直視玄之:“要是你師弟查出什么,我第一個拖你下水。”
玄之差點跳起來:“我幾番三次救你和你的孩子于水火之中,你這人怎么恩將仇報?”
我眨了一下眼,無辜的說道:“按照你們道家所言,誰若害我,我若不還回去,我就是道心不穩。”
“誰若找罵,誰若找打,我罵過去,我打過去,也是圓了他心中所想,這是正道,怎么叫恩將仇報呢?”
玄之對我豎起大拇指,夸贊道:“你真是會巧舌如簧,善于就地利用,我師弟那樣心思純凈的人,不是你的對手,被你從天上拉下來,在情理之中。”
我嘖了一聲:“你們真的把他當成仙了,覺得他就應該高高在上?”
玄之擺手:“哪有那么多仙,不過是世俗之人,覺得罷了。”
我呵笑:“你可真矛盾!”
玄之對我行了個禮:“過獎!”
我沒有夸獎他,他不但往自己臉上貼金,還會往自己臉上找補。
我對他下了逐客令,他說不想替鳳九負包扎傷口,要吃一個烤紅薯之后再走。
烤紅薯剛下去,一時半會兒不好,倒是玉米粒子爆出了花,散發出幽香。
玄之跟我坐在火盆前,吃起了玉米粒子爆出的花和烤焦熟的紅棗。
大約小半個時辰過后,紅薯熟了,我與他一人吃了一個紅薯,我又拿帕子包了一個紅薯帶走了。
外面的冷風呼嘯,玄之親自送我下去,目送我上了馬車,知道我的馬車行了很遠,他才返回去。
我給禾苗拿的紅薯已經涼了,重新放在我馬車的火炭桶上烤熱了禾苗才吃。
待我帶著禾苗回去,天已經黑了。
禾苗的手腳重新換了藥,她吃了十個饅頭,五十個餃子才咧嘴笑的燦爛。
我不讓她伺候,她非得留在我房里,盡伺候職責。
我沒辦法,便隨了她,因為有她在,我睡得格外香甜。
早晨天未亮,我爹上早朝之前,轉到我這里來了,叮囑我,最近無事,不要出門,在家靜觀其變。
我跟我爹說了一下皇貴妃的事,我爹只回了一個他知道了,便什么都沒說,就離開了。
我聽我爹的話,乖乖的在家,給我肚子里的孩子做衣裳,做鞋子,做帽子。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過了半個月,我接到了沈青臨的回信,他告訴我,銀川下了五天五夜的暴雪,山上巨冷,山上的匪徒生火做飯取暖,被他一窩端了百余人之多。
現在正在滿山遍野的找另外將近二三百人,只要把另外二三百人找到,他就能從銀川回來了。
他繳獲匪徒百余人的這件事情,除了他信中所說,他也上報了皇上。
我看完信的第二天,皇上的賞賜就下來了,漂亮的布匹,緊俏稀有的果蔬,以及各種補品。
經過半個多月禾苗的手腳好的差不多了,面對皇上賞賜的這些東西,她就說皇上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我讓她小聲一些,她沖著我吐舌頭:“是是是,小姐,我不說話了,我去外面買驢肉,買羊肉,買大肘子去。”
看到她生龍活虎,渾身帶勁兒,我是由衷的高興,叮囑她多買一些。
她拎著錢袋子出去了,不曾想到剛出去沒多久,她就跟后面有鬼追趕似的跑回來了:“小姐小姐,你看你看,你看這個。”
她拿了個紙條給我,讓我看。
我接過紙條一看:“誰給你的紙條?”
禾苗回答我:“沒有誰,就是我剛出門,一群小乞丐問我討錢,我給了他們幾個銅板,他們就把這個塞給我了。”
我心跳微微加快,把紙條投入火盆之中:“給我更衣,咱們去玄武大街,看被剁了四只裝進花瓶里的夕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