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女子肚子里,懷的真是萬里春的孩子,那賊老大居然舍得讓自己的女子和孩子,生活在這種地方?簡直是匪夷所思。
涂婳不理解。
她在這還算寬敞的地室里,轉了一圈,當她靠近魚姬比較近的時候。
魚姬突然感覺腹部一緊,孩子在她肚子里動來動去,大晚上的,有些興奮。
魚姬“啊——”的一聲,阻斷了交談。
突如其來的叫聲,也嚇得涂婳站在原地,沒再往前走。
“王媽媽!你快看!孩子怎么突然這樣?”
王婆子也愣了,急忙起身過來護著她,兩人看著動來動去的腹部,心情緊張。
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屋里有什么變化,突然引起了腹中孩子的變化。
只有不遠處的涂婳,像似想起了什么,不知不覺往后挪動了兩步。
“好像……動的輕點了。”魚姬盯著肚子詫異道。
涂婳聞言,腳下又往后挪了幾大步。
魚姬肚子里的孩子,終于慢慢安靜下來,不折騰了。
主仆二人長舒一口氣,終于放下心來。
她們不知道的是,一旁隱身的某個人,也忍不住抬頭擦了擦汗,差點嚇著。
王婆子重新坐下,拉著魚姬的手,心疼道:“姑娘,您瞧,你這心里若是生了不痛快,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能感覺到的。”
魚姬低頭輕輕撫摸肚子,眉目落寞。
“這孩子……他來的不是時候。”
“姑娘再忍忍,那萬里春來時,不是說了么,等忙完這幾天,過些日子就來接你們母子離開這里,到時姑娘就再也不必在這里忍受這些了。”
魚姬右手反握住王婆子的手,抬起盈潤的雙眼,“王媽媽到時隨我一起走吧。”
“姑娘不嫌棄我嗎?”
魚姬搖頭,“媽媽與我一樣,都是苦命人。”
涂婳看向那婦人,只見她雙手握著魚姬的手,“姑娘,聽我一句勸,不管這腹中的孩子,是怎么來的,也不管他與你有沒有緣分,你萬萬不可再尋思短見之事了!那東西,我已經毀了,日后再難過,也不能碰那種東西!”
“媽媽的話,我記著了。”
“那就好,姑娘貌美,只要將來有機會能離開這里,恕我多嘴一句,這天底下的爺們,又不只有虞大少爺和那萬里春,姑娘熬過了這劫難,沒準兒,將來還能碰上個不錯的當家的,若姑娘真的不喜歡他們,那姑娘就熬著,熬著熬著,許是哪日菩薩顯了靈,救姑娘離苦海,將來的事情,現在哪里說得準呢,姑娘得活著,活著才有盼頭。”
“人要死了,什么恩怨糾葛,全都一了百了,姑娘多年輕啊,甘心嗎?要是我,我肯定不甘心!更何況姑娘人美嗓子好,戲唱的也好,多少年了,府里請堂子,也就姑娘那日來府里登臺時,我聽著最好!別人啊,拍馬都趕不上。”
魚姬被她的話逗笑了,臉上的陰霾轉瞬散去,本就五官精致的小臉,登時看得一旁涂婳,眼前一亮。
別說,魚姬相貌生的真的好看。
這個模樣,要是生在現代,做個娛樂圈的明星綽綽有余。
涂婳看著她郁郁寡歡的樣子,心生不忍。
她左右看了看,在桌邊坐了下來,這個位置離著魚姬二人正好,不遠不近,既不會因為氣場變化,引起她腹中孩子的異常,又能不費力地聽見她那細弱的聲音。
不得不說,在魚姬身上,涂婳終于理解了什么是柔弱似水。
不像她。
一身軟骨加反骨,能躺絕不站著。
古代女子的儀態,養得真是……賞心悅目。
魚姬眉目生輝,大概是想起從前的自己,年輕的臉龐上,在燈光下宛如鍍上了一層光,像極了那工筆畫上精致的娟秀女子。
“都是師父教得好,她把畢生的本事都傳給了,想我日后發揚光大,可是我……”
眼見她眼眶要紅,那婦人端來削好的果子,遞給她,順便把話題岔開,不讓她往歪了想,“姑娘既然這么有本事,那可一定不能認輸啊,等生了產,待身子好了,天高海闊的,姑娘再把師父教的曲子唱起來,不就行了!”
“王媽媽真會安慰人,我好點了,您放心,我不會再尋短見了,我聽你的,熬著。她們想我死,我就偏不要!對吧,媽媽?”
“哈哈哈!對!姑娘就得這樣想。”
見她終于不尋思了,王婦人的臉上終于放了大晴,高興極了!
魚姬吃了半個果子,大概是滿足了口腹之欲,人的心情也會好很多。
涂婳看著美人顰目,都快忘了自己是干嘛來的,好在等了半晌兒,終于聽見了關鍵的大八卦。
“王媽媽,你的身契我來想辦法,這孩子……”她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氣,“孩子無辜,若他是男孩,不知能不能在虞府長大,可我知,若是女孩,她必活不長久,我不能留她在這里。萬里春一直以為這孩子是他的,虞家這么騙他,也不怕遭報應。”
王媽媽緊張道:“姑娘,你不能說啊,那萬里春可是青龍寨的大當家,刀下無眼的!姑娘若吐露了實話,你會沒命的!”
“我曉得。”魚姬深吸口氣,“我不告訴他,一樣是死,告訴了也死,差別只在于我肚子里的孩子,還能不能有一線生機。”
“姑娘不信大夫人給你一條活路?”
涂婳聽完,轉頭看向魚姬,只見她冷冷一笑,哼道:“她?大夫人是富貴家的當家主母,在她眼里,我一個唱戲的孤女的命,跟只螻蟻有什么區別,要不是虞大少爺一時犯了糊涂,讓我撿了漏,不小心懷了孩子,她早就讓人溺斃了我了。她會給我活路嗎?不會的。”
王婆子認真想了一會,點點頭,“若是姑娘這么想,那明日他們送來的東西,我一定好好盯著點。”
魚姬搖頭,道:“那倒不必,他們現在不敢的。孩子沒出世,大老爺和大少爺都盯著,她們不敢開玩笑的,但是我若生了,那我許是就沒命了。”
“姑娘?”
魚姬笑了笑,“虞府用我和孩子,來牽制萬里春,會遭反噬的。萬里春他看不上我的,他唯一在乎的就是我肚子里的孩子,可這孩子……哈哈哈哈哈”
魚姬無奈的笑聲,真是如鬼魅一般,回響在這地底下。
涂婳蹙眉,心疼。
寒霜院大門外,裹著厚被守在門外墻根下的兩個虞府下人。
剛低頭打個瞌睡。
忽聞不知哪里傳來一些異樣的聲音。
呼呼的——
似風聲,又似笑聲。
有些嚇人。
“媽的,這鬼地方是不是真的鬧鬼啊?白天鎖頭掉了,晚上又哭又笑?”
“你聽錯了。”旁邊人煩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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