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磨牙餅干的聞一，終于對自己和哥哥的手指失去了興趣，他靠在秦久懷里，乖乖抓著餅干磨牙。
易遲遲見此，低頭繼續干活。
午后明亮的光線自大開的門口照射進來，穿堂風吹拂起掛在繡架上的繡線，聞母擔心線被吹走，輕聲提議，“遲遲，你要不換個地方繡？”
“為啥？”
沒覺得哪里有問題的易遲遲，滿臉疑惑看了過來。
“風太大。”
她沉默兩秒，哦了聲，聽話移動了一下繡架，“這里擋風，吹不著。”
聞母嘴角抽搐了一下，挪了這么點位置，和沒挪沒啥區別。
不過算了，她高興就好。
就在這時，楊青領著余婷來上門拜訪。
相比初次相見時余婷的狼狽，今天的余婷換上了楊青的衣服。
不是新衣服，卻勝在干凈整潔，也沒補丁，比她來時補丁撂補丁的衣服看著順眼多了。
衣服有改過，很合身。
畢竟姐妹倆的體型相差有點大，不改沒法穿。
亂糟糟好似稻草一般的枯黃頭發，也被剪成了短發。
雖然一如既往的毛躁，看著卻是精神了不少。
就一點，頭發一炸，襯得她瘦小的臉蛋看著更小了。
易遲遲看見她這個樣子，心說楊青到家后怕是沒得閑，又要管孩子做家務還得給妹子改衣服剪頭發，真的是辛苦！
“忙完了？”
她打了聲招呼。
楊青嗯了聲，“忙的差不多了，帶婷婷來熟悉一下門。”
易遲遲表示理解，聞母更是對姐妹倆的到來表示了熱情的歡迎。
聞一和秦久對兩人沒多大的興趣，秦久卻還是抱著聞一禮貌喊人。
姐妹倆誒誒應好，在聞母熱情的招呼聲中坐下喝起了茶。
聞母對余婷充滿了好奇，“小姑娘多大了？”
余婷正渾身拘束的捧著茶杯，聽見問話立刻朝楊青投去求助的眼神。
楊青笑著鼓勵她，“你自己和嬸嬸聊。”
這話一出，余婷就想到了出門前楊青和她說的話，立刻放下茶杯畢恭畢敬和聞母聊了起來。
“嬸嬸好，我叫余婷，今年剛滿十八。”
聞母，“……”
大姑娘了啊，但這身形實在是太瘦小。
看著像13.4歲的樣子。
別的不好說，畢竟這孩子不是他們家的。
所以，她笑笑，“下次嬸嬸帶你去趕海好不好？”
哄小孩子的語氣，溫柔又和善。
余婷臉上露出個笑模樣，“好的嬸嬸。”
易遲遲為她的表現挑眉，之前還是一副膽怯懦弱的樣子，現在已經愿意敞開心扉接觸外界，這是好現象。
果然，環境和人對一個人的影響是巨大的。
“你今天不上班？”
她看向楊青，總覺得這家伙帶余婷上門不止是認認門那么簡單。
果不其然，她這句話一出，楊青就朝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要上的，這不是我不放心婷婷一個人在家待著難受么，就想著讓嬸嬸陪她說說話。”
孩子指望不上，早上她上個茅廁的時間，去的時候叮囑了好幾遍，小姨來了別亂跑，在家帶小姨認認人，串串門。
倆孩子都應得好好的，茅廁出來人就不見了。
一問，被元初他們喊走了。
等她追出來，已經不見了人影。
沒轍，只能自己上，然而她要上班，這孩子的性子也有問題，需要長輩教導。
家屬區能做長輩的只有兩位，一位是張昕她爺爺張老爺子，性別不同，讓老爺子教不合適。
只有聞母合適。
她看向聞母，“另外嬸子，我還想讓您幫個忙。”
聞母，“……你先說說看。”
舉手之勞可以，太難的那肯定是拒絕。
心里都做好了打算，卻不想楊青的請求是讓聞母教教余婷為人處世。
聞母看了看余婷，沒急著應下，而是問她，“你在家都是怎么過的？”
這話一出，余婷眼圈一紅，“干活，干不完的活。”
然后，她詳細說了在家的日常。
從她滿三周歲，她的童年生活就沒了。
每天早上她父母還沒起床，她就得和姐姐們一起起床干活。
姐姐不喜歡她，嫌棄她是女孩子，對她好是不存在的，拿她當奴隸指使她干活才是常態。
父母責罵姐姐，姐姐轉頭再來打罵她。
等再大點，她不但要被父母打罵，還被姐姐們打罵。
弟弟她帶，活她干，帶好干好是應該，帶不好干不好一頓打免不了。
滿身的陳年舊傷，又吃不好穿不暖，所以她發育遲緩，月經更是半年前才來。
一來，她爸媽就想著把她賣了給弟弟攢錢娶媳婦。
聽完她的日常，易遲遲沒多少感覺，因為原主曾經的經歷沒比她好到哪里去，聞母卻聽得恨不得窒息。
深呼吸了好幾次，才讓情緒平穩下來，“你是不是上過學？”
“讀過三年級。”
識字就行，對這樣的孩子要求不能太高。
聞母提著的心就放了下來，識字代表著一些淺顯易懂的道理能和她說通，能溝通。
她看向楊青，“我只能說盡量。”
至于能不能教成功，她不做保證。
然而這對姐妹倆來說就夠了。
于是，在楊青一番感恩戴德的感謝后，余婷被留了下來。
事實證明聞母教孩子有一手，短短半個月的時間，她在教育秦久和聞一的時候，也教了余婷不少東西。
這姑娘也是個勤奮好學的，眼里有活手也快，不是只知道接受不知道付出的人。
聞母去菜地里忙活，她跟前跟后跟著忙活。
聞母剪鞋樣做鞋子衣服，她拿了針線幫忙，手又快又穩，納出來的千層底那叫一個漂亮。
一家子出去趕海，她不錯眼的盯著聞一和秦久，就怕倆孩子被海浪卷走或者遇到危險。
易遲遲線用完了要劈線，她想要幫忙，被拒絕，為此很是失落。
直到聞母告訴她，她的手太粗糙容易勾絲毀了繡線，她才恢復正常。
楊青更離譜，為了感謝聞母教余婷，提了兩瓶麥乳精和三十個海鴨蛋送家里來。
海鴨蛋聞母接了，麥乳精讓她提了回去。
轉天又讓秦久拿了大白兔去給楊青的兩個孩子送去。
等老黃回家，余婷才開始不來家里報道。
因為她給楊青的一個孕晚期的同事頂班去了，一個月收入五塊錢，廠里包吃住，余婷很是滿足。
楊青更是跑到家里來感嘆，“她運氣挺好。”
易遲遲連著繡了兩個多小時，正是脖子酸的時候在中場休息，聞聲瞅了她一眼，“你同事月子坐好就要回來了，你得考慮一下她的以后。”
頂班不是長久之計，等班頂完，該操心的還是得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