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一段距離后,張曉琴突然跟垮了似的肩膀耷拉下來,還嘆了好大一口氣。
易遲遲就笑,“咋啦,舍不得?”
“那不能。”
嘴上應得痛快,臉上卻流露出幾分可惜,“我跟你說實話,我之前對他挺滿意的。”
不然也不可能同意他的邀約來動物園。
“那怎么又不滿意了?”
易遲遲的話語帶上了幾分戲謔,張曉琴翻了個白眼,“我又不傻,不說他打我工作的主意還想我三年抱倆,當他那句他媽不容易,希望我對他好,就讓我對他所有的好印象都跌到了谷底。”
這思路才對,不枉在靠山屯的時候她和藥子嬸的一番教育。
“自己談的?”
“他追的我。”
說著,她詳細講了兩人之間的經過,同事,不過在不同的崗位。
張曉琴在宣傳科坐辦公室,呂興華在機械維修組做學徒,半個月前剛轉正。
之前兩人在食堂見過幾面,但沒說過話。
直到呂興華轉正,再次和張曉琴相遇后開始主動上前打招呼,隨后朝她發起了激烈又真摯的追求。
還挺浪漫,會給她制造小驚喜,比如今天一朵野花,明天幾顆大白兔,后天再送個頭繩啥的。
都不值啥錢,但這份心意讓張曉琴很是受用。
于是,她決定試試。
結果這一試,發現她呂興華和她理想中的伴侶相差太大。
對他媽好點這個她其實能接受,最讓她無法接受的是呂興華竟然盯上了她的工作。
“他對我不好都可以,想搞我工作絕對不行。”
她咬牙切齒,“還把我當傻子,心思露的太快了。”
但凡慢點,多裝一段時間等結婚了,他說不定真能達成所愿。
現在嘛……
“我今天回去要跟我爸告狀。”
易遲遲沉默,她白擔心了,會告家長的小姑娘惹不起。
“是得告。”
而且,“這段時間上下班最好不要單獨行動,在廠里也一樣。”
張曉琴一臉驚悚,“遲遲你幾個意思,我怎么聽你這話的意思呂興華要對我干壞事?”
易遲遲回想了一下呂興華的眼神和攥緊的拳頭,問她,“你信不信我?”
“信!”
干媽說她是個本事人,還感慨她若學到易遲遲兩三成本事,她這輩子就不用愁了。
然而,易遲遲的本事一般人學不會。
她也是其中之一。
不過沒關系,她可以聽話。
易遲遲不知道她的想法,卻對她的回答表示滿意。
“防著點對你沒壞處。”
若她的判斷沒錯,呂興華盯了張曉琴有一段時間了,還把她的家庭情況摸得差不多,不然不會知道她有哥嫂。
但心思太淺顯,也太沒耐心,將自己暴露的太快。
這樣的人,有一個缺點,性子過于急躁,成不了大事卻容易走極端。
“我聽你的,不落單。”
“廠里那些同事知道你們倆處對象的事嗎?”
“……不清楚,反正我沒主動說。”
“流言蜚語也得注意點。”
流言能殺人,不受流言困擾的都是心智堅定,對自我認知和目標都極為清楚的人。
張曉琴沒到這個級別,所以,得提前給她打個預防針。
“你得預防他用流言逼你妥協。”
張曉琴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打了個寒顫。
“他、他沒這么壞吧?!”
不是很肯定的樣子。
易遲遲笑了笑,“誰知道呢,畢竟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話也有道理。
張曉琴長嘆一聲,“看樣子我又要求一次老喬了。”
“喬軍?”
“嗯。”
“你求他什么?”
“上下班捎我一趟,你都說了不能單獨行動,我也怕他腦子一熱干出點讓我追悔莫及的事。”
易遲遲點了點頭,聽勸的姑娘都是好姑娘。
不過,“喬軍和你一個廠?”
“沒有,他在二機,我們隔壁。”
“還沒談對象?”
“談了!”
說到這里,張曉琴一臉怒火,“這貨不講道義,把我堂姐追到手了。”
“你和你堂姐關系好不好?”
不好的話可不能找喬軍,容易讓本就脆弱的姐妹情脆的更徹底。
反目成仇也不是不可能。
“好,我們倆穿一條褲子長大,干壞事都一起。”
易遲遲哦了聲,還是提醒道,“找喬軍捎你這件事先和你堂姐說。”
成年男女該避嫌的地方就得注意,邊界感這玩意稍不注意就容易出錯。
張曉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她什么意思,立刻點頭如搗蒜地保證道,“你放心,我回去就和我姐說。”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見張曉琴對此事心里也有了數,易遲遲和她閑聊起來。
聊著聊著,張曉琴不滿質問,“你都來這么久了,怎么不來找我和老喬玩?”
“忙!”
易遲遲望天,又四處看看,見附近沒人,輕聲道,“我得陪我男人,難得見一次,可不得稀罕個夠。”
這話噎得張曉琴無言以對,沉默半晌后她憋出一句——
“你這是重色輕友。”
“是!”
她坦然點頭,“我和我我漢子過一輩子,又不和你跟老喬過一輩子,你們倆自然得靠邊站。”
這話好有道理啊。
和攜手到老的另一半相比,她和老喬這兩個朋友確實不值一提。
但還是好心塞,“我以為我們是好朋友。”
“是啊,不然我也不會主動站出來。”
張曉琴秒懂她的意思,不敢置信道,“你還打算當沒看見我?”
“有問題?”
“沒。”
能有啥問題呢,她又管不了易遲遲。
嘆了口氣,她決定換個愉快點的話題,“我們去找老喬讓他請客吃飯吧。”
“離友誼商店遠不遠?”
遠的話她就不去了,跑來跑去太麻煩。
“不遠,我們先逛一圈,然后坐電車過去卡他下班。”
擔心易遲遲拒絕,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跟你講,你都要回去了,不和我們聚聚說不過去。”
“另外,我和老喬給干媽他們準備了一些東西,本來打算寄過去,正好你來了幫忙帶回去吧。”
“你差那點郵費?”
易遲遲不滿質問,張曉琴挽了她的手臂嬉皮笑臉說,“不差,但能省點是一點吧,等老喬和我姐結婚了,我還得給他們準備禮物呢,生娃也得準備,太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