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聲提點,“往重男輕女的思想上扯,教員同志還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呢,問問老任,任由他媳婦虐待女兒到底是他媳婦的意思,還是他有這方面的傾向,他媳婦只是順著他的思想來。”
現在可還沒開始計劃生育,這也意味著任家還可以繼續生。
姐妹倆的名字也有問題,一個來娣一個招娣,指向意味實在是太濃了,容不得她不多想。
聞時,……好家伙,他媳婦真的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教員同志都出來了,甭管老任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么,他都沒得選。
只要他還想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他就得把這事處理好。
“我覺得這種有關婦女兒童的事,應該找婦聯。”
易遲遲翻了個白眼,“但凡婦聯有用,朱嫂子她們也不會一次又一次鎩羽而歸。”
這話也對。
他思忖片刻,“等明天我和老孔說說。”
“……老孔是誰?”
不是說老任家的事,咋又扯上老孔了。
“老任的搭檔,還是他的直系領導,老孔說話比我們管用。”
那確實可以。
不過——
“媳婦,你好像很看不慣老任?”
“我是看不慣啊。”
易遲遲進屋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慢悠悠道,“我不信老任不知道他媳婦的性格,可他偏偏沒作為……”
“他做了。”
聞時覺得有必要替老任說句公道話,“他在家的時候對他倆閨女都挺好的,還給她們買麥乳精奶粉之類的。”
“他眼瞎?”
易遲遲犀利反問,聞時啞然。
“不眼瞎看不見他家大閨女的身量和體重不對勁?身上的衣服和乞丐差不多?
買麥乳精奶粉又代表著什么?花錢大方
可那些東西沒落到他閨女嘴里都被他媳婦吃了啊……
他要真為他閨女好,就不該讓來娣在家吃飯,而是在食堂放錢和票讓來娣飯點時間直接去食堂,這樣她自己也能吃飽,還能給妹妹帶……
還有,來娣八歲多快九歲了,這個年紀的孩子誰不在學校……”
哪怕現在的學校教的東西有點一言難盡,那也是學校。
真對孩子上心的父母不會不關注教育問題。
“總之,我感覺連小芳有問題,任同志的問題也不輕。”
言下之意:夫妻倆都不是個好東西。
聞時無言以對。
他是軍事主官,之前也不住家屬區,對很多同僚的家庭情況其實不怎么了解。
以他和老任在公事上的接觸來看,是個軍事素質過硬,值得信賴的漢子。
家庭這塊……
好吧,確實挺糊涂的。
至于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他不作評價。
剛想說話,易遲遲又來了句,“我跟你講,他這事要是不改,任同志這人你就得遠著點,保持同僚關系就行,私下不用深度接觸。”
聞時嗯了聲,知道她的意思。
不改意味著人品有問題,一個對妻女都不上心的人本質上冷情又自私。
不可深交。
“好,我聽媳婦的。”
易遲遲對他的回答表示滿意。
然后,兩人對著桶里的海鮮愣神。
“這些怎么處理?”
分給來娣一半后,剩下的說多也不多,說少也不算少。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家沒做飯的裝備。
聞時叉腰想了想,“我去老林家借個鍋來給你煮了吃?”
“現在?”
“吃新鮮的啊,早上死了也不能吃。”
有道理,問題是,“你會嗎?”
“不會,但你可以教我。”
他媳婦雖然不做飯,但會教人,知青院里巫永飛就是個最好的例子。
在老家那段時間,他聽到巫永飛他們夸他媳婦會的菜多不是一兩次。
念及此處,他信誓旦旦道,“你放心,以我的聰明勁你肯定一教我就會。”
“去借。”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易遲遲自然不可能拒絕。
于是,聞時跑去借了個鍋,還帶回來一滿臉不高興的尾巴。
老林同志碎碎念,“你為啥不去找老齊他們借鍋,偏偏要上我家借?但凡你不去借鍋,我家季同志都不會趕我過來學習做飯。”
“給你媳婦做頓飯咋啦?”
聞時被他念叨煩了,張嘴就開懟,“一天天的回家跟個大爺似的就差蹺二郎腿,飯不做衣服不洗衛生不搞娃也不管,也就是嫂子脾氣好,換我是嫂子才懶得和你過。”
端著茶過來的易遲遲聽見這番話,下意識將目光落在老林臉上,就見他臉跟變色龍似的青了紅,紅了黑,張嘴欲言、欲言又止別提多精彩了。
“林團喝茶。”
擔心聞時挨揍,她趕緊笑著遞了茶杯過去。
老林同志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伸手接了茶杯道,“弟妹,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這怕是糊涂了吧?
問她聞時說的有沒有道理?
先不說幫理不幫親這個問題,單站在女性的角度來說,聞時才是女同志想嫁的好男人呀。
誰樂意找個回家當大爺的漢子。
經濟價值有限,情緒價值無,自己有工作還得做老媽子伺候完小的再伺候漢子。
傻子才選這樣的男人,又不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想多吃點苦。
“有道理。”
她嚴肅道,“我很贊同他說的話,男人就該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在外能賺錢養家,結交的了人脈,在家能上做孝子,中做良夫,下做慈父,這才是好男人的標準。”
聞時和林求平的沉默震耳欲聾。
按照她這個標準,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得死。
就不配活著。
唯有剩下的那百分之一,才夠得上好男人的標準。
他嘆了口氣,“你這個妹子啊,思想大大的要不得,男人在外工作很累的,回家想歇歇還要被念叨,也很累的。”
“女人也累。”
易遲遲笑道,“就好比季嫂子,早上你吃了早飯可以撒手去上班,她不行,得收拾碗筷,洗衣服還得送孩子去上學,然后去上班,回來沒點自己的空閑時間,要整菜地,收衣服還得做晚飯等等,都是工作量。”
這話簡直是超出了林求平的認知,他吶吶道,“可,可女同志都這樣過來的呀。”
“自古以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
“你可打住吧。”
這次都不要易遲遲懟,聞時就聽不下去的箍了他的脖子往廚房帶,嘴里振振有詞道,“女同志這樣非她們所愿,而是大環境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