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細欣賞打量一番后,他看向易遲遲,“你繡的?”
“不是。”
易遲遲否認,見他面露滿意之色,笑問,“這種水平的亂針繡友誼商店收不收?”
“布料太差。”
“買不到蠶絲絹。”
“能保證用絹帛之類的能繡出同等質量的作品?”
“可以。”
柳蘭的亂針繡進步巨大,可以按照她的繡樣完美復制下來。
就是對色彩的敏感度還差點火候,繡的時候需要她盯著點繡線的配色。
“亂針繡之前友誼商店沒有,價格不好定,也不知道外賓會不會喜歡。”
“可能更能欣賞亂針繡。”
因為亂針繡的構圖和層次感,立體感,是最接近油畫的。
而油畫又來自歐洲。
相比東方審美的繡品,亂針繡因為色彩上更為豐富,帶給人的視覺沖擊其實更為強烈。
“這幅留下,等交易會開始我去試試。”
“好。”
“價格呢?”
“現在不好談,我需要先去試試水。”
言下之意:交易會結束后再來談價格。
易遲遲同意了。
于是,柳蘭這幅報春圖被留了下來。
作品是需要包裝的,何況柳蘭的手藝不差。
因此,寧建東將報春圖拿去找師傅做繡框了。
報春圖尺寸不大,適合做擺件。
易遲遲和聞時被寧建東帶著去見師傅,一番商談后,寧建東采取了易遲遲的提議將擺件做成圓形。
擺件的草圖是易遲遲畫的,師傅拿著草圖瞅了半晌后,道,“五天完工。”
擺件不復雜,切割制作都快,慢就慢在打磨這塊上。
相比蠶絲絹容易刮絲,棉布不容易出問題,但顯得廉價。
質感和光澤度也比不上絲絹帛錦這些,所以,只能從擺件上下手,把檔次提上去。
這就需要上漆。
用制作漆器的方式來制作擺件,耗費的時間就長了。
寧建東想了想,“不能再快點?”
師傅抬眸瞅了他一眼,涼涼問,“你趕著去投胎?”
這毫不客氣的話聽得易遲遲差點笑出聲,聞時也沒好到哪里去。
這位師傅是真的敢說。
關鍵寧建東也不生氣。
還笑呵呵道,“我這不是心急想看看成品如何么。”
“心急也等著,你們要用漆器的方法來制作,那就不是一兩天能完工的事。”
嫌棄他蹲在面前礙眼,師傅趕蒼蠅似的揮揮手,“走走走,別打擾我干活,不然再給你延期個幾天。”
這話一出,寧建東果斷帶著易遲遲和聞時離開。
出了門,他道,“跟我回辦公室等下班?”
不想去。
辦公室是辦公的地方,他們倆待在那算怎么回事。
“叔,想買點東西。”
寧建東秒懂,“有票不?”
“外匯卷?”
“嗯。”
“這個沒有。”
只有內部票,還換了一大迭。
聞時從包里掏出一迭票,“這個可不可以用?”
寧建東翻了個白眼,這是典型的明知故問。
“回辦公室,我給你們點。”
這個可以有。
寧建東的外匯卷也不多,但這位是個大方的主,僅剩的幾張全給了他們。
還告訴他們,哪些柜臺不需要票,只需要錢。
然后,易遲遲和聞時就辭別他跑去逛友誼商店了。
羊城友誼商店營業面積只有600平方米,在現今這個年代人眼里,很大,非常大。
里面的商品也好。
在易遲遲這個后世人眼里,六百平的友誼商店,還比不上后世那些大型超市。
因為是涉外商店,友誼商店不像百貨大樓、供銷社那樣人頭攥動、熱鬧非凡。
營業員比顧客多,但每一位顧客都非富即貴。
外賓也有,但不多。
聞時和易遲遲一個柜臺接一個柜臺的逛,看上的直接買。
逛到服裝柜臺時,聞時被一條裙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薄荷綠的裙子,在這個滿大街黑灰白藍藏青的年代是真的亮眼。
“媳婦,那件裙子好看。”
易遲遲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普普通通的裙子,除了顏色她喜歡,別的哪哪都不喜歡。
“不喜歡。”
她直言不諱,聞時張嘴欲言,易遲遲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沒合適的場合穿。”
言下之意:別買,買了也是浪費。
她不會穿。
其實就是單純的看不上。
聞時見此也不強求,“那買雙小皮鞋?”
“想買羊絨。”
小皮鞋的用處也不大,回靠山屯后丁點不適用。
反倒是羊絨的作用大。
穿著舒服,保暖性也比毛衣強。
“買。”
只要易遲遲喜歡,聞時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羊絨原產地是滬市友誼毛紡廠紫貂牌絨線,旁邊還有毛線。
毛線的價格是17.5一斤元,羊絨更貴,價格是毛線的一倍多。
但質感毛線拍馬也趕不上羊絨線。
不過羊絨線的顏色沒毛線的顏色多。
可它不要票呀。
有錢就能買。
所以,易遲遲挑了黑色和紅色,其實她喜歡白色。
但不耐臟。
現今她對服裝的需求是舒適大方得體和耐臟,美感不需要考慮。
等改革開放后,想怎么美怎么美。
現在不行,不能出格,不然麻煩一大堆。
“我覺得白色好看。”
“以后再買白色。”
聞時哦了聲,媳婦喜歡就行。
“走,給你買塊手表去。”
買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她的,如果把巧克力這些算成給聞時買的,那他有幾樣。
不算他一樣都沒有。
因此,易遲遲不顧他的反對和拒絕,強硬拉著他去了手表柜臺,給他用三百多買了塊梅花牌手表。
別看名字種花,其實梅花牌是貨真價實的進口表。
也是第一批進入我國的進口表。
聞時,……好家伙,他媳婦是真舍得。
“戴上。”
付好賬后,易遲遲小手一揮,擺出一副暴發戶的嘴臉命令。
營業員噗地一聲笑出聲,滿臉羨慕跟聞時道,“同志,你真幸福。”
聞時咧嘴笑出一口大白牙,“謝謝,也祝你幸福。”
“來,我幫你戴上。”
營業員是男的,一個小年輕,眉清目秀笑臉迎人,聞時剛想應下,又想到易遲遲的話,忙不迭拒絕,“謝謝同志的好意,我自己來。”
說話間,他拿了手表戴上。
易遲遲滿意頷首,之前總覺得缺了什么,現在可算是對味了。
男人嘛,就得有一塊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