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目錄文/薛定諤的小月牙
節點四
節點五
“剛拿到的消息,你看看。”
韋十七遞給盧陽一張小箋。
“死了?”盧陽問。
“死了。”韋十七點頭確認。
“當真死了?”
盧陽攥著小箋的手指有些發緊,閉著眼,俊秀的眉目微蹙,臉上盡是凝重之色。
半晌,他睜開眼,幽幽地看了我一眼,猶豫片刻后,對我說道:
“大姑娘,四郎近日可能需要離開長安一段時日,若有需要幫助的,盡管跟派去的那小子說。”
我見盧陽難得有如此嚴肅的表情,趕忙點頭應了下來,又道了好幾聲謝后,才看著他與韋十七一同快步離去。
“喂,等看著那小丫頭了,勞大姑娘替哥哥我向她問聲好。”
韋十七騎在馬上,齜著牙,沖我擺了擺手,帶著九分真誠。
兩人策馬而去,馬蹄輕揚,濺起的砂石在陽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
良久,燕兒終于備好了馬車,跟著錢掌柜走了回來。
“姑娘在看什么呢?”
她看見我站在樓門口向外張望,于是,探過身子來,順著我的目光往外瞧去,好奇地問著。
我瞥了她一眼,偷挪道:
“看你的如意郎君呢。”
“啊?”
燕兒聽見,愣了一下,隨即羞紅了臉,嘟囔著說:
“什么就我的如意郎君嘛,我生是姑娘的人,死是姑娘的鬼,姑娘不要我,我可不依。”
“姑娘我可不要你這個鬼。”
我笑著輕拍了一下燕兒的頭,嗔道。
燕兒摸著頭,望著我嘿嘿直笑。
燕兒是一天天的出落得越發水靈了,我的心中不禁涌上了一絲擔憂。
“走吧。”
我輕輕地舒出一口氣,多思無益,喚來燕兒準備上車。
臨行前,我囑咐錢掌柜讓他提前把賬冊備好,過一陣子,我要來親自看帳。
聞言,錢掌柜忙不迭地跑到大門口,恭恭敬敬地低著頭,沖我作了個揖,拱手稱道:
“喏。”
呵,這個老狐貍。
我走上前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些事情,無需多言,聰明人,點到為止。
錢掌柜看著我,眼眸閃爍。
而后,我帶著燕兒一同上了馬車。
臨走時,我忽然感到樓里有一道目光正在悄悄地注視著我,但等我回頭探尋時,那道目光又突然消失不見,倒是耐人尋味,這來福樓啊……當真是有些意思。
坊市里人聲鼎沸,我的思緒卻飄得有些遠。
三盞茶后,從來福樓里借來的馬車穩穩地停在了齊府的后門。
燕兒撐著我下了車,此時,盧陽派來的少年已經到了,一副十六、七歲的樣子、娃娃臉,魯國公府的服飾打扮,往車上一坐好不威武。
“奴才淮安,見過齊大姑娘。”
他躬起身子,雙手抱拳,沖我作了個揖。
看上去頗為機靈,不錯。
我笑了笑,客氣道:
“這些時日,便有勞小兄弟了。”
“不妨事,應當的。”
他說完,順從地從燕兒手中接過韁繩,規規矩矩地站在一旁,垂著頭,不再多言。
真好。
我看著他滿意地笑了,帶著燕兒往府里走去。
“姑娘,回來了。”
剛進屋,落了座,喜鵲見我們回來,連忙端著盆熱水就迎了上來。
“出去一整天,該是累了,泡泡腳消消乏吧。”
喜鵲邊說邊蹲下身去,輕柔地將盆子放在了我的腳邊。
“這里面加了黃芪、紅花、當歸、桂枝、茯苓,活血的,對身子好。”
“嗯。”
我除卻鞋襪,輕哼一聲,抬起腳,緩緩浸入水中。
溫暖的水氣彌漫開來,原本緊繃的神經也漸漸有了些許松弛。
這幾日走了不少路,連燕兒都在抱怨腳底磨出了水泡,可我卻像個沒事兒人似的,令喜鵲暗暗稱奇。
“呼……”
燕兒長吁出一口氣,在一旁也跟著坐了下來,自顧自地倒上了一壺涼茶,托著腮,眼神兒滴溜溜地直轉。
不多時,她湊近了一些,看著我說:
“大姑娘,您是不知道,今日樓里好生古怪呢!”
“哦?怎么了?”
我用腳劃著水,歪著頭看向燕兒,回應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
燕兒點了點頭,擰著眉,沉吟著說:
“方才啊,我跟著錢掌柜去后院挑車馬時,發現有個人總是偷偷地盯著咱們瞧,但等我回頭看,竟然沒有人!您說怪不怪!”
“嗯?”
我挑起眉,看著她,聽著她細細地往下說。
“于是,我留了個心眼子,在后院經過回廊時,故意帶著錢掌柜悄悄地繞了路,就想著有沒有可能在一拐角處猛地一回頭,把這個人給找著,結果,您猜怎么著!還真讓我給找著了!”
“哦?”
我有些驚訝,側過頭去,追問道:
“那你可看清楚那個人的相貌了嗎?”
“那是自然啊!”
燕兒仰起頭,自信滿滿地說:
“那模樣分明是上次送酒膳的那個小二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小二?”
我沉吟著。
小二嗎?
我劃水的腳不由得頓了一下。
怎么會是小二呢?錢掌柜需要刻意做動作給小二看?
不對。
我暗暗地搖了搖頭,心中的疑慮愈發深了。
我繼續劃著水,看著燕兒托著腮,嘟著嘴,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陰影,不禁想起了另外一樁事來,于是,示意喜鵲擦干了腳,踏上鞋襪,趁著喜鵲出門倒水之際,我看著燕兒認真地問道:
“關于韋十七,你怎么想?”
“啊?”
聽到我突然提到了韋十七,燕兒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
“嗯,南康郡王家的韋十七郎,你怎么想他?”我淡淡地問道。
“姑娘……怎么突然說起他了。”
燕兒囁嚅著,白嫩嫩的小臉蛋上泛起一抹嫣紅。
“那小子怕是對你有些意思,只是南康郡王家的門第高深,我……我怕是護不住你的,你可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輕聲說道。
“嗯……”
燕兒聽了我的話,低頭不語,臉上的神色隱在陰影下,看不真切。
許久,只聽她輕輕地說了句“知道了”,之后,便垂著頭跑開了。
我望著她遠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擔憂,但有些事情,早點說開總是好的。
若她非要爭一爭,那我自然會幫她爭這一爭,但在門第之下,很多事情無異于以卵擊石。
只是有些決定,還是要讓她自己下才好。
我抿了抿唇,心下不免有些力不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