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下巴線條頓時收緊，管道內的溫度悄無聲息降了下來。
宋時只覺得可笑。
溫家，百年世家大族，和鄔家陸家并列，號稱聯邦研究界的龍頭。
據說溫家投資建造的研究所遍布十個基地，全聯邦每年產出的研究成果，三分之二出自溫家。
還有人說：沒有溫家，人類對戰異獸這條路，要倒退三十年。
聯邦久傳的跨越階級有兩個方式。
1、覺醒異能，成為一名覺醒者。
2、死命搞研究，被溫家看中、招攬。
溫家對招攬的研究員待遇高，研究員地位也會提升。
聯邦法律會像偏袒覺醒者一樣，偏袒一名做出過杰出貢獻的研究員。
這就導致溫家門徒遍地。
然后現如今，溫家和宋也不清不楚。
宋時嘲諷扯了下唇角，聯邦世界的普通人，可憐又可悲。
溫多林手掌撐在管道地面，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壓在上邊，手背上肌腱凸起，她怕自己松手，就會摔倒。
她鼓足勇氣，糾結又掙扎，“我……不知道這件事。”說到最后，聲音幾乎低到聽不見。
宋時抬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我知道。”
如果溫多林提前知道這件事，不會和她一起來見這個所謂的“大人物”。
宋時不清楚溫家內部的關系脈絡，從溫家的二哥溫多海對溫多林的態度其實可以窺見一些真相。
溫多林看見溫多炎最初的震驚過后，心臟開始瘋狂跳動，頭盔里，臉頰溫度直線上升，頭盔自動開啟控溫模式。
溫多林防止自己太過激動而搞出聲響，干脆坐到地上，打開光腦攝像頭，平穩地抬起手，對準下方正在侃侃而談的溫多炎。
他從旁邊的加熱爐里抽出一根燒紅的鐵棒，塞向少年。
神志不清的少年并不知道鐵棒的滾燙，伸手抓了上去。
“滋——”
掌心的肉被烤干。
少年抱著自己脫了一層皮的手后退兩步。
宋時看得真切。
少年的手在以非常驚人的速度痊愈，細小肉芽蠕動，烤干的皮屑一點點脫落。
這樣的速度，換算在治愈系里，是C級的水平。
宋時心里閃過一個念頭。
雙系？
她不敢確定。
雙系的存在一直以來都沒有科學的支撐。
溫多炎把鐵棍扔回去，望向金屬籠里垂著腦袋的少年。
見證了少年手掌的復原速度，溫多炎難掩狂熱，“他的基因比我以往制造出來的所有狂暴系個體都要純粹！太完美了，他太完美了，這種痊愈速度，才是一名狂暴系應該有的。”
“他的基因沒有被其他系污染，他如今是這個世界上最純粹的狂暴系，如果在他未覺醒時測他的分化值，一定是百分百。”溫多炎繞著鐵籠轉圈，興奮的有些手舞足蹈。
“即便是自視血統高貴的陸邢，在他面前，也只是個被污染過的雜種。”
不是雙系……宋時盯著少年，一個純種的狂暴系，溫家要用他來做什么，很清晰了。
“繁殖，這些治愈系、戰士系、精神系、自然系，”溫多炎走過每一個隔間，目光灼熱地盯著蜷縮在里面的人，“通通拿來繁殖，我一定會培育出雙系。”
“宋時只會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多系，她不會是實力最強的多系。”
溫多炎張開五指，一根根收攏，勢在必得，“實力最強的多系，必然是我的孩子。”
少年低著頭佯裝脆弱，在溫多炎的手靠近金屬籠的剎那，猙獰朝他抓來。
溫多炎被嚇得趕忙縮手，身體往后倒。
少年布滿鮮血的手掌在他面前虛晃而過，手指和他的手臂交錯，留下兩道紅痕。
溫多炎直接坐在了地上，后背嚇出一層冷汗來。
沒有抓到他，少年怒不可歇，拼命搖晃金屬籠，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
他……不會說話？宋時心中一凜。
溫多炎狼狽從地上爬起來，惱羞成怒，按壓下金屬籠的控制鍵，電流倏得一下躥過金屬籠每一根桿子，少年被電倒在地，躺在地上嗚咽。
其他隔間的人也沒能幸免。
溫多炎滿意地笑出聲。
“你們應該知道，誰才是這里的主人！”溫多炎居高臨下。
“你們一無所有，宋也把你們送過來，你們就是我的所有物，為我的研究獻身，直到生命盡頭。”
溫多炎張開雙臂，“你們應該感到榮幸，因為你們即將為人類復興的偉大事業做出貢獻。”
面對他的凌云壯志，回答他的是低聲的哭泣和痛苦的哀嚎。
這些人，只有十五六歲，剛離開狼窩，又進了虎穴。
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總是被關在牢籠里，不理解溫多炎話里的意思。
被電流打了，他們疼，所以哭泣。
宋時面色沒有任何情緒變動，緊咬的牙關暴露出端倪來。
溫多炎轉身，離開通風口的范圍。
宋時和溫多林看不見他，以為他要離開，沒聽見開門聲，反而是瓷器碰撞的清脆聲傳來。
溫多炎說口渴了，喝了口水，放下水杯。
“只要我研究出多系的覺醒本質，溫家下一任家主必然是我的，溫老二，他拿什么和我爭。”
這才是他和宋也為伍的真實理由，什么為了全人類，狗屁，宋時在心里輕嗤。
溫多炎旁邊還有其他人。
發出的聲音是一道沒有任何特色的女聲，像是用了變聲器。
對方很謹慎。
“你別大意，你換值班表安排宋也的人混進來，如果走漏風聲，溫家主不會放過你。”
溫多炎淺笑一聲，并沒有放在心上。
“知道我和宋也合作過的，只有你，這批試驗品運回基地里，借助的也是你的名義，你捐贈給我們，只要你不說出去，這件事永遠不會暴露。”
女聲冷的像機械發出來的聲音：“別忘了宋也，他是當之無愧的瘋子，和他合作，你要謹防他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又如何，即便他說我和他里應外合炸毀城墻，有誰會信？”
溫多炎語氣里處處透著對宋也的瞧不上。
“他是一個通緝犯，他好幾次要把宋時拖下水，成功了嗎？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今聯邦沒有人會信他說的話。挑撥離間的拙劣手段而已，現在咱們聯邦的公民都是聰明人。”
溫多炎在反諷。
聯邦的公民太容易被輿論誘導了，他是溫家的大少爺，他站在輿論的頂端，他的對手還是一個無惡不作的通緝犯，簡直是壓倒性的勝利。
“溫大少爺如此有自信，那我就祝溫少爺研究順利，爭取早日成為溫家家主，我們繼續深入的合作。”
女方起身，宋時聽見了椅子挪動的聲音。
溫多炎笑說：“我父親確實保守了些，你的那些提議他不同意，你選擇支持我，這個選擇很正確。我欣賞你的那些想法，等我成為溫家家主，有決定權的時候，一定第一個和你合作。”
女聲忽然沉默下來。
溫多炎的聲音繼而也沒有了。
腳步聲消失。
側耳傾聽的宋時眼皮一跳，釋放出精神力感應，通風口側方，視線死角的位置，有一個精神力藍點。
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