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拿著手電筒出來，直接照在戴晴臉上。
“……在老子面前裝神弄鬼，活膩歪了？”
“師傅，我不是鬼，我是人。”
戴晴抬手蕩在眼前，輕聲開口。
“哪來的女娃娃，大晚上的跑來墓園做啥？”值班師傅上下打量她一遍，怒氣沖沖的看著她。“人下人會嚇死人的，你懂不懂？”
“我來跟爺爺祭祀，一不小心睡著了，剛醒。麻煩師傅幫我開下大門。”戴晴避過手電光，輕聲解釋。
值班師傅長長的舒口氣，忍不住感慨，“在這里值班十幾年了，第一次遇見在陵園睡過頭的，小丫頭膽子不小。”
她們倆說話的空隙，值班室門口偷偷探出個腦袋，就是剛才那個嚎叫的年輕人。
戴晴看到他，沖他歉意一笑，小伙子臉色發白，看來被嚇得不輕。
“剛子，把抽屜里的鑰匙拿出來，跟師傅一起去開門。”值班師傅回頭喊了一嗓子，那小伙子答應一聲，拎著一串鑰匙走了出來。
“小子，瞪大你的眼珠子好好看看，人家一個小姑娘都不怕，你一個大小伙子，倒是長了個狗膽。”
“師傅……我真的干不了這活……”剛子看了眼戴晴，神色雖然窘迫，但雙腿依舊打顫。
“哼，就算不干，你也得熬到天亮以后去辦手續。”
值班師傅瞪他一眼，拿著手電筒跟戴晴往大門口走，
“小丫頭，這里距離市區有點遠，很難打到車，你順著這條小道往前走，到前面大道上，再走五分鐘，斜對面有個加油站，那里打車方便些。”
“多謝大叔。”
戴晴出了門，回頭看著大叔身邊的剛子，瘦弱的小身板，驚恐的眼神，氣場太弱，確實不適合這里。
“你的氣場太弱，確實不適合這里。長久以往，有損神魂。想辦法調動工作吧。”戴晴看著他，輕聲提醒。
“師傅，她她她……”
剛子拿著鑰匙，抖抖索索的指著戴晴，牙齒打顫。一句囫圇句子沒說完，腦門子就被師傅打了一刮子。
“癟犢子，真是沒種。算了，明天你申請轉崗吧，師傅我給你簽字。”師傅看著戴晴消失在黑夜中，咔嚓一聲上鎖，踢著拖拉板往回走。
戴晴順著小道往前走，調動替體內的氣息，周圍的景色盡收眼底，雖然顏色暗沉，但卻格外清晰，連隱在暗處的貓頭鷹都能發現。
拐到大道上，不遠處亮著大燈，果然有個加油站。
偶爾有幾輛車停下加油，來這里打車確實容易很多。
天氣熱，加油站棚子下，坐著兩個值班的人，手中搖著蒲扇，聊著天。但看到突然出現的戴晴，兩人嚇了一跳，相互看了一眼。
“小丫頭，大半夜的你一人跑來這里做什么？”
戴晴看著他倆好奇的眼神，也沒瞞著，“我剛從前面墓園出來，想回市里，在這里打個車。”
此話一出，就聽到砰砰兩聲，板凳倒地的聲音，兩人直接蹦起來，尖利的看著她，
“你從哪里來？”
“墓園，”
戴晴走近一步，兩人下意識的后退幾步，相互抱在一起，驚恐的盯著她，就好像戴晴是豺狼虎豹似的，全身警惕。
“你你……別過來啊，我們無冤無仇的，你……千萬別做傷天害理的事啊！”兩人偎依在一起，下意識的搓著胳膊，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戴晴：“……”
這么亮的燈害怕成這樣？
就在這時，一輛黃面包駛了過來，“師傅加油。”
詭異的氣氛被打破了，戴晴往旁邊站了站，看著司機師傅下車，直接走過去，
“師傅，回不回市里？”
“回啊，加滿油就走，先上車吧。”
師傅看了眼戴晴，直接點頭，絲毫沒有感覺到眼前的氣氛。
看著戴晴坐進車里，倆加油站師傅終于恢復了正常，拿著油槍開始工作。即便如此，依舊時不時地往車里瞄一眼，惶恐的很。
其中一人，收錢時，還想跟司機師傅提個醒，被另一人拉住，沖他搖搖頭。
戴晴看著兩人的動作，無語的彎起唇角，人下人，嚇死人，她今日算是親身經歷了。
車子啟動，出租車司機看了眼后座的戴晴，“小姑娘去哪里？”
“棉紡路紡織廠大門口。”戴晴輕聲開口，“大半夜的，師傅不怕嗎？”
“哈哈……做我們這一行的，什么人都見過，各掙各的錢，相互不干預，也沒什么可怕的。”
師傅哈哈一笑，打開車窗，點了根煙。
“師傅闊達。”
戴晴一愣，確實如此，什么膽量做什么活，羨慕也沒用，有些錢你注定掙不來。
四十分鐘后，車子停在紡織廠大門口，戴晴付了車錢，下車回家。
打開門，就看到小黑守在門口，仰著頭看著她，沖她嗚嗚的叫了幾聲。
“小聲點，別把街坊吵醒了，回頭去居委會搞你的狀。”戴晴摸摸它的腦袋，插上門栓，洗了個熱水澡，換一身干凈的睡衣，又給自己和小黑各沖了杯麥乳精。
喝完后，戴晴坐在床上打坐，練習心法。
一個小周天下來，氣息回歸丹田，戴晴睜開眼，渾身舒坦。
看著頭頂的白熾燈泡，戴晴盤腿坐在床上，想著自己半夢半醒之間聽到的對話。雖然聲音幽遠，好像隔著一層什么，但那股嘶啞滄桑的語氣她還是很熟悉的。
爺爺生前一直抽焊煙，熏成了煙嗓，說話略顯嘶啞。
剛開始她以為自己太想爺爺了，日有所思。但當她睜開眼的一瞬間，她確是看到了最后一縷消散的黑影。
文執大人？
以前曾經聽爺爺講述過陰間的故事，確實有個文執官，專門負責管理陰間的文書和文案，就類似于古代的主簿，現代的秘書。
原來爺爺去世后，竟然成了陰間文書官。
既然爺爺不想影響她的生活，那她就當做不知道。只要爺爺好，她心里就踏實了。
一覺醒來，戴晴看了眼鬧鐘，已經早上九點半了。
起身洗漱，一杯麥乳精一塊白面包，解決早餐。
又去柜子里扒拉了下，選了一件粉白色的短袖襯衣，搭配紅色格子A字裙，梳著高馬尾，拎著籃子去了菜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