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祖地,朝云峰。
一陣眩暈感之后,眼前豁然開朗,鐘延定了定神環視四周,應是一處山體內部,怪石嶙峋,清泉流響。
腳下由石板橋延伸向前方的巨型平臺,平臺上有石桌石凳,還有一張大樹墩鑿成的桌案茶幾。
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正雙手捏著耳朵跪在地上,正看過來擠眉弄眼,傳音叫“夫君”,卻是知魚和知水。
鐘延眨眼,臉色古怪,上次集體大課之后,這姐妹倆便被姜淮青勒令回祖地閉關凝嬰,不知又犯了什么事,被老祖懲罰。
平臺前上方,一柄三丈長的大斧直立懸浮于空,通體漆黑如墨,散發著淡淡的幽光。
而戰斧之上,則是從崖壁上橫亙出來的一塊長條大石,前端構建有一個圓型道臺,其上盤膝坐著一個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者,顯然就是姜氏老祖姜元欽了。
姜淮青用肩膀蹭了丈夫一下,一步掠到平臺上,跪拜在地:“淮青拜見老祖宗,給老祖宗請安!”
鐘延跟去,躬身拱手正禮:“晚輩鐘延,見過前輩!”
姜元欽面相和善,頷首笑道:“不必多禮,坐。”
跪在左側的少女趁機噘嘴苦著臉道:“老祖宗,腿麻了,要廢掉了呢!”
右側少女跟著道:“是啊是啊,老祖宗,讓我們歇會兒唄,一會再接著罰!”
她們自己不說,鐘延都分不清誰是誰,真的是哪哪都一模一樣,對,包括葡萄大小、顏色,以及鮮道的形狀、緊張程度!
姜淮青暗自好笑,起身間美眸朝二女瞪去一眼,然后給了丈夫一個眼神,去到案幾邊開始煮水泡茶。
姜元欽也沒有理會姐妹倆,看向鐘延笑道:“鐘延,自你到圣城便聽說過你,也一直有關注,想找機會見一見,又怕你有心理負擔,拖到現在。”
鐘延作揖道:“延慚愧,早該請示前來拜見前輩。”
姜元欽輕輕擺手示意入座,邊道:“浮空城斗法,老朽雖未到現場,也全程看了,精彩絕倫令人心潮澎湃,你三人之道法神通、戰斗意識皆屬頂尖,尤其是你,一舉一動妙到毫巔,不愧年輕至尊!遙想當年,我意氣風發如你這般年紀,遠未能有如此高度,真是后生可畏吶!”
鐘延暗自嘀咕,抱拳道:“前輩謬贊。”
知水知魚兩人都不由得朝高臺上看了眼,唇角動了動,欲言又止。
姜元欽笑笑,看來一眼接著道:“宇宙浩瀚,無窮歲月,從古至今一代又一代,如你這般的,比你更甚者,世間最不缺的便是天驕妖孽。
有命途多舛過早夭折的,有時運不濟半途而廢的,有初時大放異彩而后泯然眾人的,當然也有大器晚成,以凡軀登頂的,能走到最后的終究只是極少數。
天賦資質固然重要,卻也不過僅僅只是其中一個方面,機緣、造化、心境、運氣……求道問長生是一個縹緲、繁瑣又艱難的旅程,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可能被無限放大,最終導致黯然落幕。”
鐘延心里深以為是,正色道:“前輩所言甚是,鐘延謹記在心,定正視認清自己,一步一個腳印。”
姜元欽點點頭道:“這些話說與他人聽,或許是笑話,當做勉勵聽聽便罷,絕大多數修士都只是掙扎著為活得更久一點,而你,有機會登臨至高,自當時刻警醒,謹慎一點,再謹慎一點。
尤其是眼下,天地即將復蘇,大世來臨,各路天驕、隱世大能紛紛出世,而你尚未有傲視群雄的實力,需適當內斂,籌謀將來,想的到的危險不可怕,最可怕的兇險往往來源于未知。”
鐘延應道:“是,謹記前輩教誨。”
姜元欽話鋒一轉道:“你可有主意,與哪個仙府世界建立友誼?人在江湖無法獨善其身,八大仙府世界,還是應當有所擇選,哪怕是權衡暫時的。”
鐘延目光一閃,看去道:“晚輩尚在渭南時,便與九杭仙府有接觸。”
姜元欽蹙眉低語:“九杭……”
鐘延心中一動問:“莫非九杭有什么問題?”
姜元欽眉頭舒展,搖頭笑道:“那倒不是,你要說其它仙府世界,我倒是能說上一二,唯獨九杭,非常低調,我卻是最不了解,所知非常有限,也都是聽來的片面信息。
據我所知,九杭仙府空間面積最小,到仙武大陸的時間也最短,當然,這并不代表實力,具體如何不得而知,不過姜族收集的消息,并未獲悉九杭人出來到仙武大陸。
其它幾個仙府世界,則多多少少知道幾個,比如你接觸過的樓一荀,明面是中州天一門的弟子,實則是‘道辰聯盟’的門人。”
頓了下,姜元欽接著又道:“對了,你可認識‘寧缺’和‘寧折’,一對兄妹,早先也在渭南燕國出現過,此二人便是紫元仙府的弟子,因為姜族與紫元有合作,所以他們一出來,姜族便得知了情況,還曾接待過。”
鐘延愣了愣,這兩個名字聽著非常耳熟,仔細一回憶才想起來是什么人,曾先后見過四次,一次在前往荊城的途中,一次在唐家竹園,一次在客棧,一次是和江環一起在芒碭山歷練的時候。
不過那個時間諸侯國大戰還沒開始,燕國尚未爆發內戰。
鐘延目光閃了閃道:“晚輩接觸過,還與二人有一點粗淺交情,他們怎么會跑到燕國那樣的窮鄉僻壤之地,而且,晚輩記得,他們當時修為很低才對,骨齡年歲也非常小。”
姜元欽解釋道:“紫元仙府的入口便在渭河,在渭北齊國淺海一處島嶼,我去過兩次,至于那兄妹倆,確實是小輩弟子,出來見世面歷練的,紫元仙府范圍也不大,人口連我姜族一成都不到。”
鐘延了然,好奇問:“前輩可知,紫元仙府最高境修為幾何?”
姜元欽接過姜淮青推送過去的茶杯,抿了口茶道:“具體不清楚,從下面弟子打聽來的,是真仙之上的天仙境,不過天仙一重與天仙九重相去甚遠,說是到仙武大陸便有這般境界了。”
鐘延頷首,暗自嘀咕,那‘渡劫五重天’的第五尊有點弱啊,而第五尊在‘九杭’排行第三。
他又從西子彧口中推斷得知,九杭修為最高的便是他們師尊,下來便是親傳弟子,沒有師叔師伯之類的。
時間飛逝。
轉眼兩個多時辰。
從仙府世界聊到大陸五大域各方勢力,再到諸多歷史秘辛,鐘延視野開闊,受益匪淺。
姜元欽最后說起玄隱宗之行。
“此去玄隱宗無需過多擔憂,我與玄隱老祖‘玄序子’親自傳訊聯系過……”
說著,他手掌一翻,掌心拖著一尊九層小塔,接著道:“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九部至尊青鴻塔’聽說過吧,乃我姜氏傳承仙器,若遇危險可藏身其中,傳訊于我,可接引你回來,此塔今后便送與你防身。”
鐘延心中一動,便見小塔飄來,隨即又有一道神識之光鉆入眉心,為控制使用之法。
他托著寶塔瞧了瞧,內心激動,忙道:“小輩怎敢受此重禮!”
一旁姜淮青美眸泛起亮光,起身拜下道:“謝老祖宗賜寶!”
跪在左側的小妞撇嘴道:“心里都樂開花了,裝什么裝,收下吧,青姨她們都存了私房錢給你作嫁妝,我和姐姐年齡小,還沒掙到錢,現在我倆都被你搞了,就當嫁妝給你,對吧,老祖宗您是這個意思吧!”
姜元欽嘴角抽搐,瞪去一眼,朝鐘延笑道:“這只是‘仿制品’,用于防身足夠,至于攻擊,以你的修為催動不了多少威能,若你還有本源之氣輔助,轟殺煉虛不成問題。”
三女皆是眨眼驚訝,跪在右側的少女玉手一翻,也托起一尊一模一樣的小塔,叫道:“仿品嗎?老祖宗,族里一共有幾件仿制品啊?”
姜元欽不理她,開玩笑道:“小魚兒說的沒錯,這便算姐妹倆的嫁妝,你不要嫌棄是仿制品便好,安心收下,不作其它交換。”
鐘延面露汗顏,拱手道:“謝前輩賜寶!”
這時,姜淮青卻傳音過來道:“阿延,這應該是真的‘九部至尊青鴻塔’,老祖怕你是覺得禮太重,或者有交換什么的目的,才說仿制品,仿制品煉制也極其苦難,材料都難以找到,知水手上那個也傳承了有十萬年了,是十萬年前族中先輩煉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