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悠揚的音樂,車子緩緩在齊超家樓下停穩,齊超最先下車,接著便是白哲拉著秦淑雅,相繼走進齊超家。
在來之前,齊超就已經跟齊國民通過電話,所以現在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白哲帶著秦淑雅大駕光臨,齊國民也早早地站在自家門前迎接二人的到來。
“齊書記,讓您費心了,怎么能讓您親自迎接呢,慚愧慚愧。”
一上前白哲就趕緊握住了齊國民伸出的手,笑著和齊國民寒暄起來。
齊國民眉頭一皺笑道:“曖,既然請你來家里做客,自然要盡一下地主之誼,叫我齊叔叔就好,咱們今晚不論職務不談工作,啊?”
白哲慚愧地笑道:“好好,我聽您的。”
兩人松開手,白哲先進門,齊國民沒有動,而是笑著看向秦淑雅客氣道:“秦小姐,快里面請。”
自從上次吃過秦淑雅的教訓,現在齊國民對秦淑雅仍有些心有余悸,說完全忘了那一定是假的。
“齊叔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秦淑雅淡淡笑著道,現在身子已經顯得有些笨拙,說話的語氣也溫柔了許多。
齊太太趕緊伸手扶住秦淑雅,將她攙扶到沙發上坐穩。
齊國民暗暗在心中抹了一把冷汗,他是真害怕秦淑雅又說什么讓自己下不來臺的話。
不過還好,今天白哲帶著她來,肯定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這讓齊國民不由地松了一口氣,連忙堆上滿臉笑容走向白哲。
縣委書記做到這個份上,還真是委屈齊國民了,這事要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堂堂一名縣委書記,竟然對一名鎮委書記畢恭畢敬如履薄冰,實在是太沒天理了。
雖然白哲不是來興師問罪的,但卻是帶著目的來的,自然也不好太過張揚。
在準備發力之前,必然要先有個蓄力的過程,只有將姿態放低,才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陳亞楠和齊國民都是被迫站在了白哲的對立面,白哲雖然動不了他們身后的人,但給他們敲個警鐘,提醒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
這次雙區合并顯然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他們不可能去阻攔,也沒有阻攔的能力,但是近期的表現卻讓白哲很不滿意。
對麗水工作的消極對待,暗地里幫助齊超承包土地,并且還想以身入局勝天半子,企圖通過齊超和白哲的關系拉白哲下水。
其中所蘊含的兇猛力量是無法想象的,一旦白哲坐視不理任由齊超胡作非為,那么最終的下場就是被齊超拉著落馬,敗興而歸。
不過幸好白哲洞察到了其中的兇險,也成功說服齊超及時停止操作。
可是白哲心里有氣,他向來不是個吃虧的主,在這場博弈中就算贏了也得好好敲打一下對手,免得今后再節外生枝。
“爸,哲哥讓我全權接管麗水餐飲公司了。”
幾人一番寒暄之后,在餐桌前落座,齊太太還在張羅著再弄幾個菜,被秦淑雅拉到餐桌前這才坐下。
餐桌是長方形,齊國民和齊超在一面,白哲和秦淑雅坐在一起,只有齊太太在秦淑雅旁邊的另一面。
一入座齊超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了齊國民這個消息,聽到后,齊國民只是一愣,隨即笑道:“哦?這是好事,今后你要跟著你哲哥好好干,會有出息的。”
“放心吧爸,一定會的。”
在齊超眼里,齊國民很少用這種口吻和自己說話,心里跟喝了蜜一般,美滋滋的。
但是他卻看不出來齊國民的真正所想,還以為老爸是真的為自己這個兒子有出息而感到自豪呢。
“白哲啊,來,你能這么用心地幫助齊超這孩子,我得先敬你一杯。”
說著齊國民率先端起酒盅,對白哲笑道。
白哲跟著端起酒道:“齊叔叔您客氣了,我和齊超是同榮辱共患難的好哥們,幫他一把也是應該的,我先干為敬,叔叔您隨意。”
說完白哲就毫不猶豫地仰頭喝干了酒盅里的酒,這酒是江河酒業的新品,和提到袁富春家里的那兩瓶不是一個檔次。
這也算是齊國民的有心之舉,特意讓齊超為這次家宴準備的。
不過白哲能喝出這酒的純度,很顯然,高得發最近可能有些飄了,又到了該敲打的時候了。
看到白哲爽快地喝下酒,齊國民呵呵一笑,也跟著喝下。
如果不是為了招待白哲,齊國民是真不愿意喝這破玩意兒,總有種喝中藥的感覺,很不對胃口。
就這品質,那個姓賈的代表還讓齊超帶話,想讓江河酒變成聞武縣的招待專用酒,老齊只想告訴他,哪涼快哪呆著去。
給多少好處這事都不能辦!
白哲不動聲色地吃著菜,對齊國民的心理活動充耳不聞。
放下酒杯,齊國民看向白哲,隨口道:“白哲,我聽說唐氏集團準備在麗水鎮投資五十億辦廠子?”
白哲點點頭道:“嗯,是的,不過這件事目前還在籌備當中,具體什么時候簽署合作協議,還得看我們政府給出的優惠政策。”
齊國民是想打探一下白哲對此事的態度,可是沒想到他又把問題給拋了回來。
白哲的意思很明確,以目前聞武縣的做事態度,到底會不會投資還說不準,最主要的是要提升工作效率,加大對待企業的開放政策,所有問題得到妥善解決了,投資自然會水到渠成,至于想其他的,沒有用。
齊國民怔了一下,拿起筷子若有所思地吃了一口。
“現在咱們聞武縣的工作不好做啊,尤其是到了并入彰河市區這件事提上日程之后,很多問題都不是我這個當縣委書記的說了算。”
白哲抬起頭看著齊國民道:“齊叔叔,我不妨跟您直說吧,這次齊超的舉動,我很不滿意,他說沒有經過您的同意,我就想問一下,您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
白哲的話一出,所有人都停下筷子,看向齊國民。
齊超在擔心他老爹在關鍵時刻把自己甩出去,齊太太在擔心齊國民下不來臺,而秦淑雅則覺得,白哲這樣問有些傷和氣了。
不過齊國民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對于白哲的這個問題,他十分清楚根結在哪。
說白了,齊超想要承包上千畝的農田,就必不可少地需要得到縣委政府的首肯,才有可能拿到合法手續來完成這件事。
如果齊國民說不清楚,這明顯是在逃避責任。
所以只是輕笑了一下道:“這件事也正是我想跟你探討的問題,齊超也曾親口和我探討過這個想法,我認為,年輕人嘛,想要做事來證明自己這很正常,但一定要把握這個度,做事堅決不能以利益為先,而是要考慮公眾影響,做出來的事要經得起推敲。”
說完,齊國民狠狠剜了一眼齊超,嚇得齊超縮了縮脖子,低頭吃菜。
他的回答很巧妙,不說對錯,只說立場,如果真的出了差錯,也是他自己的責任,和自己這個當父親的沒有半毛錢關系。
但話說到這份上,白哲如果還是抓著問題不放的話,那就是他自己不識趣了,齊國民很可能會義正詞嚴地把問題推出去,不給白哲半點反駁的機會。
再怎么說,人家是主你是客,哪有上家里來還帶著意見來的,那就顯得太不懂事了。
白哲呵呵一笑道:“既然齊叔叔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剛才我也說了,齊超是我的好兄弟,他的事我不能不管,所以就是想問問您的意思。”
事情一旦攤開了講,齊國民肯定是站在正義的一方,這是毫無疑問的。
“啊,你的初心是好的,但是白哲啊,當叔叔的我得提醒你一句,這是個人情社會,任何事情都不能脫離群眾脫離黨,一旦作出錯誤的決定就很容易把好心辦壞事,這一點是我對你的擔心。不過就目前而言,你的表現還是很讓人滿意的,我原則上是贊成你替齊超把握方向的。”
好嘛,齊國民繞了一圈卻給白哲上了一課,輕輕地點了一下白哲做事容易沖動的不足,又回過頭來對白哲表示原則上贊成。
到底是干組織工作出身的齊國民,玩轉語言藝術那也是行家里手。
白哲輕輕一笑,低了一下頭,沒有直接順著齊國民的意思說,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齊叔叔,我聽說陳亞楠的升遷也是您向市委組織部的提案?”
提到陳亞楠,齊國民重重點頭道:“你說的沒錯,是我經過縣委班子決議,向市委提請的讓陳亞楠接替我原來的崗位。”
說著頓了一下,又道:“不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陳亞楠同志完全是依靠個人能力得到的縣委班子成員的認可,這一點我是不能否認的。”
他說的也是實情,如果陳亞楠的資歷不夠,或是沒有一個好的業績充門面,誰會找一個拖油瓶去當縣委組織部長呢?
但是話說回來,如果不是齊國民在其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就算是李思民親自提拔,他也不會這么快,幾乎是和白哲同時提干。
現在好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這才剛當上鎮黨委書記,對方也隨之當上了縣委組織部長,永遠被人家壓一頭,今后還怎么放開手腳干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