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汝成模仿了孫志勇的戰術,天黑以后,官兵們飽餐一頓,悄悄的向吳淞口摸去。
梅津美治郎的陣地部置在吳淞口西岸炮臺灣附近,依托二十七座炮臺,布署了一個大致半圓形的防守陣地。
這位置選的不錯,向東北可以扼守住長江入海口和黃浦江入長江口,向西南可以防住來自江蘇方向的攻擊。
吳淞口靠近江面,就是一片沼澤地,地面上長了很多一人高的野草和蘆葦,人要是進去,藏身還是很容易的,外面根本看不到。不過,這走路就費勁了,深一腳淺一腳的,弄得一身泥濘。
吳淞口炮臺已經沒有炮了,庚子年,大清戰敗后,洋人要求華夏必須自廢武功,很多險要之地不能保留防御設施。比如,天津拆毀城墻,拆毀大沽口炮臺。上海吳淞口的炮臺也在一片爆炸聲中成了廢墟。
鄭汝成也不是單純模仿孫志勇的戰術,夜間攻擊也是實屬無奈。如果白天進攻,東瀛軍的重武器占優,會給北洋軍造成重大傷亡。
可惜,由于本莊繁大隊的覆滅,東瀛軍已經全軍通報了,要求必須防止夜間被偷襲。同時要求重新修筑工事,要能防重炮。
梅津美治郎這兩天心情很差,前幾天還在一起喝酒飲茶、暢談未來的本莊繁轉眼間就陰陽兩隔。
他很佩服本莊繁,那是個從軍校開始就非常優秀的軍人。兩個人有共同的理想,征服華夏,把華夏變成為東瀛的殖民地。然后,在古老的歐亞大陸上,縱馬馳騁,把帝國的旗幟插遍全世界。
可是,這個優秀的帝國軍人就像櫻花一樣,只綻放了短短的一瞬間就枯萎了。
“放心!我會用華夏人的鮮血祭奠你的英靈!”梅津美治郎暗暗發誓。
對于防御工事,他是下了大力氣,戰壕每隔幾十米,必須修一個拐角,每段戰壕中必須挖好防炮洞。
重機槍火力點全部修為暗堡形式。一個是更為隱蔽,一個是可以抗住火炮的轟擊。三門九二步兵炮更是做了隱蔽處理,加上偽裝,不走近根本看不出來。
天氣很冷,梅津美治郎親自下去陣地上檢查督促,看到有不認真修建的土兵,上去就是一頓耳光,一絲寬容都沒有。
僅僅半天時間,全部防御工事改造完畢。
北洋軍的訓練比起保安軍來還是差了很遠,很多將領都是二天一練、三天一練,無非是跑跑步,練練體能。射擊訓練很少,子彈太貴了,平時不舍得用。
平時二餐飯,葷菜很少。只有作戰時才一日三餐,所以,士兵們普遍營養差,體能不足。
戰術訓練就更少了,當官的嫌麻煩,當兵的嫌累,大家都是這么稀里糊涂過日子。
當兵吃糧,說白了,也就是一份職業。填飽肚子,養家糊口就可以了。至于其它的,真沒有考慮那么多。
鄭汝成把三個團以連為單位,分成幾十股小部隊,潛入黑夜中,向著東瀛軍陣地沖去。
鄭汝成可是明白,這一仗必須打得漂亮,在段祺瑞及各省督軍面前露露臉,也給袁總裁爭爭氣。
所以,出發前,鄭汝成可是懸下重賞:“第一個沖上東瀛軍陣地者,賞銀元一千,官升一級。”
冒著陰冷的寒風,五六千人漸漸的隱沒在高高的草叢中。
今天天氣還算不錯,冷是冷點,可沒下雨,在外行走沒那么難受。
寶山縣距離吳淞口也才八里多地,如果快走,一個小時都到了。
可是在黑古隆咚的夜晚,穿梭在草地和蘆葦中,速度還真快不起來。雖然沒下雨,可這沼澤地可不是一般的難走。
沒有什么正經的路,全靠著前面的幾個人掄著柴刀開辟一條路出來。
水坑多,一腳踩下去,一不小心就跌個跟頭弄得滿身泥水。淤泥多,一腳踏上,軟軟的整個人都往下陷。草根、藤蔓時不時的又絆一下,扯一下,也是弄得人進退不得。有些草葉子,細細的窄窄的,刮在手上臉上跟刀割似的,皮膚上生出一條條血痕,痛的難受。
衣服被弄濕了,西北風一吹,渾身就涼透了。前胸后背都是瓦涼瓦涼的,人也開始哆哆嗦嗦,牙齒直打戰。
“臥槽!冷…冷死了!”一個小兵結結巴巴地說。
“半夜三更的,受這份罪!”另一個抱怨道。
“別他娘的廢話,趕緊走!”當官的呵斥道。
跌跌撞撞,連滾帶爬地,八里路走了半夜,快十二點了,才接近東瀛軍陣地。
炮臺灣陣地邊上有個小土包,叫炮臺山,東瀛軍的觀察哨就設在上邊。
北洋軍這么多人的行動,再加上噼噼啪啪砍草的聲音,早就被東瀛軍發現了。
梅津美治郎接到報告,獰笑一聲說:“好!想偷襲我們?這回讓你們見識一下帝國軍人的怒火。”
他叫來傳令兵,如此這番地吩咐了一番,傳令兵領命而去。
東瀛軍防守陣地前二百米已經砍掉了樹木,清除了雜草,視野極好。
北洋軍各路部隊配合得并不好,互相之間又沒有通訊聯絡,前進的速度并不是很統一。
走得快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了東瀛軍陣地前,走的慢的,還在蘆葦叢、草叢中掙扎呢。
最先趕到的一個連,連長叫李祥,是個精瘦的南方漢子。他是南通人,對這種地形很熟悉,七拐八拐地很快就到了攻擊位置。
他隱蔽在草叢中,用望遠鏡仔細觀察了半天,對面東瀛軍陣地似乎并無異常。
幾盞風燈掛在陣地上,昏暗的燈光下,影影綽綽見到有哨兵在巡邏。
“該著我老李立功了!”見到東瀛軍陣地防守這么松懈,李祥可樂壞了。
他回頭望望緊跟著的一群兵,壓低嗓音說:“鄭督軍可是有話在先,誰第一個沖上去,銀元一千,官升一級。”
一群人嘿嘿一笑,都點點頭。他們也都惦記著那一千銀元哪。
“弟兄們!沖!”李祥一擺手,大聲說道。
“沖啊!殺呀!”漆黑的夜空中回蕩起北洋軍的喊殺聲。
二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三十米,一百二十米,一百一十米,一百米。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聲,東瀛軍陣地上噴出無數火舌,劇烈的槍聲一下子壓住了北洋軍的喊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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