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吉爾目前的狀況有些奇特。
她作為神秘學意義上的“鏡中人”,卻占據著“安吉爾·格蘭杰”的身體,大部分時間待在現實世界,如同自己作為本體一般,而且還服下了一份末日魔女的非凡特性,容納了“魔女”途徑的唯一性,相當于掌握了源質力量的天使之王。
而她的“本體”,安吉爾·格雷,卻如同鏡中人一樣長時間待在鏡中世界深處,守衛著“災禍之城”,自身更是只有序列2的“災難”魔女,她作為本體,能夠切斷與鏡中人之間位格的同步,因此尚未一同晉升到序列1。
而“最初造物主”的陰性面在原初魔女的引導下已經主動融入了安吉爾體內,雖然在夢境都市中放棄了這次復活的機會,但祂的精神烙印永存于非凡特性和源質內部,隨時有歸來的可能,而在夢境中,安吉爾見過祂的模樣,那也是另一個“安吉爾·格蘭杰”。
這種情況就像奇克分裂出一個序列1的自己,又帶上了一個穿著黑裙的“最初造物主”然后一起圍著我一樣……三個“安吉爾”……腦中閃過起自己被三個“原初魔女”包圍的場景,安吉爾打了個寒顫,搖了搖頭甩開恐怖的回憶,看向格雷,說道:
“鏡中最初的陽性面很快就會進入‘災禍之城’了,祂會不會和自己的陰性面融合,成為新的最初造物主?”
“應該不會,如果真的這么簡單就能讓造物主復蘇,圖鐸和奇克不可能折騰了幾百年還沒讓世界毀滅,”格雷笑了笑,信心也不是很足地回答道,“但我覺得災禍之城內部應該有吸引祂的東西,比如……我們的遺體。”
遺體……鏡中的最初造物主為什么會對這個感興趣……對了,陰性面熱衷于鏡中人,難道陽性面恰好相反?而如果祂們一個占據了鏡中人的位置,一個奪取了本體的身體……不,應該沒那么簡單,我們的遺體內缺少最重要的非凡特性,這就是“混沌魔女”要在序列3才侵占女性魔女的鏡中人,奇克也要等我有機會容納“征服者”特性才找上門來的原因……最初造物主隕落前“設計”的這套復活方案,恐怕是以魔女和紅祭司的神靈為基礎的,絕非占據某個普通的身體就能復活……安吉爾腦中一個個念頭閃過,急切的心情有所緩解。
但她還是有些憂慮地說道:
“最好的辦法還是徹底分離最初造物主的兩個半身,杜絕祂們融合的任何機會。”
格雷點了點頭,看向漂浮在半空中,表面沾染血跡的鐵黑色王冠,說道:
“很簡單,我成為‘征服者’就行。”
啊?安吉爾一愣。
格雷伸手召來這頂“征服者”王冠,將自己頭上模樣相仿,卻多了些銹跡的冠冕摘下,立即恢復為“災難”魔女那柔美到讓人窒息的容貌,隨后繼續解釋道:
“我現在仍然是序列2的魔女,可以利用圖鐸再次容納過的這份特性跳轉途徑晉升到‘征服者’,這不但能讓我控制‘最初造物主’的陽性面,和你一同分隔陰陽兩面,阻止祂們徹底融合,還能因為你率先晉升到序列1,容納了唯一性,占據我們之中的主導地位而維持我目前的性別,讓‘陽性面’無法侵占我的身體,于我體內復蘇。”
這就是她在奇克隕落后仍然沒有和我“同步”的原因?她早已預料到會有今天的問題?另一條時間線的克萊恩或格里沙提醒過她?安吉爾腦中滿是疑問,猶豫地問道:
“真的能行嗎?”
“應該吧……”格雷也不是很確定,語調有些遲疑,隨后眼神堅定地望來,“只有這種辦法了,沒有你的幫助,其他人直接容納這份非凡特性,很可能會立即讓圖鐸在體內復活,進而導致‘最初造物主’陽性面的蘇醒。”
明明她才是本體,怎么好像是我在占主導……因為我先晉升,而且掌握了“魔女”的唯一性,執掌了鏡中世界的權柄?其他魔女,比如伊蓮,哪怕和自己的鏡中人和解,也不會出現我們這樣詭異的關系……安吉爾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哪怕有一定風險,她也決定嘗試一下格雷所說的方法,要是不踏出這第一步,以后成為真神,晉升“毀滅天災”時會更加麻煩,兩條分別屬于男性與女性的途徑融合,加上沒法徹底分離的最初陰陽兩面,說不定又會讓那位造物主回歸,毀滅整個宇宙。
而一旦格雷晉升征服者,以女身容納最初的“陽性面”,一切問題都能得到解決,安吉爾可以先行晉升魔女途徑序列0,接觸、容納源質“災禍之城”,最后再與自己的鏡中人融合,掌握相鄰途徑的唯一性。
這樣能以“陰性”為主導,達成優劣有別的平衡,讓“陽性”被壓制無法徹底融合成為鏡中的最初造物主,而且安吉爾猜測,最初造物主的“設計”就是以鏡中世界為基石,安吉爾以陰性面為主成為“毀滅天災”反而更能發揮出相應權柄和象征的優勢,還不會像奇克、圖鐸那樣讓最初造物主在體內蘇醒,只能依靠“上帝”的部分復蘇來對抗。
最關鍵的是,我和格雷在神秘學上是一體的,但實際上并非同一個人,是天然的“隔離墻”……她思緒極速運轉,想通了這件事的關鍵。
而安吉爾·格雷則雙手托起“血皇帝”圖鐸留下的染血王冠,深深看了安吉爾一眼,將其戴在了金發之上。
這頂王冠并未像先前那頂一樣在她腦袋上停留,反而直接化作了鐵黑色的光芒,如同被格雷按進腦中一般融入了進去。
雖然她和安吉爾在與圖鐸的戰斗中已經完成了“征服者”的儀式,但不搭配輔助材料直接生吞特性仍然會顯著提高失控的概率,可格雷需要的正是這個結果。
儀式本質上是與非凡特性內最初造物主遺留的精神烙印對抗,等同于錨的作用,同時也能降低歷任非凡特性容納者殘存的意志影響,而現在臨近末日,最初造物主的精神長存,但意識近乎消散,反而是剛剛容納過這份“征服者”的亞利斯塔·圖鐸的影響更加強大。
不配合輔助材料直接吞下特性,反而可以利用最初造物主來對抗圖鐸,降低那位“血皇帝”在自己體內復蘇的風險!
轟——隨著染血王冠徹底融入格雷的體內,她那淡金色的長發末端如同被點燃一般變成了赤紅,鏡中世界那靜謐幽暗的天空被無形無色、熾熱且充斥著征服意味的的火焰點燃,宛如有著“災禍巨人”徘徊的第四紀特里爾那永不熄滅的燃燒天穹。
這些熾白火焰轉眼就突破了鏡中世界,回到現實之中,把被濃厚云層包圍的霍納奇斯山脈的夜空點燃。
火焰形成的光芒刺破云霧,灑向各地,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見。一滴滴液態火焰凝成的雨水從天而降,卻在即將落在“夜之國”那些廢棄建筑之時再次被納入鏡中世界,未對這古老的王國造成傷害。
安吉爾面前,格雷的長發已大半被赤紅浸染,僅剩根部能看出原本的顏色,原本與安吉爾一致的容貌也再次出現了變化,輪廓變得硬朗,眼角收窄,更加尖銳,嘴唇變得厚實且更具力量感,但整體卻仍舊保持女性的風格,只是在嫵媚之中多了幾分俊美。
她深紫色的眼眸被黑曜石般的暗色取代,眼神失去焦點,表情痛苦掙扎,像是陷入了某種內心深處的對抗之中。
因為沒有魔藥輔助材料而瀕臨失控?不,應該是在和圖鐸的意識對抗,如果不是為了盡快控制住“最初造物主”,拖一段時間再舉行完整的晉升儀式更加穩妥……安吉爾思索著,伸手抓住了格雷的手掌,如同自己晉升“災難”時那樣,安撫著對方的情緒,以自身作為錨,穩定格雷的狀態。
“之前都是你幫助我,這次,也輪到我來幫你了……”
她喃喃道,緊緊握住了那雙變得寬闊了少許的手掌。
以魔女對整體之中的“弱點”和“漏洞”的感知,安吉爾能確定格雷此時正在經歷意識深處與圖鐸的激烈對抗,那種隨手就能引發對方身體的失衡,導致其失控的感覺十分強烈。
好在,這種“失衡”正在不斷向好的方向調整。
不知過了多久,格雷飄蕩的長發恢復了柔順的模樣,那刺眼的紅色也漸漸褪去,最終只停留在發梢末端,她帶著點瘋狂的漆黑雙眼緊緊閉上,片刻后睜開時已經重新染上了平靜的紫色。
看樣子應該是成功了……安吉爾心里松了口氣,目光從格雷跟自己有七八分相像,卻變得中性化的臉龐上移動到她仍然高聳的胸口,眉頭微微蹙起。
突然,在大腦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她就松開了緊握格雷手掌的右手,探向前隔著裙子撫了上去……
還好,沒有變成既有“魔女”優勢,又有“紅祭司”亮點的奇怪模樣……她欣慰地笑了起來,隨后在格雷惱羞成怒的反擊中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PS:倒數第二段改了半天,真是脖子以下都不讓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