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戴里克就帶上了一支小隊踏上了前往那座新出現的城市的旅途。
在這座遠離南北大陸,交通算不上便利的島嶼上多了一個新“鄰居”,對新白銀城而言是件好事,這不但能讓城里那些無所事事的非凡者們找到一點活干,也可以互通有無,給新白銀城產出的魚獲、谷物和水果找到銷路。
要知道,原本的白銀城和月城的居民加起來足足有數千人,他們有部分留在本地維持城市的運轉,捕魚、務農或者進行小規模的養殖,有部分前往了“夢想之城”帕提斯,在那邊執政官的安排下找到了足以養活自己的工作,甚至還聽取了塔羅會里“倒吊人”的建議,組織了幾支傭兵隊伍,前往南大陸接受當地殖民政府的雇傭,平息世界大戰之后的混亂。
但就算如此,許多新白銀城居民還是沒能找到適合自己的工作。
這座新城市里或許有一些機會,但首先要搞清它是怎么一夜之間出現在這座島嶼上的……“皇后”小姐難道沒有注意到這種異常嗎?
作為新的議事團成員,最年輕且和外界溝通最多的長老,戴里克決定先去那座城市試探一下。
和他同行的除了幾位多次合作探索神棄之地的隊友,還有另一位長老,“黑騎士”洛薇雅·蒂芙尼。
幾人乘坐從新白銀城港口出發的船只,繞行到島嶼另一側,見到了一座矗立在礁石上的燈塔,以及在它后方規模不算大的港口。
“這種燈塔根本不可能一夜之間出現,要么是那份報紙描述相當夸張,要么就是超凡力量。”
把銀灰長發隱藏在兜帽下的洛薇雅瞇著眼睛觀察片刻,評價道。
“我覺得是吸引眼球的報道,其他地方的人對新白銀城的評價也是一夜之間拔地而起,但其實我們用了整整一個月。”
戴里克回答道,指揮小船繞過燈塔,停靠在港口,幾位“先遣隊員”魚貫走下,很快遇到了第一個人。
還好是人,不是什么別的東西……在神棄之地見過太多詭異事件的戴里克暗自嘀咕著,左右看了看,見洛薇雅似乎在走神,其他隊員對接觸外界的人有一種天然的畏懼感,自己只得走上前去,對那位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中年男子說道:
“我們來自島嶼另一邊的‘新白銀城’,請問這座港口屬于哪里?”
男子穿著簡單的亞麻襯衫和闊腳褲,戴著遮擋陽光的寬檐帽,皮膚粗糙黝黑,顯然長期在海邊工作,他努力抬頭望著小山一般的幾位半巨人和比他高了半個頭的洛薇雅,在后者冷艷的臉龐上停留了一瞬,開口介紹道:
“這是亞楠港,屬于亞楠市,我叫西奧多,是這個港口的管理者。”
不等戴里克回應,西奧多就繼續說道:
“你們就是新白銀城的人?早上有幾艘來自帕提斯的船走錯了地方,以為這是屬于你們的港口。”
那是因為原本這座島嶼只有兩個港口,無論從哪個方向繞行海岸,都能到達另一個……這么說來,這座“亞楠市”確實是才出現的,否則早就被來往的船只發現了……戴里克思索著,和這位不太熱情的管理者寒暄了幾句,問出了亞楠市的方向,就步行離開了港口,向不遠處的城市走去。
直到小小的港口消失在視線內,只剩燈塔矗立在海岸線上,戴里克才側頭看向洛薇雅:
“剛才那人有問題嗎?”
“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區別,如果我能用血肉寄生在他身上,或許能發現更深層次的問題。”
這位“黑騎士”回答道。
那有可能遭到這座城市的敵視,而我們根本不清楚這里有沒有圣者,有沒有天使……戴立克深知在外界不能用“神棄之地”的那套行事方法,默默搖了搖頭,帶著隊伍踩著新鋪設的水泥路,繞過一座小山丘,來到了一座規模和新白銀城差不多的城市。
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這座叫“亞楠市”的地方只是個小鎮,以戴里克的視力一眼就能望到頭,建筑多以石木混合建造,不超過四層,城中心有高高立起的鐘樓和教堂尖頂,以市政廣場為出發點,幾條水泥馬路通向城市各處,直至郊區的工廠和種植園。
一條貨運鐵路從城市邊緣的蒸汽列車站出發,在離戴里克不遠的地方以道岔一分為二,一側通向他們來時的港口,一側深入島嶼深處,通往“夢想之城”帕提斯的方向。
這次都不需要洛薇雅評價,戴里克也認為這座城市不可能一夜之間出現在島上,一個月都不可能。
新白銀城雖然只用了一個月就建成,但現在只是“毛坯”的狀態,除了重點建設的雙子塔、港口和種植園,大多數建筑內部沒有裝修沒有家具,許多居民的家中如同貧民窟一般凄涼。
但亞楠市卻不同,在戴里克目光所及之處,有警察局,小型醫院,罐頭工廠,煤氣公司,人們或匆匆走過,或停下交談,馬車在水泥道路上緩緩駛過的嘎吱聲傳入耳中,街頭叫賣的迪西餡餅油脂的香氣撲面而來。
要不是戴里克去過幾次“夢想之城”,更是聽塔羅會的成員,聽新白銀城外派到拜亞姆學習的人講述過大城市的繁華,幾乎要以為這就是世界上最繁忙的城市了。
站在這座城市邊緣寫有“亞楠”的牌子旁,新白銀城探險隊一時間不知該先去哪里,先問些什么,對熱鬧的街道本能地出現了一絲畏懼感。
最后還是游歷過貝克蘭德的洛薇雅給出了方案:
“我們先去市政廣場看看,那里通常會有教堂,有旅館,有外來者需要的一切。”
她當時在貝克蘭德北區的廣場流連了三天才搞清這些事,要不是神使K先生及時接應,差點被圣賽繆爾教堂的值夜者當成“極光會”成員抓起來。
戴里克點了點頭,沒有選擇那些看上去坐不下他們的雇傭馬車,而是照著寫有魯恩文的路牌向市中心走去。
期間,平均身高超過2米3的他們不可避免地遭到了亞楠市民的側目,好在這些好客的居民并未為難幾位外鄉人,只是遠遠觀察著,交頭接耳地討論著。
“好高啊,是弗薩克的巨人嗎?”
路過的豪華馬車上,黑發濃密微卷,鼻梁高挺,像是魯恩和拜朗人混血的車夫感慨道。
“最矮的那位女士都有一米九,比你還要高很多。”
車廂內,膚色古銅,黑發夾著銀絲的成熟男士揮了揮手杖,對身旁似乎剛成年,身高卻超出女性平均水平的新婚妻子說道,隨即在對方伸手掐住腰肉的疼痛中倒吸了一口涼氣。
街道旁的“莫里亞蒂偵探社”二樓,一位帶著金邊眼鏡,滿臉胡須的黑發男子正默默觀察著這些外鄉人,速記著他們的一切特征。
他身后,黑發圓臉,兩頰點綴雀斑的年輕小姐拂過手中的梳妝鏡,輕聲說道:
“夏洛克,他們應該不是本地人。”
“我從最矮的那個男人褲腳上的泥點就能判斷出來了,艾琳。”
在或好奇,或警惕,或不懷好意的視線中,新白銀城的一行人終于來到了寬闊的市政廣場。
他們立即就被擁有鐘樓和扶壁,主體呈黑色,尖頂的瓦片在陽光下燁燁生輝的教堂所吸引。
在正面的對開拱門上方,雕刻著一個戴里克非常熟悉的符號。
那是由不完整的“無瞳之眼”和部分“扭曲之線”組合而成的銀白色符號。
那是“愚者”先生的符號。
這是“愚者教會”的教堂?
他并未掩飾自己的驚訝,迅速將這件事告訴了身旁的洛薇雅,而后是隨行的其他幾人,最后說道:
“新白銀城的愚者教堂還在修建中,沒想到在亞楠市居然見到了一座完整的教堂……難道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被偉大的‘愚者’先生搭救,從某個地方來到這座島嶼的?”
這樣就能解釋為何亞楠市一夜之間就出現在新白銀城和“夢想之城”附近了。
他們得到了神靈的幫助!
內心對此事有了初步判斷的戴里克正要走進這座教堂看看,突然發現拱門中走出一位女性,她容貌美艷,但卻有一種讓人容易忽視的模糊感,淡金色長發束在腦后,一身簡單的黑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
洛薇雅等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移開了目光,但戴里克卻對其感到一陣莫名的熟悉感。
在靈性的直覺下,他很快確認了這一點:
對方就是每周塔羅會時,坐在自己斜對面,身體被灰霧遮擋,只露出輪廓和顏色特征的“皇后”小姐!
愚者先生座下的魔女,塔羅會最強大的非凡者,“夢想之城”的主保天使都來到了亞楠,那這里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他暗暗松了口氣,在“皇后”投來的目光中微微頷首,見對方似乎沒有要交談的意思,裝作不認識一般與之錯身而過,走進了“愚者”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