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場上局勢悄然地有了改變,其他環坐在青銅長桌旁的塔羅會成員內心也開始評估起“皇后”提出的建議的可行性。
“星星”倫納德剛加入這個聚會不久,不準備發表自己的看法,但見安吉爾與克萊恩先后發言,并且很快壓倒了反對的“倒吊人”,他也在內心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但這意味著我要在女神教會內部,在大主教、高級執事和“紅手套”小隊的眼皮子底下發展自己的勢力?這會不會有點……他嘀咕著,突然雙眼一亮。
對了,我可以讓老頭領一張“小阿卡那”牌,祂不是總覺得“愚者”先生是某個老朋友么,這種方式或者可以讓祂和自己的朋友靠得更近一點……不過讓一位天使成為自己的“小阿卡那”,感覺比在教會內部發展勢力更加瘋狂……
倫納德腦中不斷閃過一些讓他都覺得有些不靠譜的念頭,視線偷偷看向其他成員,尤其是和他一同加入塔羅會的,年齡明顯小于其他人均值的“審判”小姐,發現后者如同放空了大腦,根本沒在思考這個問題,內心又有了些猜測。
她和“魔術師”小姐顯得很親密,本身應該就是被她“吸收”進來的,恐怕還沒有多少能發展的下屬……
這么一想,他又覺得自己的處境算不上糟糕了。
和他抱有類似想法的還有身旁的“月亮”埃姆林,他也從“世界”先生的話語中聽出了一些隱藏的信息,再聯想到自己身為血族“救世主”的未來,內心對“皇后”提出的建議也有了幾分贊同。
要成為伯爵,甚至公爵,解決血族的危機,沒有自己的幫手怎么行!
雖然他還沒想好要招募哪些人,要如何壯大“月亮”之下的勢力,但在塔羅會上站在明顯會勝出的那一邊,總沒錯……
下定決心后,他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我也同意‘皇后’小姐的提議。”
說著,他身體轉向“倒吊人”的方向,不帶歉意地鞠了一躬,道:
“抱歉,但我覺得她的提議很適合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
“倒吊人”阿爾杰無言地點了點頭,沒有回話。
兩人對面,“正義”奧黛麗也沒有急著發表意見,而是觀察著場上的動向,有了不少屬于“觀眾”的結論。
毫無疑問,“皇后”小姐早有預謀,并非像她所說是因為這次討論涉及魯恩王國可能發生的戰亂而臨時起意……以克莉絲汀·特蕾莎小姐的性格,她或許早就開始發展下屬了,現在只是想辦法把他們給納入正式的“小阿卡那”體系……而“世界”先生支持“皇后”的態度也太明顯了,完全不考慮被我們看穿的可能……唔,以他的行事方式,或許真的不在乎……
奧黛麗在內心嘀咕著,腦海中也回憶起自己接觸過的幾位非凡者,驚訝地發現有一半人已經被她拉入了塔羅會,成為了正式成員,剩下一半,格萊林特子爵屬于那種對生活和享受的追求高于超凡之路的那類,別說成為“小阿卡那”,或許他連繼續晉升的風險都不愿意冒。
唯一的選擇,似乎只有蘇茜了,沒想到我能發展的唯一下線,居然是一條狗……她有些哀愁地想著,在會場再次陷入安靜時,找了個巧妙的時機開口,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認為在保證安全、秘密的前提下,可以發展屬于各人的隊伍,而且在某些聯合行動中,也能互通有無,發揮自己的‘小牌’的優勢,完成單個成員和他的勢力無法做到的事。”
這樣,算上雖然還沒表態,但根據身份應該會和“皇后”、“世界”站在一起的“星星”,支持提議的成員已經達到了一半,而最初反對的“倒吊人”似乎已經偃旗息鼓,場上的局勢已經十分明朗了。
片刻后,“隱者”嘉德麗雅,“魔術師”佛爾思和“審判”休也表達了自己支持“皇后”的態度,“太陽”雖然不認為自己在白銀城能發展什么勢力,但他一貫跟隨大流,也沒有提出反對意見。
眾人都將目光看向長桌上首的“愚者”先生,等待祂的最終決定。
若沒有這位存在的支持,任何提案哪怕全票通過,都不具備任何意義。
“愚者”先生的意愿,就是大家的全部意義。
在詭異的沉默中,身體被灰霧籠罩,只露出朦朧身形的“愚者”輕笑了一聲,用低沉的嗓音說道:
“這應該是塔羅會上第一次全員參與的‘決議’,你們沒有尋求我的幫助或裁定,而是自行討論、解決了問題,這讓我很欣慰。
“關于‘皇后’提出的建議,既然你們已經做出了決定,我不會干涉……但目前每人只能擁有三名‘小阿卡那’牌,通過考核,向我匯報后,方允許他們念誦我的名,尋求我的幫助。”
克萊恩做出這些補充,主要是為了防止“隱者”那樣的海盜將軍瞬間拉起一整支隊伍,占用幾乎所有的小牌,而考核與允許制度,又能排除一些未必符合塔羅會需求的,甚至心懷鬼胎的小牌知曉“愚者”的存在,最大限度保護自己,保護塔羅會。
其他人也立即理解了愚者先生的意思,一齊站起,向祂鞠了一躬,齊聲答道:
“遵從您的意愿。”
“那么,今天就到這里吧。”
克萊恩面露微笑回答道,看著一位位帶著不同心思的成員在深紅色光芒中消失,只余下自己和相對而坐的“世界”。
“那么,該給達尼茲哪張牌呢……對了,等莎倫完成儀式,晉升序列4之后,是否要向她介紹‘愚者’的存在?她和馬里奇也與愚者的眷者,也就是我自己,有了不少次的合作了……”
在“愚者”的座位上搓了搓手,克萊恩具現出一副完整的塔羅牌,看著它們沉思起來。
眼前的深紅退去,安吉爾回到了“紅發女郎”號上唯一一間單人客房中。
她一直緊繃著的精神這才放松了下來,撤去靈性之墻,收好了布置成迷宮,阻止窺探和入侵的魔鏡,在微微晃動的船艙之中休息片刻,利用無處不在的各種鏡面感應著其他人的位置,隨后向水手長威廉所在的休息室走去。
這位身材魁梧,不知為何始終戴著那頂黑色皮質三角帽的“幸運兒”此時正在繪制著航海圖,在航海日志上記載著這艘帆船行駛過的位置,以免在深海之中迷失方向,見自己船長的老板到來,他忙不迭地放下紙筆,有些拘謹地打了個招呼。
“不用這么客氣,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這艘船上,”安吉爾輕笑一聲,未經“虛偽”指環掩飾的容貌和笑顏讓面前的壯漢看呆了,“我找到你,是想詢問那位臨時加入我們的女巫,蒂婭的一些事。”
不等水手長威廉回答,她就繼續說道:
“關于昨天晚上你和她的相遇,以及遭到‘靈知會’襲擊的事,你認為是否存在刻意的引導或安排?”
這道尖銳的問題瞬間將威廉的理智喚回體內,他移開視線,低頭陷入思考,片刻后才回答:
“我認為沒有,當時我在紅劇場附近的一家民俗草藥店購買出海所需的各種藥物,碰巧遇到了蒂婭在買魚鱗粉末,我沒認出變成了女巫的她,但她認出了我,主動向我打了招呼,還問我‘黃金夢想號’是否就在拜亞姆……就在這時,一名‘靈知會’的成員襲擊了我們。”
威廉條理清晰地講述了他們如何幸運地躲開了那名“魔術師”的第一波攻擊,并引來了一隊“代罰者”的注意,在雙方陷入混戰時,憑借對城區地形的熟悉,帶著蒂婭逃向碼頭,最終落入了安吉爾的鏡子陷阱的經過。
安吉爾不時打斷對方的話語,詢問細節,并通過占卜進行確認,最終得出和威廉一樣的結論。
至少蒂婭自己并不知道遭到了哪些“安排”。
這并不能排除“008”甚至是亞當的幕后安排,憑我的占卜根本不可能發現這個層次的干涉,覺察異常都做不到……安吉爾嘀咕著,不再糾結蒂婭的來歷,轉而囑咐水手長威廉這段時間緊盯著這位女巫,至少要防止她在船上進行某些破壞行為。
一名序列7的女巫只要有心,殺死幾名關鍵水手,破壞船舵或船帆,讓整艘“紅發女郎”迷失在深海之中是完全沒有難度的。
“那時候我就只能把你們一個個拉進鏡中世界,送回拜亞姆了。”
她最后叮囑了威廉一句,離開水手長的辦公室,來到船尾的船長室,將一面通過血液加強了聯系的“魔鏡”交給伊蓮保管,用作對這艘海上孤舟的定位。
若非如此,她一旦通過鏡中世界離開,要想再回到這艘不斷移動著的帆船將無比困難。
這并非她無法定位船上那些她曾出入過,擁有神秘學聯系的鏡面,而是在茫茫大海上,搜索這些鏡子將如同大海撈針,而通過血液加強了聯系的魔鏡,則像是海上的燈塔一般,哪怕遠在貝克蘭德,她也能隨時感應到。
正因如此,她才將這面重要的鏡子交給伊蓮,而非隨意掛在船上某處。
對安吉爾來說,整艘“紅發女郎”都沒她的“權杖皇后”重要。
交代完一切后,她在伊蓮面前化為一片片不斷消散的鏡子碎片,以一種極具奇幻色彩的方式離開了現實世界,潛入鏡中,向擁有大量定位,在鏡中世界無比清晰的地點飛去。
那是克萊恩所在的貝克蘭德。
同一時間,平斯特街7號的起居室內,“星星”倫納德·米切爾僵硬的身體重新變得柔軟,上一秒還在眼前的灰霧和青銅長桌變成了自家的木制茶幾,以及一杯早已冷掉的咖啡。
“開完會回來了?”他腦中立即響起一道略顯蒼老,但比之前更有精神的聲音,“有什么新消息嗎?”
在沉寂了幾天,消化完阿蒙分身遺留的特性后,這位第四紀的天使變得更加健談、主動起來,讓倫納德又是欣慰又是擔憂,總覺得某些事情就要發生變化了。
“他們覺得王國上層正在策劃一場局部戰爭,有可能在半年內爆發……”
將塔羅會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自己體內的帕列斯·索羅亞斯德后,倫納德順勢問道:
“老頭,你有沒有考慮過……加入‘愚者’先生成立的這個組織,成為其中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