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難攻略第471章 自取滅亡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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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1章 自取滅亡


更新時間:2024年04月30日  作者:北城二千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北城二千 | 靖難攻略 


“王重六……上稱”

“一千七百二十五斤,收糧一百七十二斤半。”

“吳寸二……上稱”

九月尾巴,當北征大軍在漠北收服太平、把禿孛羅等瓦剌大領主的時候,山東兗州府青川村內也在進行著秋收后的賦稅繳納環節。

青川村作為驛道旁的一個存在,這里有多條小河經過,因此當地農業發達。

這樣的地方,收稅和辦事都需要老實本分的人,而青川村糧長程匯元便是這樣的人。

在基層吏員常年從中克扣的環境下,程匯元毫無疑問是一個木訥且實事求是的人。

孔笙搬出了衍圣公府,這讓程匯元身后的許多人不免泛起低估。

不多時,他將桌子搬到了院子里,擺上了油炸花生米、西紅柿炒雞蛋、炒青菜這三道菜和一小盆米飯,同時拿出了一壺米酒,三個酒碗和三副碗筷。

在青川村里,他將耕地租給村民耕種,每畝地按照朝廷規定的收取三成田租。

也就是說,這個老部下算是徹底絕后了。

與其相同,孔府后人也同樣看不起朱元璋,所以他們故意保留朱元璋的白話原文,明顯是借此諷刺朱元璋言語粗俗。

“種種跡象表明,這程匯元之死,恐怕是孔笙所為……”

程匯元沒有提寧陽縣兵馬司,是因為他知道那手書確實是寧陽知縣的字跡,顯然對方已經和孔笙同流合污了。

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從早上一直弄到黃昏的程匯元終于露出笑臉。

農村肉食存放不便,加上殺雞需要太多時間,而且一只雞好歹也三十幾文,一頓飯吃三十幾文,即便對于程匯元來說,也不免有些奢侈。

武官開口道出千戶來此的目的,聞言的千戶也輕聲道:“這程匯元為人如何?”

想到這里,胡綸只能硬著頭皮下令:“傳令羈押孔笙,徹查孔府,另外把這消息傳回京城,看陛下如何定奪……”

“你說什么?”這下便是胡綸都覺得事情有些過于棘手了。

憑著這些田地,孔笙日子過的十分滋潤,一座占地一畝的三進出院子就足以代表他的實力。

一匹如今被他騎著去看病了,另一匹則是用來干活的挽馬,明日拉稅糧便全靠它。

與往年一樣,今年也是程匯元親自上門催促起了他繳納稅糧,不過這次的孔笙所擺出的架子更大。

青川村的里長因為生病前往了縣里看病,他與程匯元在村公所后面養了幾只雞和兩頭豬,還有所里的兩匹馬。

“好了,都統計差不多了,就只差孔笙的田賦了。”

程匯元點了點頭,隨后對二人笑道:“你們也干了一天,我現在去給你們做飯吃。”

雖然年輕,但窮人的孩子早當家。

“行了!”朱高煦深吸一口氣,表情十分難看,臉色陰沉的好似能滴下水一般。

“程匯元一氣之下往兗州府奔走,看樣子是想要去找兗州府衙。”

青川村八十六戶,全村五百二十七口人,田地三千八百六十畝。

隨著它緩緩降低速度,并成功進入一個站臺停穩,不多時一名身穿正五品常服,臉上留有短須的四旬男人走下車廂,同時掃視了一眼站臺。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情況,許多地方的資源運不出去而便宜,而其他地方沒有資源而昂貴。

千戶官見狀,也連忙命人將消息與證據傳回北京。

“汝母婢!”孔笙聞言大罵:“程匯元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程糧長,那我們走了,明早辰時帶人來幫你去孔秀才家里取稅糧。”

這份手書是寧陽知縣的手書,上面寫的無非就是可以孔笙可以不用繳納稅糧。

在他到來的三年時間里,青川村百姓沒有遭受過糧長的苛責,產量該多少稅就是多少稅。

百姓們各自幫忙將裝滿麻袋的糧食上稱,得出結果后,按照十稅一的稅額進行分糧交稅。

話音落下,程匯元就走進了村公所內開始搗鼓了起來。

此時,原本排成長隊的百余名百姓都已經帶著自家人離開了曬場,留下的只有負責幫忙的兩個青壯年。

事情層層上奏,很快便捅到了山東布政使司去。

“多吃點,明日好出力氣……”

“孔笙,你敢打吏員?!”

“是難得一見的良吏,得知他去世的消息,青川村許多百姓紛紛出資為他收斂尸體,將尸體運回其家鄉吉林……”

“呵呵……我說程匯元,給你個糧長當,你是不是就覺得你特別了不起了?”

給挽馬喂了一斤豆子,又添了一束草料后,程匯元這才回到了村公所內休息起來。

見程匯元那么說,兩人連忙擺手,程匯元也笑道:“使得,你們先搬著糧食,很快就能弄好。”

山東產油雖然多,但油運不出去也沒辦法。

“弟兄們走訪青川縣后,得知程匯元死前幾日向當地富戶孔笙要求交稅糧,孔笙不僅拒絕,還棒打程匯元。”

在這山東之地,新作物不能說遍地都是,但許多人家都會留出土地來種植新作物,尤其是花生。

“至于這份手書,我自會在事后將其上呈兗州府衙門,問問知府大人,這手書到底有沒有用……”

亦失哈連忙應下,可應下后又不免擔心道:“可陛下……若是這個關鍵點對孔府出手,群臣恐怕會有意見。”

中國士大夫喜歡說自己不看重他人出身,實際卻非常看重的,畢竟士大夫所依賴的社會制度基礎,本身就是森嚴的等級制。

程匯元身死,這便是足夠反噬的危險。

“我不管什么酒,總之今天你要么交稅,要么我用抗稅的名義請兗州府兵馬司,亦或者寧陽千戶所的兵馬來讓他們幫你交稅!”

在程匯元走后不久,孔府后門也走出三道身影,騎著馬向程匯元離去的方向追去。

孔笙從懷里拿出一張信紙:“伱自己看看,這是誰的手書!”

“說!”

兩個版本的內容雖然沒什么差別,但官方版本里朱元璋用詞很文雅,而孔府版本里,朱元璋卻是一口大白話,完全是個鄉下老農的口氣。

“另外,告訴胡綸立馬給我把案子查清楚并定性,我的人不能白死!”

“老爺,這廝恐怕要去找府衙和軍營。”

千戶官支支吾吾,胡綸卻直勾勾看著他,讓他交代一切。

“伯爺,另外還有一件事,下官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過他們從不抱怨,因為現在的日子比起之前,可以說好過太多了。

他手下有七八個家丁,另還有一個掌事跟隨。

敲門過后,程匯元帶著村里的十幾個青壯在門口等了半個時辰,才見那孔笙洗漱干凈,穿著得體的走到了自己那院子的院門前。

不過問題在于,旁人不知道這塊石碑,朱高煦卻是一清二楚。

“我說了,我這田是衍圣公府的賜田,我看誰敢強讓我交稅。”

這石碑在后世不是什么秘密,許多人嘲諷孔府的時候都會端出這塊石碑來嘲諷孔府世修降表還好意思嘲諷朱元璋言語粗鄙。

正如當下,在其它村子交稅都略有怨言的時候,這里的村民卻積極的排隊交稅。

這群家丁都是三四十歲,根本不知道這么做到底違不違法,故此孔笙一下令,他們便一擁而上,拿著大棒將程匯元打了出去。

翌日一早,他帶著挽馬前往了孔秀才家中,而他的家坐落在青川村的清水河旁。

故此,這塊石刻一直被珍藏著,外人也無從得知。

正因油價便宜,所以他們才能吃西紅柿炒雞蛋、炸花生這種比較費油的菜。

掌事看到程匯元的舉動,當即隱晦提醒起來,畢竟他可是知道自家田地確實在交稅的名列中。

孔笙壓著脾氣,程匯元卻冷著臉回頭對眾人道:“大家伙跟著我進去收糧!”

這四個詞真是一個比一個嚴重,一個處理不好,恐怕連他都要被訓。

這幾個條件湊在一起,別說孔府,哪怕是一個國家都該滅亡了。

“你說哪?”千戶官打斷了武官的話,武官頓了頓:“吉林府吉林縣。”

“這程匯元是洪武年間雞西關戰死烈士的遺腹子,而且是單傳……”

不過種的多,油價自然就下來了。

程匯元也沒想到孔笙真敢動手,要知道現在的情況是孔笙抗稅不交。

雖然口中在說看殿下定奪,但胡綸很清楚,孔府這次恐怕是要被徹底推翻了。

雞西關血戰參與的人并不多,能被稱呼為烈士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一時間,眾人不免打起了退堂鼓。

程匯元不卑不亢,那表情看的孔笙火冒三丈。

在他的吩咐下,這條消息很快通過火車送往了北京。

朱高煦得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是翌日清晨,原本這一日是十日一次朝會的日子,但隨著這份消息送抵朱高煦手中,他卻再沒了朝會的心思。

在一斤油價三十文的市場下,一畝花生產油價值在一貫五錢,許多人甚至專門種植花生來賣油。

朱高煦罕見說出“我的人”,其中憤怒可見一斑。

他走出車廂,將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的千戶官。

在人均三畝就是貧困戶的時代下,青川村的耕地不可謂不多,只不過……

“按照《大明律》,過往賜田同樣需要繳納田賦,一樣是十稅一,莫說衍圣公府,就是親王府也得交稅!”

盡管程匯元年紀只有二十三四,可他畢竟有學識。

“證據保留,這件事情我上奏給都指揮使司,恐怕伯爺要親自過問了。”

在事情傳播的同時,山東駐西廠百戶所也得到消息,并調得了寧陽縣仵作的記錄文冊。

“先以程匯元高升的名義,給他娘親送些錢糧,這筆錢從內帑調撥。”

正因如此,鐵路的修建才顯得格外重要。

作為一個秀才,孔笙頗有家資,這青川村三千八百六十畝耕地,其中有近一千二百畝便是他的。

“嗯,勞煩你們明日多叫十幾個人,到時候我帶著村公所的馬車過去拉糧。”

它的速度并不快,就連鐵路不遠處官道上的馬車也跟跟上它的速度。

“說說看……”

指揮僉事作揖回應:“都查差不多了,孔府侵占田畝數量龐大,另外府內確實私下記載了詆毀太祖高皇帝的石刻,石刻內容確實有貶低太祖高皇帝的描寫。”

吏員、渤海、雞西關烈士遺腹子、單傳……

忽的,孔笙的脾氣再也忍不住,他搶過棍子就示意家丁把程匯元打出去。

“這程匯元并非自殺,而是他殺,他的馬車就在路旁,馬匹卻不見蹤跡。”

“是烈士的遺腹子,也是單傳,并且無子嗣……另外……”亦失哈遲疑著,過了片刻才道:

“這程匯元的母親還活著,如果突然得知這消息,那恐怕……”

一個長寬四尺的板稱前排著隊伍,兩名村民自發來抬糧食,分糧食,作為糧長的程匯元則是坐在一旁,用毛筆記錄著各家各戶的田畝數量、產量、上繳稅糧等等。

胡綸艱難咽了咽口水,現在的他只能先把孔府那群人控制起來,等待自家陛下的旨意了。

他們早就認為孔笙和衍圣公府有關系,只是沒想到居然關系深到了這種地步。

山東推行新政十六年時間,年紀三十以下的多少都有過五年的受教育經歷,反倒是三十以上的人文盲率較高。

“那不會……哈哈哈!”

數百名身穿黑色戎裝,腰佩長刀的西廠力士走下火車站成兩排,年過五旬的胡綸看上去還很年輕,發須皆烏黑,但表情并不好看。

不過不管孔笙怎么說,今天這稅他都得交,不管他身后站著誰。

他做事情有自己的道理,在他看來他是幫朝廷收稅,而孔笙也該交稅,那就不是私闖民宅,是……

“給我動手!”

深吸一口氣,胡綸看向身旁的一名指揮僉事:“孔府的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但即便如此,這件事也沒有商量的余地。

他不是沒有試圖對程匯元行賄,但程匯元不吃這一套。

“當世在場的農戶說,那孔笙拿出了寧陽知縣的手書,但尸體上卻沒有手書,顯然被人搜走了。”

“慢些走,小心點,別睡田埂上。”

他長得倒是一表人才,為人白凈清秀,與程匯元他們黢黑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山東全省種植花生的田畝多達上百萬畝,故此山東的植物油在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瞬間從每斤三十文下降到了每斤十文。

當所有經過都被了解,胡綸立馬就攥緊了拳頭。

望著高掛的濟寧站站牌,男人臉上還算比較輕松,但此時隊伍之中一名身穿正六品常服的武官走出作揖:

“千戶,弟兄們已經把事情查清楚了。”

打趣間,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

“嗚嗚嗚——”

老部下的遺腹子規規矩矩辦事,結果被人給截殺了,關鍵他還是單傳無子嗣。

幾日后,隨著汽笛聲響起,地平線上一輛火車緩緩駛來。

面對這份手書,程匯元將它對折放在了懷里,不卑不亢道:

“這手書沒有寧陽縣的官印,在我這里不管用。”

在宮廷記錄中,朱元璋在面對孔府后人時言語間頗有諷刺意味,暗示孔府不學無術。

面對他的叫罵,村民們被嚇得不敢上前,但程匯元卻直接往里面闖。

因此朱高煦很早就和胡綸說了這件事,胡綸也一直在調查,如今調查清楚了,卻不想突然死了一個程匯元,而且殺人的人和孔府還有著密切關系。

“好……”孔笙見狀,牙關一咬,當即便對掌事低語起來。

他將信紙丟在地上,程匯元也不覺得羞辱,低頭蹲下撿了起來。

“確定是烈士的遺腹子和單傳無子嗣嗎……”

孔笙趾高氣昂,程匯元扶著被木棍打破皮的額頭,當即就在村民的攙扶中踉蹌向馬車走去。

當然,這些田地也不一定是他的,但肯定是歸他管理的。

幾日后,隨著汽笛的嗚嗚聲再次響起,這次走下火車車廂的不再是普通官員,而是身穿賜服蟒袍的沐陽伯胡綸。

當然,這只是山東的油價,而非大明全境的油價。

現在一畝花生的價值也就四五百文罷了,與糧食差不多。

他是吏員,直屬吏部管轄,除非吏部和刑部定他有罪并將他開除,不然就算寧陽知縣都收拾不了他。

說句難聽的,這個程匯元的父親,說不定就是自家陛下,亦或者傅讓、張純、王義、林粟等人的老部下。

朱高煦聲音略帶顫抖,并非難受,而是生氣在努力壓制。

“好好好……我看你真是活夠了!”

此刻他們正在把稅糧抬入倉庫之中,聽到程匯元的話,他們擦了擦汗道:

“程糧長,那孔秀才的糧食,憑我們兩個恐怕人數不夠,不如明日多叫幾個人吧?”

洪武年間固然過得比至正年間舒服,但與洪熙年間相比,那簡直差太多了。

走到門前,他站在臺階上俯視程匯元:“程糧長,不好意思,我這田現在歸衍圣公府了,屬于朝廷的賜田,不用交賦稅。”

胡綸陰沉著臉,千戶官聞言只能把程匯元的事情交代出來。

顯然,他雖然盡量讓自己言辭客氣,內心卻一點也不尊重孔府后人。

“我看誰敢,誰敢私闖民宅,我就把他亂棍打出去!”孔笙叫罵。

喝著米酒,吃著雞蛋與花生米,三人很快便談天說地了起來。

“這……”武官也沒想到事情會嚴重到需要上報自家伯爺的程度,故此連忙作揖。

不多時,程匯元駕著馬車離開,而村民們也紛紛散去。

幾日后,寧陽縣外出務農的農民王二在洸府河發現了溺死的程匯元,連忙上奏附近駐扎的寧陽千戶所軍營。

程匯元收拾了一下桌椅板凳,掃了掃院子后,將剩下的飯菜倒入桶里,添上幾斤紅薯就提著來到村公所后面的豬圈。

朱高煦雖然沒有任何表情,語氣十分平淡,但亦失哈卻聽得有些害怕。

“這事情大條了。”聽到這話,千戶官只覺得有些頭疼,抬手道:

這不奇怪、朱元璋本就是赤貧農民出身,內心討厭士大夫是肯定的,就算做了皇帝,需要拉攏這些人了,這種厭惡還是無法掩蓋,算是階級本性了。

朱元璋曾經召見過孔子后代,其中的談話記錄保存了下來,這次的談話有兩個版本,一個是明廷官方版本,一個是孔府自己私下刻制的石刻版本。

程匯元很犟,用吃軟不吃硬這五個字來形容他再適合不過。

朱元璋在他們眼里,就是一個泥腿子翻身當皇帝的壞榜樣。

掌事被他所說內容嚇了一跳,但還是點了點頭。

由于消息滯后性,許多地方還沒有開始大面積種植花生,許多地方的油價還很高。

過去兩年時間里,每年都需要程匯元上門催促,他才不情不愿的交出稅糧。

他親自搭把手,幫著那兩人一起將糧食都存入倉庫中,隨后才張羅他們來吃飯。

盡管他一直在抓孔府的把柄,可如果這個把柄太大,那也有反噬自己的危險。

作為一畝地能產出一百二十斤,并且能榨出近五十斤油的作物,花生一經傳入,便引起了沿海百姓的廣泛種植。

“一群呱呱叫的家伙,吏員被人殺害,難道不應該以謀逆罪處置?”

“使不得使不得,我們稍許回家吃就行……”

“傳我旨意,若是案子定性,株連孔笙九族。”

“若是衍圣公孔彥縉也有牽連此事,讓胡綸自己看著辦,如果他不好好辦,那我屆時就要去問問,這程匯元的父親是誰的部將,他們還記不記得自己有這么一位部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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