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藤原在張之維的閃電化身手上寸寸崩滅,化為齏粉。
不過他敕令出來的風神神力,沒有隨著他的灰飛煙滅而消散。
他在消亡前的一刻,將其加持到了柳生但馬守的身上。
而另一邊,一刀劈空了的柳生但馬守,見到藤原在張之維的手上湮滅,頓時大怒起來。
其實,他和藤原是因為大宮司之邀才認識的,私交并不深。他又是一個見慣了生死的武士,按理來說,藤原的死并不能影響到他。
但他在接受到藤原死前傳遞過來的力量,感受到里面的念頭之后,內心突然觸動了一下。
這種觸動,不是他與藤原之間有多深厚的情誼,也不是出于對方死之前還要托他一手的感動或感激……
而是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民族血脈的觸動和共鳴,那種舍生忘死,薪火相傳,生生不息……才是讓他動容的地方。
“既然你在死前把薪火傳遞到了老夫身上,那老夫必不負你所托!”
柳生但馬守沉聲說道。
他也很有信心,先前雖然一刀斬空了,但那并不是他應有的狀態。
因為剛才無根生跑路的時候,留在他周圍的那些帶有神靈明的炁還沒有消散。
他劈向張之維的閃電化身的那一刀,并沒有施展任何的手段,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刀而已,所以并沒有攔住張之維。
這也讓柳生但馬守頗為不服氣。
他未學走路,先學劍道,這幾十年的劍道修為,就真會比一個毛頭小子差?
雖然他受大宮司之邀,來參與多人襲殺張之維一事。
但作為一個浸淫劍道幾十年的劍客,焉有不見對手就先自降一等,覺得自己不如人的說法?
更何況,這個毛頭小子來的并不是真身,他又得到了風神之力的加持,就更沒有懼怕的理由了!
柳生但馬守雙手持刀,身體猛的一沉,周身炁息涌動,如環加身。
藤原死前加持到他身上的風神之力,讓他擁有了控風的能力。
這能力并不能直接提升他的戰力,但卻是一個很好的輔助。
他的劍道造詣很高,但他并不能飛行。
而對手明顯可以在空中來去自由。
這是一個很大的短板,若對手不落地,憑借著滯空優勢遠程攻擊,他無疑會相當的被動。
但獲得風神之力的加持后,他能控制風元素托起自己,從而擁有了借助風力短暫御空飛行的能力。
“這個能力加持的時間并不持久,但對方看起來也不持久的樣子,應該足以分勝負了!”
他心里暗道,隨后心念一動,周圍幾百米之內的每一縷風,都盡在掌握。
之前,藤原用這些風去隔絕張之維的閃電,想救那些普通士兵,但柳生但馬守可沒功夫去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
這些收束力量,讓那些無形的風,化為有青光包裹他的全身,托著他的身體騰空而起。
面對張之維,柳生但馬守沒有絲毫保留,調動起了全身的炁,他把刀緩緩插入位于左邊腰側的刀鞘,低頭看向刀柄,淵渟岳峙,仿佛進入到了一種絕對靜止的狀態。
之前對無根生出刀,他是為了以勢壓人,雖然勢大力沉,但多是為了試探,殺意并不強烈。
而此刻,他是要展開絕殺了。
東瀛劍術里,不管哪個流派,居合斬都是最精髓的地方,他們柳生家也不例外。
張之維感受到了柳生但馬守的殺機,瞥了他一眼,伸出一只閃爍著雷光的手對著他,四指往里勾了勾。
這個手勢,可謂是極盡挑釁意味。
這也柳生但馬守心里怒意更盛,他可以無視弱者的挑釁,但絕不能容忍強者的鄙視。
特別是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對他劍道的不屑一顧。
“既然如此,就讓你見識一下居合奧義!”
下一秒,柳生但馬守身形飛掠,狂風在他身旁呼嘯,風元素拉成一道道青色流光,他騰空而起,立于空中,高不可攀的張之維轉瞬便觸手可及。
緊接著,他拔刀了。
拔刀的一瞬間,他的長刀上開始流轉起冷冽的寒光,就連刀鞘都趁手不住如此強的刀勢,直接被撐得爆開。
狂風倒卷而來,張之維立于空中,居高臨下的俯視著柳生但馬守,藍白色的眼睛里迸發出熾白的光芒,而他的手上,電光交織而出,形成了一把造型和東風大劍一模一樣的雷光大劍。
下一秒,柳生但馬守的居合斬來了。
因為速度實在太快,揮舞出的刀炁化作了一片朦朧的光華。
所謂的居合斬,就是在拔刀的瞬間,釋放出自己的全部攻勢,把勝負壓縮到一刀之間。
這一刀里,柳生但馬守融合了自己修行了六十多年的劍道。
這是極致的居合斬,刀勢沉重如山,刀光厚重如海潮,要把張之維砍斷、切開、剁碎。
“劍道,斬擊?速度快并不是一切,大成劍道應該用刺,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劍道!”
張之維手腕一動,閃電大劍隨之刺出,這一刺看著平平無奇,但掀起的聲勢卻是滔天,強大的劍意似乎將空間都扭曲了,就連時間都有一瞬間的停頓。
如果說柳生但馬守是一道掠空驚鴻,那張之維就是天穹上的一道狂雷。
只見閃電大劍刺進海潮般的刀光之中,那足足十幾米長,宛如潮水般的刀光,被張之維一劍刺破,直指柳生但馬守的眉心而去。
就算不是真身降臨,就算閃電化身之軀根本就施展不出完整的一劍隔世。
但即便只是略微觸手,他就已經是東瀛劍道的極限。
這一刺,一般人別說抵擋,甚至都捕捉不到這恐怖的劍勢。
柳生但馬守當然不是一般人,作為東瀛的劍圣,他能感覺到這一劍的恐怖。
他既憤怒,又惶恐,又欣喜。
憤怒是他這一刀的底色。
惶恐并不代表他怕了,這只是生死之間的正常反應。
至于欣喜……
作為一個淫劍道多年的劍術大宗師,還有什么比見識到更高境界的劍道更值得讓人欣喜的呢?
他雖號劍圣,但他已經很多年未曾進步了,此刻,他終于看到了破境的曙光。
大成劍道用刺?!
柳生但馬守欣喜若狂,他一種直覺,此戰之后,他于劍之一道,會有一個突飛猛進。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活下來。
“我一定要活下……”
念頭閃動之間,鋒利的劍鋒穿透他的刀炁,破開他那沉重如山的斬擊,插進了他的眉心……
“轟隆!”
被一劍刺穿的刀光開始散亂,柳生但馬守殘存的劍意,混雜著逸散的風神之力,化為狂風向四面吹去。
一時間,風雨交織,云霧蒸騰,雷光漫散……
而在張之維和柳生但馬守交鋒的時候。
無根生和張懷義也沒閑著,連同著守軍和全性的異人們,把此地的倭寇異人快速清剿
清剿完,無根生虛眼看著張懷義。
“大耳賊,你不是早就跑路了嗎?”
“誰說我跑路了?我一直在戰場游走尋找機會,只是你沒發現罷了!”
張懷義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道:“如今師兄出現,所以我就出現了。”
“所以,你找到的機會是什么?”無根生問。
張懷義說道:“師兄沒出現之前才要找機會,師兄都出來了,還需要找什么機會,現在該找機會的是倭寇。”
無根生頓時無言。
“掌門,我看有些倭寇還沒死透,要補刀嗎?”無根生的小兄弟夏柳青問。
“都這樣子了,還需要嗎?就不用給他們一個痛快,白白便宜他們了。”
無根生看著橫陳一地的普通倭寇說道。
他們大多數已經不動了,少數人還在抽搐,但速度也越來越慢,有些還口鼻冒煙,這是內臟都被烤熟了,可想而知他們此刻正面臨著什么樣的痛苦。
“嘖嘖嘖,我之維兄下手還是狠的啊,這哪像個出家人?瞧瞧,瞧瞧,這一個個內焦外嫩的,比我這個全性掌門好像全性!”無根生感嘆道。
“你這話讓我師兄聽到了,小心他用大耳雷子抽你!”張懷義說著,抬頭望向天空。
對地面的人來說,天空中發生的一切并不真切,只知道電光一閃,緊接著便是狂風大作。
“師……師兄走了!”張懷義喃喃說道。
風暴和閃電停歇,一個人影從空中落下,那人影身材矮小,身上沒什么傷,但眉心有一個血洞,里面空空如也,液體都被余波掀起的狂風卷走了。
團滅了追擊而來的倭寇,又一劍刺死了東瀛劍圣之后,張之維的閃電化身終于是到了極限,緩緩消散了。
“無根生,接下來怎么說?”
張懷義感受著空氣中殘存的師兄的氣機,有些悵然若失的說道。
他面對剛才那個用劍的老倭寇都只能跑路,但師兄竟然遠在千里之外就一道化身將其給斬殺了,這其中的差距可想而知。
“還能怎么說?快跑啊,有一就有二,弄死了這個老家伙,只怕就是捅了馬蜂窩了,接下來,估計他們要瘋狂報復!”
無根生當即指揮眾人朝海倫急行軍而去。
在他們走后不久,此地忽然多出了一群人。
他們看著地上柳生但馬守的尸體,一言不發。
柳生但馬守是東瀛劍道有數的高手,就算是在他們這群人中,實力也相對靠前。
但這種的人物,竟然死在了這里,死的如此快,甚至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因為他全身只有眉心一道傷口,這說明他是被人一招瞬殺的。
一招瞬殺一位劍圣,若在今天之前,他們只會覺得是天荒夜譚。
但現在,事實擺在了眼前,由不得他們不相信。
“老夫之前就說過,此人是鬼神下凡,不是凡人,所以此次行動叫殺神行動,你們還覺得老夫小題大做,現在如何?!”
滿頭銀發的伊勢神宮大宮司說道。
“大宮司高瞻遠矚,此人實力,實在可怕,一具分身就能輕易殺死柳生君,若是本尊來了,誰人能敵?”一個土御門家族的陰陽師感嘆道。
“是啊,我以為已經足夠重視他了,沒想到還是小看了他!”大宮司嘆息道。
因為,其實早張之維的閃電化身來的時候,他就已經察覺到了,他本可以快速趕來,和柳生但馬守一起應對。
但他卻沒怎么做,因為他發現了張之維來的不是本體。
既然不是本體,那就沒有著急忙慌的襲殺的必要了。
他的打算是讓柳生但馬守去試試張之維這具分身的實力,看柳生但馬守一個人能不能搞定。
搞得定的話最好。
搞不定的話,派誰去幫忙合適一些。
畢竟對付一具分身,實在沒必要全盤壓上,暴露了自己一方的實力。
結果萬萬沒想到,他這一觀望就觀望出了事,別說試探分身的實力了,柳生但馬守竟然讓對方一招直接瞬殺了,快到他想救援都來不及。
察覺到柳生但馬守的死亡,以及張之維分身的消散,他在原地呆滯了許久,直到其他高手趕往事發地后,他才回過神來,跟著前往。
“宮司大人,現在咱們應當如何?”
一個眼綻寒芒,額頭印有一個刀刻般的豎紋的白發老者問。
他叫船越一夫,是東瀛空手道第一人,外號空手道之神,也被稱之為空手道之父。
因為,東瀛的空手道就是他一手創立的。
他出生琉球,師承神州唐手,是當時唐手一道的第一人,后來修為愈加高深,便在唐手的基礎上推陳出新,創立了空手道,開宗立派。
說起來,他和張之維也頗有恩怨。
因為,當初張之維初到濱城,斗殺的那個藤田將軍,就是他的得意弟子。
伊勢神宮的大宮司沉吟片刻,說道:
“這次,他來的只是一具化身而已。”
“不是真身降臨,就毫無意義。”
“不過嘛,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也不是對這邊的局勢毫不關心。”
“之所以不來,可能真是如傳言那樣,被天師阻止了,無法親臨,所以只能派出化身。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逼他一把。”
“去通知多門三郎,繼續追擊那只敗走的支那軍隊,將他們趕盡殺絕,以此逼那小天師的真身過來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