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之維說道:“空氣之所以有質感,是因為里面蘊含了雷霆中的生滅之力,也就是先天之炁。”
“如果不會圣人道,僅靠普通的吐納,對這種先天之炁的損耗很小,就算整個府里的人都來校場修行也堪堪足夠了。”
“竟然是先天之炁……難怪如此神奇。”張守成嘆道。
張異則想的多一些,“既然如此,那要是每次都沒吸收完,這里的先天之炁的濃度能一直提升嗎?”
其他人也看過來,要是能一直迭加,那這個炁局就很恐怖了。
“想得美!”張之維道:“先天之炁不能久存,就跟人一降生先天之炁就會具化為四肢百骸一樣,先天之炁也會化為陰陽二氣,最后變成天地中的自然規律。”
“只不過我用炁局干擾了這一進程,讓這里的先天之炁分化的慢了些,但即便如此,也不維持太久,多則三五天,少則一兩天,里面的先天之炁就會散光。”
“不過,每夜子時的雷霆,又會帶來新的先天之炁,所以,即便不能儲存,你們也不用擔心會用光。”
張異說道:“不能存儲是有些可惜了,不過,人要知足,我有預感,長期待在里面,都能多活幾年。”
張之維說道:“師叔您現在先天之炁現在還足滿的很,哪用擔心這些?”
“你說我足滿,我可經常感覺自己大不如從前了。”
張異說完,便讓自己的弟子去搬桌椅去了,有這東西,今晚誰還睡得著?
他已經等不及明天再搬了,今天就要在這里睡,不過他還是要點臉,沒有叫徒弟直接搬來一張床。
見張異如此,張守成也不回去睡覺了,不過,他沒好意思搬來桌椅,直接找了一個蒲團就地打坐。
有兩個師叔打樣,其他人也紛紛效仿,拿來蒲團打坐,有些不講究的,甚至連蒲團都懶得拿,直接就地打坐。
就連陸瑾和呂慈也不例外,兩人雖然不和,經常掐架,但這個時候,卻意外的坐在了一起。
只不過一個體面,身下有蒲團,一個不體面,直接坐在地上,膝蓋上放著一把鋤頭。
“我說刺猬,你不去鋤地?”陸瑾忍不住開口。
“我的修行又不只有鋤地,再說了,我鋤不鋤地關你什么事?”呂慈沒好氣道,說完,他打量四周,思忖著自己能不能就在這個校場上鋤地。
熱臉貼了個冷屁股,陸瑾氣急,見呂慈這樣頓時猜到他心中所想,道:
“看什么?有種你就把這個校場給挖了,看到時候張師兄給不給你好果子吃?”
“你再廢話,張師兄給不給我好果子吃不一定,反正我是不會給你好果子吃。”呂慈毫不客氣道。
“呵呵,誰要吃好果子還難說的很吶!”陸瑾毫不退讓。
“我說你們兩個家伙,打嘴仗有什么意思?還是打一架吧,手上見真章如何?”
“光說不練假把勢,打一場,打的時候再把問題說遍。”
“對對對,這么多人看著,你們倆可別丟份啊!”
“就是,都精神點。”
一群道士看熱鬧不嫌事大,各種拱火。
不過,呂慈和陸瑾卻是不上當,不拱火,他倆還能吵一架,一拱火,頓時息鼓偃旗,各自冷哼一聲,紛紛靜下心來修行。
沒了好戲看,眾人暗道一聲可惜,旋即也跟著修行起來。
張之維沒在這里修行,他本就可以吐納先天之炁,要是在里面修行,幾口就能將里面的先天之炁給吸干,所以布置完后,他就回到了自己的袇房。
自從有了歪脖樹布置的修煉結界,再加上近期頻繁閉關,他已經很久沒有回袇房了。
不過,即便很久沒回,房間里也是一塵不染,甚至水壺里的水都還留有余溫。
很顯然,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這里一直都有人在打掃。
張之維盤坐在床上,開始入定,他的靜功本就很高,在斬了三尸之后,靜功更勝一籌。
入定之后,他整個人都進入一種清靜無為的玄妙狀態,周圍一切的陰陽變化,仿佛都在他的心中。
他開始觀想周圍,再觀想自身,周圍的大天地和人體小天地之間相互映照,似乎就要引起某種共鳴,卻又差了一點契機,遲遲不能完全同頻。
“我自身早已進入天人合一的狀態,這種共鳴,與其說是與天地共鳴,不如說是與天師府的環境,那種維持千年的風水格局共鳴。”
“如果共鳴成功,會發生什么事?”
張之維心道,然后他又嘗試了幾次,依舊沒對上,他也就放棄了,這種事情上,他從不執著,又開始錘煉性命。
第二天清晨,大上清宮的銅鐘震響,留守在正一觀的道士來天師府的天師殿上早課,卻發現校場上,三三倆倆的道士扎堆,有的在打坐,有的在練劍,有的在打拳,有的以吉祥臥的姿勢假寐。
“你們在干嘛?”
“怎么早課還沒開始?你們就開始練功了?”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一眾道士議論紛紛,他們昨晚留守在正一觀,對這里的事了解不多。
“你們沒覺得有什么不一樣嗎?”田晉中說道。
正一觀的一個道士仔細感受了一下,頓時就發現了異常:
“這里的炁好濃郁啊!”
“那是,昨晚,之維師兄和師父一起……”田晉中頓時講述起來。
知道來龍去脈后,正一觀的道士紛紛恍然,原來昨天的大動靜竟是天師和之維在布置炁局。
“這炁局如此神奇,早課我們還要去天師殿上嗎?”一個小道士說道。
“啪!”
這時,仰躺在椅子上,把腳翹在桌子上的張異,拿起桌子上的法印,當做驚堂木,猛地一拍桌子。
場上肅然一靜,紛紛看去,原來還有幾位師叔在場,只不過在校場的角落里,又有桌子遮擋,沒有第一時間注意到。
“以后早晚課就在這里進行了。”張異直接就拍板了。
“師叔英明!”其他道士紛紛拍手叫好。
旁邊的張守成張了張嘴,想要阻止,但看到這個場景,他默默閉上了嘴。
隨后,天師府天師殿上早課的傳統,就被堂而皇之的搬到了校場里。
對于張異的這個決定,一些不住在天師府內,而是在龍虎山的一些其他地方隱居的老道士知道后大為不滿,直呼人心不古,祖宗之法不可辨,來找張異理論。
有幾個比張靜清還年長的老道士,甚至都把劍提來了,說要削了他的牛鼻子發髻,打的他滿地找牙。
不過,在見識到炁局的好處后,即便是那些不熱衷神通術法,只愛研讀經典的頑固老道士,也改變了想法,覺得在這里上早晚課也不無不可。
于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天師府養成了一個風氣,不管什么時候,門口都聚集了一大批人。
對于這種變化,張靜清并沒有多過問,雖說道士講究清靜無為,但在修行上刻苦總歸是好的,特別現在這個世道并不安穩,護身手段尤為重要。
山上依舊如故,但山下卻是風云變幻,動蕩不安。
首先是金陵方面出現問題,一些反對勢力,在廣州又建了一個首都,與金陵對峙,形成寧粵分裂的局面。
緊接著,神州全境,天降特大暴雨,持續了半月之久,激怒了暴躁的老母親。
黃河母親一記肘擊突破河道,波及數省之地,眾多百姓流離失所。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黃河母親肘擊在前,長江母親的鞭策緊隨而至,直接讓下游淹成了云夢澤。
水災波及八省之地,大片大片的土地化為汪洋,洞庭湖和長江交匯處的一處地點,被淹的只有少數山岳露出水面,武漢的多個城鎮,直接變成了澤國。
蕪湖整個城區水深一丈有余,一邊是火爐般的高溫,一邊是肆掠的洪水,無數災民棲息屋頂,周邊是漂浮著的惡臭浮尸,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洪災還沒有結束,瘟疫就又開始蔓延。
洪水,饑餓,瘟疫,讓許多人流離失所,離開家園。
對于這場災難,張之維真是有些有心無力。
雖然很多人把他稱之為天災般的人物,但天災亦有等級之分,山崩雪崩算天災,地震海嘯也算天災,前者遠遠無法和后者相提并論。
他也不可能去堵決堤口,先不說堵不堵的住,就算堵得住,全國數百個決堤口,他也堵不過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帶上龍虎山的師兄弟們下山救災,然后以自己的名聲,號召整個異人界一起參加。
茅山上清宗和閣皂山的靈寶派是第一個響應的,紛紛派出弟子來到龍虎山,聽他號令。
三一門和四大家族第二個響應,也都派出弟子參與進來,統一聽從他的調令。
隨著三一門和四家的參與,火德宗,術字門,普陀三寺,少林寺,自然門……幾乎異人界里叫得上名的勢力,都派出來相當的弟子來配合張之維。
一時間,張之維手底下有了數百異人好手,普通人在災情面前,別說救災了,自保都難,但異人們憑借著各種手段,卻是能屢屢救人于水火。
不過,光救人是不夠的,后續的資源得跟上,畢竟幾十幾百萬人要吃飯,這才是大頭,即便各個異人門派慷慨解囊,但依舊遠遠不夠。
為了籌錢,張之維讓天通教會旗下的各種勢力全速運轉起來,不留余力的出錢出力,把各種物資運送到災區。
在這個過程中,有任意一方敢發國難財,他都直接派人抄家滅門,以儆效尤。
值得一提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金陵方卻不顧災情緊急,反倒開始了第三次進攻。
那位更是親自出馬,調集30萬大軍,采用長驅直入的戰略,分兩路展開鉗形攻勢,意圖將其一網打盡。
但結果嘛……在多于對方十倍兵力的情況下,被各種穿插戰術打得潰不成軍,陣亡三萬多人后,灰溜溜的逃走了。
而就在此事結束幾天后,洪災還沒結束,倭寇發動了事變,突襲了北大營。
北大營的守軍被下令不準開火,只有少數軍人違反軍令,冒死與倭寇一戰,死傷慘重,最終北大營失守。
清晨,倭寇攻入奉天城,占領兵工廠和飛機場,劫掠大量步槍和炮彈,同時向其他地方進攻,并在一周就控制了所有鐵路,占領了三十多座城市。
這場戰斗,張之維關注到了,甚至東北的高家,乃至一些仙家都聯系過他,但他也只是關注,并沒有親自插手。
一是他和異人救災聯盟,連同天通教會旗下的所有勢力,都在忙著抗洪救災,沒精力去管這件事。
二是他確實有些沒有心氣,是的,他是可以在事變的時候去把這事給擺平了,幾百倭寇而已,他說殺就能殺。
但殺完了又能如何?這不是殺不殺的問題,那些倭寇他能殺,北大營也能……
人家希望外交途徑,你去動武,里外不是人,他倒不懼,但別影響了自家師兄弟……
最主要的是,這種事不是他一個人能挑起來的,還是專心抗洪救災吧,每天救個千百災民,對他而言,比殺千百倭寇有意義。
就算要動手,也得局勢已定,同仇敵愾的時候。
值得一提的是,在救災的時候,張三甲出乎意料的聯系到了他,希望借他之手,外購一批藥品。
沒辦法,雖然打退了對手,但依舊處于被封鎖的狀態,西藥幾乎斷絕。
戰區醫院僅有少量碘酒、雙氧水等基礎藥物,連消毒用的鹽水也需反復使用,就這,還是戰場繳獲的。
無奈之下,他們甚至只能自制替代品,用南瓜瓤敷傷口消炎,以豬油、冰片熬制藥膏;用青苔、杉樹皮代替紗布,竹筒制作鑷子、探針,用食鹽水和濃碘酒代替消毒劑……
但這種土方法的傷亡率太高了,為了戰士們的生命,他們只能冒險,以地下渠道秘密采購。
但既然是地下渠道,數量肯定大不了哪去,遠遠滿足不了剛剛結束一場戰斗的傷員。
而在這個危難之際,張之維抗洪救災的事傳到了張三甲的耳朵里,他頓時就動了心思。
小天師能調集這么多資源救災,要是能勻一點過來,兄弟們豈不就有救了?!
他便以張之維留給他的陰陽紙聯系上了張之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