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姆里奇的辦公室基本上由繁瑣的裝飾組成,所有的家具都蒙著帶花邊的罩布,連吊燈上面都墜著裝飾性的流蘇和絨布蝴蝶結。墻上掛著一組貓咪盤子,每只貓都胖得像能擋住三個洛麗絲夫人。曾經趴著那只三個頭的大狗的位置,如今被一張蓋著亮紅色的桌布的書桌占據了。
“下午好,安東尼教授。”烏姆里奇用甜得發膩的聲音說。
安東尼將門在身后關上:“下午好,烏姆里奇女士。我收到了你的信。”
“沒錯,請坐吧,請坐吧。”烏姆里奇朝書桌對面一把椅子點了點頭,“我認為一場面對面的、開誠布公的談話對我們兩個人都有好處,你說呢?”
“當然了。”安東尼謹慎地說。他檢查了自己收到的調查報告,沒有一次在A以下。他想不出烏姆里奇可能會想要和他說什么。
烏姆里奇看著安東尼坐下,有些滿意地微笑著。
“茶,安東尼教授?”她惺惺作態地問,用粗短的手指敲了敲身旁架子上的一把茶壺。
她的書桌上沒有太多地方,大多都被羊皮紙和信件占據了。幾本書摞在一起,安東尼瞥了一眼,看到了《攝魂取念速成》《純血統名錄》之類的名字。烏姆里奇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用一疊羊皮紙把它們擋住了,再讓一本破舊的黑色封皮的書壓住羊皮紙,徹底擋住了安東尼的目光。
“暫時不用了,謝謝你。”安東尼說,“感謝你邀請我過來談話,烏姆里奇女士,為了不浪費你太多時間,我們是不是最好現在就開始了?”
烏姆里奇說:“當然了,安東尼教授,事實上談話已經開始了。我很高興你能準時過來,守時是個好習慣,我很欣賞……不管怎么說,我想你應該已經收到了那些調查報告了吧?”
“是的。”
“那么,我想你應該也注意到了,盡管不是所有的調查結果都盡如人意,它們也已經比伱的實際表現要好上不少了。”烏姆里奇說,“我相信你確實意識到了這種寬容,但很遺憾的是,我沒有在你的身上看到多少進步。你可以將這次談話看作一次友好的警告,安東尼教授。”
安東尼問:“你希望在我的身上看到什么樣的進步呢,烏姆里奇女士?”
“噢,你有你自己的答案。”烏姆里奇模棱兩可地說,“為了幫助霍格沃茨成為一所更好的學校,我們必須要有所作為。”
安東尼應付道:“好吧……好的。”
烏姆里奇用凸起的雙眼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你知道自己是受到格外優待的,安東尼教授。讓我再說得明確一些:我知道你正在謀劃著些什么,不過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不會招惹一位來自魔法部的高級調查官。好好想想。”
安東尼重復道:“我正在謀劃著什么?”
烏姆里奇咧嘴笑了,仿佛一只張開嘴的癩蛤蟆:“哎呀,安東尼教授……別忘了,我知道你的底細。不過,相應的,你應該已經知道你的那些……同伴們,早就消失在過去里了。”
安東尼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自己是個亡靈巫師的事情。他看著坐在對面的烏姆里奇,更加不明白這場對話究竟要走向何方。一只彩繪大貓在烏姆里奇背后凝視著他。
“這是有原因的,安東尼,確實有。有的人可能會神話那些巫師能做到的事情——這沒什么,人們喜歡這些詞的發音:最強大的巫師,他們說,最偉大的校長——但你肯定不會不知道更加強大的是什么吧?”
“呃……”
烏姆里奇根本沒有等待安東尼回答的意思,便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魔法部。我要提醒你,你之所以有機會坐在這兒和我談話,是因為部里決定暫時不去追究你曾經的錯誤了。”她微微瞇起眼睛,滿面笑容,“這是非常寬宏大量的,安東尼教授,不過我建議你保持尊敬。相信我,我們都不愿意看到預言家日報的編輯為了麻瓜研究學教授的小秘密而煩心。”
安東尼忽然覺得自己明白她在說什么了。就像麥格教授說的那樣,魔法部——或者說福吉——將小矮星彼得的死亡視作鄧布利多的威脅,而他,作為幫助鄧布利多闖入和離開阿茲卡班、直接導致小矮星死亡的人,無疑也會受到猜忌。
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說點什么:“你誤會了,烏姆里奇女士,我沒有在謀劃任何事情,也沒有做出什么主動挑釁魔法部的嘗試。至于小天狼星和小矮星彼得的事情……那很遺憾,說不定會有什么更好的處理方法呢,我不知道。不過那時候情況實在太緊急了,事情都在一起發生了。斯克林杰先生應該已經寫好了相應的報告。”
烏姆里奇似乎想要說什么,所以安東尼搶在她開口前替自己所有的話收了個尾:“不管怎么說,我只是想要——”他想了下,“——生活著。”
“當然了,安東尼。”烏姆里奇說,聽起來完全不相信他的話,“準備充分的辯詞……不過,我并不是在指小矮星彼得的案件。”
“不是?”
“你清楚我在說什么,安東尼教授。”
“不,烏姆里奇女士。”安東尼困惑地說。他現在是真的完完全全、徹徹底底不明白烏姆里奇在說什么了。她不可能是在指自己的亡靈魔法練習,應該也不是在說血肉魔法研究。
這場談話總不會是為了他給羅杰老蛇提供了麻瓜錄音機作為靈感參考吧?
“好吧,我會告訴你。”烏姆里奇高高在上、但笑容可掬地說,“我真的不想提醒你,但是似乎我經常在二樓的女生盥洗室附近碰到你,安東尼教授。”
安東尼感到一陣不敢置信,幾乎覺得惡心。他完全不想思考她在暗示什么,客氣地說:“是的,烏姆里奇女士,如果你注意到了的話,那是我的辦公室門口。”
“是的,絕妙的位置選擇。”烏姆里奇滿意地咧開了嘴,似乎很高興看到他有些生氣,“一個幾乎完全廢棄的盥洗室,一條幾乎無人造訪的走廊——放松,安東尼教授——我沒有在指某些不光彩的事情……當然了,對未知力量的追尋,在一些人的眼中或許也是不光彩的,但是要我說,無法認清自己的位置才是更加不光彩的事情。”
安東尼凝視著她,思考著這一串胡言亂語之間的關系。也許他應該舉起軟墊上的花瓶,砸到高級調查官的頭上,才能判斷自己是不是正在經歷一個莫名其妙的怪夢?
“魔法部比你想象得更加強大。我們在魔法事故和災害司中有一些非常精通記憶魔法的巫師。”烏姆里奇說,“粗暴地消除記憶并不可取,安東尼教授,即使此前沒有人意識到那些藏匿的秘密……將這個視作最后一次善意的提醒吧……你知道,你其實有更多的選擇。福吉先生和我衷心希望與你達成更緊密的合作。”
她拿起一只彎嘴的印花茶壺,朝配套的茶杯里倒了半杯茶。
“現在,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