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大廳的空氣忽然變得極為凝重。
連燈光似乎都有重量，還活著的四名頭目和中槍坐在地上的吉米，乃至于迪莉婭都很緊張。
她如抹了碳的臉頰冒出汗水，一雙小豆眼瞪圓，正在試圖做最后的施壓。
粗壯的手指微微勾起，咚咚的心跳聲讓她想起，第一次慫恿吉米殺人的時候，還是在十歲那年。
撿到槍的吉米在她慫恿之下，將那個整天酗酒、家暴的男人給干掉，看著對方死去，迪莉婭生平第一次感覺到快意和刺激。
那種發揮自己的頭腦，不斷去算計別人，殺死別人，收獲到的成功是那么令人滿足。
所以她并不想死，想要繼續算計別人，繼續作惡。
她試圖避免同歸于盡的惡劣結果。
可那張鮮紅色惡魔面具露出的那一雙眼眸，沒有激動、畏懼、果斷之類的眼神，只是很平靜，就像是大伊萬在眼前爆炸都無法讓那一雙眼眸露出任何驚訝。
過于平靜的眼神替那身惡魔裝扮都賦予一種神性。
迪莉婭當即明白，自己無法嚇住對方，猛然向上一拔。
“不！”
吉米大喊，手腳并用，試圖想要遠離這里。
可迪莉婭心里明白，能夠纏繞自己腰間一排的手榴彈，爆炸產生的威力不是他們能夠逃得掉。
巨響震得窗戶直接爆裂，焰火和彈片四射，當四名頭目和吉米耳中接受到震耳的響聲時，鋪天蓋地的彈片搶先落在他們身上。
硝煙將金色墻壁渲染成濃黑色，附近的沙發直接被炸開，露出里面的彈簧。
在硝煙之中，彩色的菱形光盾在青澤體表閃現，落在防御力場上的彈片以極快速度彈飛，四處散落。
硝煙變得稀薄。
迪莉婭獲得有生以來最苗條的身材。
大塊的脂肪因爆炸四散到其他地方，唯一缺點就是連腰都炸沒了。
青澤看著眼前這一幕，使用元素置換的能力化作無形微風沖上二樓。
他進入最近的一間房內，女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斷撕扯自身衣物，試圖獲得一絲清涼。
青澤上前，使用妙手回春將她體內的藥物抽出來。
現在的妙手回春，一次只能儲存一個人的不良疾病。
為防止那位當場死亡，青澤動用時停能力，灰白色濾鏡覆蓋世界。
青澤返回到樓下，將藥物帶來的副作用賦予一息尚存的吉米。
老大的命就是比別人硬。
接著，他又到另一間臥室，如此往返。
九秒的時間剛好給六人抽走不良藥物，灰白色濾鏡從眼前退去。
青澤抬起手。
吉米剛好吐出最后一口氣，瞳孔失去光芒。
青澤化作一陣風消散在這里，是時候去追另一位逃生的“主角。”
逃離吉米的住宅，洛埃拉一路朝著北區的商業街跑過去。
人聲逐漸變得喧鬧，洛埃拉在踏進商業街的時候，驚慌的表情消失不見。
他將槍別在腰間，光著膀子，這樣的形象白人沒問題。
美國民眾對白人的印象依舊停留在富裕，不會冒險做什么的情況。
對他這樣的膚色，周圍的人自然很警惕。
這種膚色腰間別著槍，不論是黑、白看見都會在心里產生緊張情緒。
這也是洛埃拉要讓自己表情變平靜的緣故，他要是露出驚慌或者是兇戾什么的，很可能被別人搶先開幾槍。
為保證自己沒有惡意，他雙手故意環胸，用遠離槍的舉動，降低人們對他的攻擊性。
這里是洛杉磯。
出門帶槍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經常因各種原因發生槍擊案。
路邊一次意氣口角，大概率將演變成命案。
通常處于弱勢的人在口頭和肉搏都不占據優勢后，將掏槍干掉敵對的人。
無論那人先前是朋友還是親人，吵上頭了，誰也不管另一方是什么身份，只想讓對方閉嘴。
洛埃拉不會因為自己有槍，就以為能夠在洛杉磯耀武揚威。
他雙手環胸，打量周圍的街道、路邊的小姐，霓虹色的燈光閃爍著，在昏沉黑夜勾勒一個個顯眼的店鋪名。
然后一張貼著熱辣女郎的海報吸引他目光。
那是一家夜總會門口，兩名身材高壯的大漢站在那里，瞧見他的目光和裝扮，他們立馬摸到腰間的槍上，并不會基于相同膚色給什么溫暖待遇。
他們以這種方式警告洛埃拉，別想做任何出格的舉動，但凡有放下手的跡象，直接清空彈匣。
洛埃拉笑了笑，沒有停留在這里，繼續往前走。
販賣家電的超市里面放著勁爆歌曲，飄到街外。
路人只要透過玻璃墻，就可以看見里面的每一臺家電，要么是鎖在柜子里，要么就是用粗壯鐵鏈在外纏繞一圈捆住。
像這種監獄化的商店，隨著零元購風氣的昌盛，變得越來越常見。
私人財產神圣不可侵犯的詞語，似乎失去效用。
老板們無法掏出自己的眾生平等器給那些零元購的人上一課。
當然，僅限于洛埃拉這種膚色。
換做是黃膚色的人，零元購一百美元，都要面臨最高十五年的刑期。
洛埃拉口中哼著歌，感覺自己現在的心情，就像是超市音響放的勁爆DJ，整個人都輕飄飄。
吉米想要賣他，也不想想他混到現在靠的是什么。
那就是腦子和不要臉。
只要他賣隊友賣的快，就沒有人能夠賣他。
洛埃拉想到那位可能已經入土的老大，嘴角忍不住上揚。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
洛埃拉不耐煩道：“誰？”
一回頭，他看見背后往來的人流，也看見映射著霓虹燈的鮮紅色惡魔面具。
洛埃拉瞳孔猛然一縮，驚恐瞬間占據臉頰，接著，腹部感覺到明顯的疼痛。
一把刀貫穿身體。
“是我。”
青澤回答，隨即抽出武士刀，鮮血從傷口向外涌出。
洛埃拉往后退了兩步，使勁用手捂著傷口，想要阻止血流出來。
可鮮血依舊從指尖、從后腰部位流出。
“啊，殺人啦！”
洛埃拉高聲大喊，轉身跑起來。
在求生的意志之下，他克服刀傷產生的疼痛，試圖通過大呼小叫，引發周圍行人恐慌。
然而，沿途的行人面色如常，只是在他逃過去的方向避開。
洛埃拉滿臉驚愕，總有一種全城都是背后那位惡魔的幫手，所以才能如此平靜。
他回頭，青澤正在朝他這里走，刀尖拖在地面，不緊不慢道：“卍解，殘火太刀·西—殘日獄衣。”
話尚未落下，洛埃拉已經看見，洶涌的烈焰從對方雙腳向上卷起，如風從底部灌入袈裟。
張揚的火焰掩蓋那一身鮮紅色盔甲，進而纏繞青澤握著的武士刀。
面對如此怪異的一幕，周圍行人臉上依舊沒有露出驚慌表情，只是淡定地繞開。
對洛埃拉的呼救充耳不聞。
“惡魔，惡魔！”
洛埃拉聲音打顫，繼續往前跑，他看見前方的廣場上，有一輛警車停在路邊，兩個身材明顯發福的警察正在防彈車門旁邊聊天。
洛埃拉見到這一幕，眼眸一亮，虛弱的身體涌現力量，他加快腳步沖上前，抓住其中一名胖警察喊道：“警察！有人要殺我！”
“放開！”
胖警察用力地甩開他的手，看著自己手臂的血手印，表情憤怒道：“混蛋，你都弄臟我的手了，以為洗潔精不要錢嗎？！”
洛埃拉眼眸都瞪直了，這是講個人衛生的時候嗎？
他大喊道：“我正在被人追殺，你看我的腹部被捅一刀，還不快救我！”
胖警察看了一眼正在走過來的青澤，又看向面前的洛埃拉，眉頭緊皺道：“你不要給我亂來，再不走的話，別怪我不客氣！”
“不要和他廢話，不走，我斃你了！”
胖警察的同事迅速地掏出槍，抵住洛埃拉額頭。
我是受害者啊！
洛埃拉氣得身體發顫，他早知道洛杉磯的警察不干什么事，可沒有想到，這些家伙居然如此喪心病狂，將槍對準受害者是吧？
他心里破口大罵，也只能拖著虛弱的身體，繼續往前走。
在廣場的百貨超市外，大屏幕正在播放百事可樂廣告，周圍也有一些建筑物外面掛著廣告招牌。
比如說某品牌的服裝廣告、醫院鼓勵人們做回自我的廣告，代言人的膚色漆黑。
選白色的話，容易被喊成種族歧視。
洛埃拉喘著粗氣，掃過周圍奇裝異服打扮的人，分不出男女。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群，可落在洛埃拉眼中，一切又是那么魔幻。
洛杉磯已經變成有人在鬧市殺人，周圍人一點驚訝都沒有的風氣嗎？
洛埃拉感覺自己無法跟上時代更新的版本。
“誰都好，快救救我啊！”
他淚流滿面，可伸出的手始終抓不到人，周圍的行人都避開他，也避開身后正在緩步逼近的惡魔。
這一刻，洛埃拉多么希望超級英雄是存在，在絕望的寒意之中，他喪失對身體控制，整個人摔倒在地上。
“跑了數百米，果然很有電影的畫面感。”
青澤停在他的身邊，低頭，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隨手一刀。
人頭滾落在街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