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酒店出來,許落開著車門,然后有些失魂落魄的趴在了方向盤上。
對于這個結果,他早就有預料,今天來見姜瑤……其實很大一部分是抱著僥幸的心理。
萬一,她還記得他呢?
萬一,那些清晰的刻在他的腦海里的事情不是虛假的夢境呢?
明明記得那么清楚……
他抬起頭,一個不經意的掃視,卻正好看到姜瑤站在飯店門口,那熟悉到骨子里的容顏在霓虹燈下若隱若現,夜風掠過,輕輕卷起女人長長的發絲,單薄的身影散發著清冷的氣質,光影交錯,仿佛帶著淡淡的與世隔絕的孤寂。
許落的心臟不可抑制的悸動,抓著方向盤的手掌因為用力過猛有些泛白,原本有些麻木的大腦幾乎是瞬間就萌生出一種強烈的沖動。
跳下車,然后張開雙臂,就像以前一樣……抱住她!
就算被罵成是流氓、報警……也無所謂了。
然而,這種不計后果的沖動在下一刻就被兜里手機發出的震動聲打斷,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頂澆下,寒意由內而外,瞬間就讓許落冷靜了下來。
不對,不能這樣,不能去隨便打擾她的生活。
她是她,但卻完全不像她。
他伸出手指,狠狠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并強迫眼睛不去看那道站在飯店門口的倩影。
又過了一會兒,調整好心態的許落接通了公司經理劉荼的電話。
“喂……劉經理,有事嗎?”
“……許落,你的聲音怎么這么怪,是不是生病了?”
劉荼有些關切的詢問他的身體狀況,畢竟算是他親手調教的員工,算得上是自己半個徒弟了。
“這幾天B市流感比較嚴重,你記得多喝水……過幾天就是跟客戶見面的日子了,可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生病……”
“我沒事,剛才在睡覺嗓子有點干。”搪塞過去這件事,許落沒等劉荼說話又問道:“經理,是不是見面的時間有什么變化?”
聞言,劉荼道:“是有些變化,本來Y博士跟她的助理準備在B市待十來天,但是剛才收到最新消息,不知道為什么,她們五天后就會離開……所以見面的時間就從后邊變成了明天下午五點,地點還是那里不變。”
“小許,這次機會是公司高層死皮賴臉跟研發“肽落”計劃的教授爭取過來,所以……馬虎不得,你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許落點點頭,道:“我明白,明天我會準時到約定地點跟Y博士見面的。”
劉荼像是想起了什么,小聲的說道:“還有一件事,小許,咱們公司上面有一部分人并不希望你去接待Y博士……”
聞言,許落愣了一下,然后才有些自嘲說道:“是不是還是因為我的學歷問題……”
早先擔任銷售部組長的時候,就有一部分人拿這件事做文章,要不是劉荼一個勁的跟上頭推薦,再加上那個月他的業績遠高于其他人,估計就吹了。
“沒錯,”他嘆了口氣,無奈的說道:“你也知道,像這么機密的事情公司根本不會大規模的向外說,很多員工都簽署了保密協議,但那是沒有敢接這次的任務,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許落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說道:“劉經理,我的壓力可不小啊。”
“作為你的上司,我希望你能夠不惜一切代價拿到此次的代理權,但作為一個長輩,我想說的是,量力而行,畢竟,有內部消息的不止我們公司,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懂,我有分寸。”
“那就好,今天回去早點休息。”
“好。”
“姜瑤,為什么要突然改變行程,你不是說想在B市多待幾天的嗎?”
楊玲有些疑惑地問道,作為姜瑤的助理,行程都是她們提前定好的,臨時改變的話會有些麻煩。
畢竟,她們回國這次除了散心,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尋找合適的“代理權”公司。
B市的有好幾家公司都是她們的預選,其中“藍志”和“云盛”就是他們這次考察的重點,除此之外,他們教授還特地提了一嘴“淮康”公司,因為一些私人原因,她們需要在明天跟他們公司的負責人見一面。
單純是為了教授的情面而已,無論是姜瑤還是楊玲,都沒有把“代理權”交給“淮康”的打算。
雖然公司規模不小,但跟前兩個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
“……是我個人的一些原因,我想回去。”
姜瑤的聲音有些疲憊,腦海里滿是剛才那家伙失魂落魄跑出去的畫面,她咬了咬嘴唇,道:“小玲,我累了,先回酒店休息了,行程的事情你安排就好。”
微寒的夜風掠過,她抿了抿嘴,最后看了一眼空曠的飯店門口,轉身離開了。
等到許落掛斷電話,再抬起頭的時候,姜瑤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他嘆了口氣,發動汽車離開了。
今晚的夜空,沒有星星。
很黑,很冷。
第二天上午,許落就接到了Y博士的助理,楊玲小姐的電話。
對方也是國內人,彼此交流也是用的漢語。
“你好,是許先生吧,我是Y博士的助理楊玲,關于下午的見面,我有些事情跟你商量一下。”
很直接利落,沒有一絲寒暄的意思。
許落也進入了工作狀態,道:“請問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嗎?”
雖然因為姜瑤的事情,他這幾天有些不在狀態,但是對于公司這件重要的任務還是需要提起12分的精神。
“……Y博士這幾天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們下午七點就要離開。”
聞言,許落微微皺眉,要知道只能找原計劃的,他們會在明天下午才會離開的,現在卻變成了幾個小時。
“好的我知道了,那請問有Y博士的照片嗎?”
“她不喜歡照相,我把我的照片發給你,到時候你到了之后就來找我。”
“好的。”
下午四點半,許落來到了這次見面的約定地點。
關于Y博士突然要改變行程的事情,“淮康”也是得到了消息,其實,對于這場提前接觸,公司高層已經做好了悲觀的準備。
畢竟只有兩個小時,能干什么?
今天的天氣比昨天要好上太多,溫度來到了19攝氏度,許落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衫,黑色的休閑褲,此時正站在車前等待楊玲的消息。
一開始的時候,他還有些緊張,四處打量著周圍過往的車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也就沒那么緊張了。
甚至還開始走思,看著周圍牽著手走來走去的小情侶,他又想起了姜瑤。
心里悶悶的,就跟今天的風一樣。
彈指間,時間加速。
直到楊玲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許落回過頭,臉上帶著標準的接待客戶的微笑,剛想開口,卻愣在原地。
仿佛如墜冰窖。
跟楊玲并肩而來的那個女人,那個依舊黑長直、空氣劉海,貫穿了他整個感情史的女人,姜瑤正站在對面,逆著光,渾身都在散發著光。
她從黃昏中走來。
幾乎是一瞬間,他們兩人都愣在了原地。
一種難言的氛圍蔓延在四周,空氣仿佛凝固。
“姜……姜瑤。”
許落的嘴唇有些哆嗦,旋即彎下腰,有些苦澀的說道:“Y博士,你好。”
完全是工作時候的口吻,聽起來柔和,實則冰冷。
看著眼前對著自己彎腰的男人,姜瑤心里莫名的難受,她上前一步,情不自禁的想要撲到他懷里。
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
很快,就只剩下一步之遙
只是咫尺之近,卻仿佛隔著天涯之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