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之中。
劉協聽得張飛將軍還在與皇叔吵吵著他算不算皇叔的“布衣兄弟”。
而再掃一眼,鄴城原本那些他比較熟的人里,辛毗面色有不少好奇,正在和他女兒對光幕指指點點,耿紀等人也是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的模樣,賈詡的面色反倒是最輕松的一個,似乎在笑著與蔡伯喈之女說些什么。
或許對他們來說,如今見這等異常之物,此前對于皇叔的一些猜測估計都要全盤推翻吧。
心下搖搖頭,說實話劉協對這位洪武帝并沒太多的感覺。
如今的他見過太多的豪杰奸雄,先后輾轉于董李曹之手,受的氣簡直不要太多,已經一次次清晰認識到了自己絕非什么圣王賢君。
所以這位洪武帝的事跡只消聽皇叔說了個大概,劉協就知道雙方完全是兩種人。
即便都承天子之名,但他若是真有這洪武帝一般的心智宏志,天下何至于成了此態?
長安時,聯忠老、合呂布、挺劍誅董卓,掃關中,躍青驄、立六軍、威揚滅郭李。
出潼關,斥曹賊、號天下、逐中原敗操,進河北,陳四世、允三公、燕云終歸心。
隨后駕乘六馬巡天下,委皇叔任諸葛請賈詡,歸太廟告先祖而一匡天下。
還別說,劉協覺得這走向也不錯,可惜他終歸不是洪武帝。
既無直視董卓之心氣,又無怒斥曹操之膽氣,直至鄴城險境在皇后苦勸下才放手一博,最終面對已經被拔了牙的曹操虎將都沒法獨力將其刺死還需伏壽合力。
他與洪武帝比起來倒是不算新手皇帝,但那又有啥用,能抵百萬大軍還是怎地?
不過……扭頭看著正在與張飛掰扯什么叫布衣兄弟的劉備,以及旁邊捻須看熱鬧的關羽以及諸葛氏等人,以及半空中漂浮著的光幕。
劉協心下卻也忽然升起一抹輕松:
誰說當皇帝需要那么累的去蛻變的?朕有得了天命彰顯的皇叔!
即便眼下暫且還尚且不知前路如何,但:
他與伏壽不用在曹操的陰影里戰戰兢兢,此事已可稱欣慰。
有皇叔在大漢未傾且眼看亂將平,憑此也不至于愧對先帝。
足矣!
于是當下劉協干脆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一邊瞧著光幕當中的洪武帝之事,一邊豎著耳朵聽皇叔與其故舊的閑談。
別的不說,對這些的大漢忠臣良將的封賞之事,他應當還是能為皇叔分憂一二的。
說起來胡惟庸,很多人會難免有些陌生感。
畢竟說起來朱元璋的發家班底,從橫行天下的常十萬,到塞上的萬里長城徐達,再到鞍前馬后的李善長,以及同樣封公的李文忠鄧愈馮勝等的,即便再往廣了說也還有湯和郭興以及被傳的玄乎其神的劉伯溫等等。
相比起來,胡惟庸真的可以稱得上名不見經傳,也難免讓人疑惑。
實際上胡惟庸也算是朱元璋的故舊班底之一。
至正十五年時老朱攻克和縣,聲名傳到了和縣不遠處的定遠縣,在這里給元朝當小官的胡惟庸心一橫,直接卷起鋪蓋去投了朱元璋,爺要造反啦!
對當時的胡惟庸來說,這種決定可能是他人生當中濃墨重彩的一筆,值得晚年時候抱著孫子吹噓的。
但實際上當時根本沒人在意,一個是元朝的基層糜爛是常態,另一個是因為滿山遍野造反的也不差你這一個的。
而且投奔過去的胡惟庸也很快就面臨了另一個問題:創業的黃金窗口期已經關閉了!
咱們此前說過,大元朝的命運拐點在1354年,這一年脫脫被奪權,百萬大軍流離失所,跑路的跑路造反的造反,元朝的棺材差不多已經被釘實了。
對朱元璋來說這一年同樣也是命運拐點,因為義軍當中貌合神離,于是老朱干脆帶著心腹二十四人南略定遠,結果在路上有李善長這個智囊投靠,并不斷壯大隊伍,最終竟成功攻克的滁州,闖下了偌大的名聲。
攻克滁州之后,李善長的才能得到了驗證,而且已經有點規模的勢力也急需正經管理,于是老朱直接委任李善長負責篩選前來投奔的各路人才,就是這樣的情況下,胡惟庸的簡歷被遞到了李善長手里,最終被打發去做了一個元帥府奏差,通俗來說就是送信的。
胡惟庸和李善長還是同鄉,但前后投靠相差不過一年,一個成了羅馬一個成了騾馬,而在接下來的日子里,這個差距也是越來越大。
隨后的十年,胡惟庸通過不斷努力,先后歷任宣使、主簿、知縣、通判、湖廣按察僉事。
這個升遷速度當然不算慢,但與創業團隊的其他人相比,就多少有點不夠看了,因為同鄉李善長已經被右相國了,基本約等于丞相。
而等到次年張士誠覆滅,老朱身上的龍氣顯然就已經濃的不行了,這種情況下胡惟庸終于開始有點著急了起來。
秉承著活人不能讓尿渴死的原則,胡惟庸走同鄉的路子給李善長塞了兩百金,意思也很清楚,看在同鄉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而當時的李善長因平吳之功封了宣國公,又被改左相國,已經是實實在在的中樞一把手,對他來說這顯然不算事兒。
咱老李也不是貪財,純粹就是看不得同鄉的才華被埋沒。
于是經過李善長的“慧眼識金”,短短兩個月內胡惟庸直接轉任京官任太常寺少卿,并很快升任太常寺卿。
而緊接著又過了不到兩個月就是1368年,這一年大明開國了,胡惟庸可以說是險之又險的趕上了大明開國前的最后一波東風。
短短不到半年的升遷就超過了過去十年的總和,眼看著高坐明堂的老朱,胡惟庸也琢磨出來了在中樞做事的核心要訣:富貴舔中求啊。
大明開國之后,封建時代最重禮儀,還有一些草莽之氣的老朱也是嫌麻煩,將追封先祖冊封皇室的妃、子、諸王等等事情一并甩給了李善長,并由其定郊社宗廟之禮。
這些工作跟胡惟庸的太常寺卿是剛好對口,于是明初三年時間里胡惟庸迅速的攀附上了李善長。
并且在洪武三年的分大鍋飯時,成功拜中書省參知政事。
簡單來說,請叫我胡副丞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