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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
出發的第一段路,是坐車。
重慶畢竟是個直轄市,胡中隊說不能影響正常交通,于是大家坐著車出市。
這個市,可不好出哇!
重慶的市區道路,俗稱定居大道,外地人來了,不在重慶住兩年了解路況,出不去。
單身進的重慶,出去的時候,拖家帶口。
一般的城市道路,分直行,左右轉。
但是在重慶,有左前方,右前方,左后方,右后方,有時候一條路過去,還有三個岔路口,有上行,直行,下道。
司機和教官幾乎都是外地的,20分鐘的路,穿了一個多小時才出去。
方淮坐在前車車棚,副駕駛,一直傳來胡中隊淡定的聲音。
“這里往左。”
“哦,不對,是左前方。”
隨后,就是司機的吐槽。
“你不認識路,要不就別指路了?剛才那個路口右轉出去,我都上高速了!”
很尷尬。
如果不是個軍牌車,就這一路左穿右行加違規調頭,司機加教官隊伍的駕駛證湊到一堆都不夠扣。
就這,還是現在,以后高架橋多了,一條路上去二十分鐘下不來,沒有吃的,估計大家要化著緣出去。
一個小時,大家坐著軍卡,終于上了一條高速,往連綿山脈進發。
說是要去陰條嶺,但是半路要步行一段,然后吃飯。
山川巍峨,大風獵獵。
在一座山下下車時,已經是五點整。
胡中隊看了看表,隨后指著一個山頭道:“沿著面前這條山路上行!走快點!六點前必須到達山頂!”
大家抬頭一看,不過幾百米高的小山峰,雖有路,但似乎十分崎嶇,一條白色道路繞來繞去的,看著很長。
路途明顯艱難,但和胡中隊同一輛車的,都很想笑。
原定的登山時間,肯定不止一個小時,但胡中隊指錯了路,出城耽誤了,時間只好縮短了。
戰士們帶著笑意,背包上身,進發。
平路過去,就是上山。
上坡,不能跑,坡度大了,跑也跑不起來,大家一邊疾行,一邊打量著周圍的風景。
雖是個野山,但景色真的還不錯,屬于開發程度很低的山林。
空氣也很好。
真的是旅游啊。
大家對接下來要去的陰條嶺,更加感興趣了。
后面的人大聲道:“方淮,你不是重慶的嗎?陰條嶺是啥地方?不給我們介紹介紹你們老家的景區?”
方淮笑道:“那可不算景區,是大自然保護區,國家的植物基因庫!
那是重慶的最高點,海拔接近2800米,陰條嶺是湖北神農架的延伸余脈,神農架,知道吧?野人兒,驢頭狼!龍!”
一個重慶總隊的笑了:“對對對,我一來重慶就聽說,這里龍多得很!寶批龍!”
“還有寶批龍的天敵,日龍包!”
“哈哈哈…”
大家都笑得挺開心。
方淮也很開心。
他還是第一次遇到在未受他影響下,主動推行改革的人。
這一世,他推動了許多人。
但前世,他只是個普通新兵,清晰記得下隊時,練的技能,就是收水帶,甩水帶,一人二帶,完了一人三帶,二人五帶,牛B點的同年兵,能跟班長一起練個多人水帶操法。
水帶,水帶,還是水帶。
水帶就是他們的婆娘,每天都得摸幾個小時。
其他的?
搞體能,單杠是第二個婆娘,跑道就是自己調皮搗蛋的兒子,每天都得去踹兩腳。
搶險救援的裝備,大多是早檢查和晚檢查去發動一下,響了就行,然后拿著毛巾去擦兩下,擦得油光锃亮,東西都認識,但唯一會使的就是機動鏈鋸,因為每周都得拿著那玩意兒去割草。
再其他的,沒了。
真沒了。
如果方淮兩年就退伍了,可能能回憶起的消防技能,就那些。
當時優秀一些的同年兵,第一年也許比他會得多一點,但也多得有限。
無非是塔爬得快一點,單杠撐得久一點,跑步快一點,班長會夸他是個好兵,訓練搞得好。
除了不打槍,和其它部隊幾乎哪都一樣,即使忽然調來一個內衛的,對消防技能一竅不通,他也會被夸作好兵,因為他跑得快,飛得高,撐得久,擒敵拳還打得好,能教大家打一打。
這就叫部隊大一統。
但,消防的核心職責不同啊。
在這種情況下培養出來的兵,遇到搶險救援,情況復雜,怎么辦?
沖沖沖,管他危險不危險,一大幫人先沖到被困人員身邊,喊一聲,同志,我們來了。
心理安慰先搞一波。
沒有施救經驗和能力怎么辦?
不用怕,還有經驗豐富的老班長,他們見得多,他們會講怎么做的。
有些老班長也不會了,就呼叫政府,調人,調專業的來。
很多班長的技能知識其實也沒有形成系統,大多是經驗,遇到情況,開個裨將會。
三個臭裨將頂個諸葛亮,我不會的,伱搞不好聽說過,我要是想起什么,我也補充兩句,遇到復雜的情況,就是幾個老士官和指揮官擠在一起湊知識。
因為新同志,甚至是新士官,平時的生活只有磨單杠,磨跑道,磨訓練塔,出警經驗不夠,專業訓練和學習也不夠。
不專業啊。
出警職責多得一匹,救援人員的自身能力卻對不上號,救援效率肯定要低。
方淮若是沒有那些親身經歷,恐怕不會有那種對改革的迫切。
消防,必須要從這種部隊大一統的思想里脫離出來,變成更專業的部隊。
這恐怕不止是消防改革的意義,而是軍改的意義。
改革,涉及到的人員,裝備,政策,經費,太多,漫漫長道,看到其它小路走來了同行開路者的感覺,挺好。
不管他是不是在前面要去向其它的方向,總歸是不孤獨了一陣。
只是,方淮思想之外的其它同行者,就有點煩躁。
“1號,走快點!6點前必須到達山頂!注意點旗幟!別被枝條掛到!”
隊伍并不長,三人一排,也就十幾列,三個體能教官不斷游走在隊列前后,那個零充時不時就來催他一句,顯得對他這個排頭兵很不滿意。
其實他走得很快了,但6點得準時吃飯,后勤估計就在那邊,方淮也無法辯駁,只能暗罵兩句,收斂了笑容,腳下默默加速。
一條蜿蜒的山路,充滿了艱難。
他們這些人進入了山里,就是蚊蟲的活靶子。
后面的一邊揮手一邊道:“蟲子好多啊!我剛才看到路邊還有活麻,碰一下,得難受上一天!胡中隊,咱都學紅軍長征了,怎么不學紅軍打個綁腿?”
胡培洲快速走在隊伍一側,呵呵笑了一聲,道:
“以前打綁腿,不止是防蚊蟲護腿,更大的作用,是為了能快速找到能取用的長布條!
在醫療條件不好的情況下,可以利用綁腿布條,快速止血,固定肢體,也可以利用布條和木棍制作簡易擔架。
現在的醫療,交通條件如此發達,綁腿已經失去了最大的意義!
你以為綁了綁腿走路很輕松?打松了沒用,打緊了,血液循環不暢,用力過大,還會產生肌肉和神經損傷!”
談性也就是開始的一會,很快,后面的不再講話,默默趕路。
幾十斤的背包在身上晃蕩著,上山路,少講話,節省體力,大家心里都清楚。
方淮扛著旗,還要掌控隊伍行進節奏,更是艱難,扛旗的人,不是這么好當的,那條旗就是隊伍的魂,人死旗不能倒。
但時不時,陳慶釗就會走到他前面來一句:
“能不能扛!能扛就走快點!不能扛,旗給我!”
嘿,老子不信了。
這么想要這桿旗?給你,你拿得穩嗎?
方淮被這么一激,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壓根不想著留力了,腳下的速度變成了競走,比小跑還要快一些。
但不管方淮多快,陳慶釗始終與他并行。
方淮越走越感覺腳像是好了,于是,腳速越來越快。
他的爆發力雖然不是眾人中最好的,但是恢復能力,妥妥遠超其它,這種步行的速度,他的身體能耗死所有人,否則他也不敢拿起這面旗。
很快,后面跟著的,開始吃力了。
陳慶釗看著后面,又道:“走這么快干什么?后面的人跟不跟?勻速!不要加速!”
方淮有點膩歪了,沒講話。
大家也就這么點人,前后距離十來米,這一切,后面的人看得很清楚,和方淮搞了一天訓練,對方淮有些欣賞的奎禮上來拍了拍陳慶釗,道:
“林沖!你到后面吧!我來帶前面!”
胡培洲也在后面喊了一聲:“陳慶釗過來壓后!”
這一下,世界才清靜了。
步伐,也正常起來。
前面只剩下了奎禮,方淮才有些好奇地小聲道:“李逵,這個林沖,到底什么來路?幾個總隊的都說沒見過他。”
奎禮卻神神秘秘道:“別跟他較勁就行了,他最強的可不是體力,小心他削你。”
方淮一聽,腦子好像找到了思路。
“內衛的?”
奎禮這才笑呵呵道:“反劫機,知道嗎?”
方淮一愣。
“我靠,武警四川總隊,一支隊那個反劫機?”
這下輪到奎禮愣了。
“你知道?”
方淮內心驚詫,想說什么,但又住了口。
我可太知道了。
介尼瑪,特種兵啊!
911以后,國家為了面對更加復雜的反恐局勢,02年,在全國成立9個反劫機中隊。
四川武警總隊一支隊特勤大隊就有一支。
而且這一支,還代表中國武警參加約旦國際特種兵比賽,拿過第二!
當年參賽的,有俄羅斯常年駐扎在車臣的山貓突擊隊、加拿大特別行動團、約旦國王衛隊等18個國家,32個代表隊!
當時的副隊長王永法,更是20科全優,歸國以后第二年,榮獲“武警十大忠誠衛士”。
方淮前世看過他們的報道,還贊嘆過,又是一支雪豹,獵鷹。
此時,奎禮看到方淮驚訝的表情,才拍了拍方淮,笑道:
“知道就行,干不過他,很正常,人家每天一次全裝10公里,每周一次全裝20公里,風雨無阻,堅持了六年了。
胡隊長請他來,不止是激勵你們,而且,他也是咱們消防出去的人,他是02年反劫機成立,因為訓練優異,從武警廊坊軍校被選拔調過去的。”
中午,奎禮被胡培洲教訓了一頓。
下午,方淮把胡培洲震撼了一通。
現在,奎禮又把方淮教育了一下。
約等于還回去了,奎禮心里覺得很爽。
但方淮臉上的震撼過后,回頭看了一眼后面的零充,眼里也有了興奮。
這就對了。
怪不得零充能搞得過我呢,搞半天是個肝帝!
行!這樣的對手,我喜歡!
回頭,看了看后面一臉煞氣的林沖,再看旁邊的李逵,忽然覺得他有點拉垮。
“咳,李逵,要不你去后面吧,我還是想跟林沖比!”
奎禮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