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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覺得自己比消防員更懂。
滅火的程序,是先掩護搶救人員和易爆物,盡量不破壞原有的燃燒情況。
雖然在燒,但它相對穩定啊。
等到搶救的人出來了,內攻人員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才開始“暴力”滅火。
剛才二樓一旦直接大量進水,一樓也不明情況,進去搶救液化氣的特勤班就危險了。
水壓往二樓進去,里面的火勢說不定會往下沖,要么往上沖。
甚至引起猛烈燃燒和爆炸。
如果有油類燃燒,說不定還會順著水往下蔓延,封住他們出來的路。
大家都會面臨一個內部隨時突變的火勢。
曹毅沒管他,看到方淮出來放好氣罐,才問了一句:“里面還有沒有?”
方淮搖了搖頭:“沒了,出來我又看了看,如果他們不亂放的話,就灶上和墻角有。”
曹毅不再猶豫,看了二樓越來越洶涌的大火,拿起對講機道:
“二班往二樓窗戶出水,一班,注意有沒有火勢往下蔓延!”
“收到收到,一班水槍陣地前面比較空曠,安全。”
“好,不行先退回大廳,注意安全!一號車,加壓!出水!”
“一班收到!”
“二班收到!”
此刻,火警班撲滅火災,才算真正開始。
里面的水聲驟然增大,二班的水槍也開始從外部出水,攻進二樓。
“烘…”
隨著水一進二樓,里面的火頓時涌出,一些陰燃的地方被水柱打開,遇到了大量氧氣,反而更加洶涌。
只是遇到水流對沖,沖出的火勢漸漸變弱。
隨著破裂的窗戶全被水槍打爛,郝成斌往后退了退,觀察里面的火勢。
一退,就被身后的東西絆了一下。
回頭一看,頓時臉黑。
“警戒帶拉這么近干什么?你們想給我畫個金剛保護圈,還是給老子限定個死法?你們直接照著我的形狀在地上拉一圈好不好?!”
宋林立馬悻悻地上前,把警戒拉到后面去。
方淮在旁邊眼看發起總攻,閑得有些著急:
“指導員,這里太矮了,我去供水車上看看三樓情況?”
曹毅轉頭看了看他積極的樣子,又看了看地上的幾個液化氣罐,點頭道:
“去吧!觀察完,報告情況!”
方淮迅速向二號車跑去。
爬上車頂,視野驟然開闊,比下面看得更清晰。
三樓陽臺里面,是兩個相連的包房,透過窗戶可以看到,濃煙充斥在包房內部。
而且黑煙里面,有火光。
有個沙發還是什么東西,燒起來了。
肯定是剛才二樓房間進水,把火勢給沖上去了,溫度往上走,把三樓里一些易燃物也點燃了。
不是一定要有明火,才會發生燃燒的,高溫環境下,只要達到一些易燃物的燃點溫度,無火也會被點燃。
一燃起來,就是連帶效應,房間溫度在燃燒下持續升高,會引發轟燃。
方淮心里一沉,迅速拿起對講機道:“三樓有明火,有明火!可能發生轟燃,請求出水!”
對講機里傳來一聲疑問:“方淮,你知道啥叫轟燃?別瞎說!”
是郝成斌的聲音。
我五年的消防兵,記憶力還增強過,還能給伱解釋不清楚啥叫轟燃?
方淮只好大聲道:“房內沙發有明火,相對封閉,有黑煙,可能帶有沙發和其他可燃物未燃燒完全產生的一氧化碳和碳顆粒!
內部一旦超過609度,達到一氧化碳燃點,就會發生轟燃!請求出水炮降溫!”
對講機沉默了一陣,門口的一幫人都看過來,曹毅拿起了對講機。
“你知道水炮怎么操作嗎?”
要是換別的新兵要用水炮,他這會肯定已經開始罵人了。
但方淮…
方淮也想罵人,拿著對講機無語道:
“指導員…我在車頂呢,你叫我操作啥啊?
不是應該駕駛員操作出水嗎?我這兒就一個閥門,推著水炮調節方向水流而已,咋還能不會呢?傻子都會吧!”
話音一落,警戒帶旁邊,三個無辜的傻子看了過來。
方淮立馬閉了嘴。
曹毅也下了令:“二號車,給他出水!”
二號車的駕駛員陳鄭海下車,把后卷簾門拉起,露出操控水炮的儀器,把水閥拉開。
抬頭看了方淮一眼:“把水炮對準那邊!”
方淮立馬轉動了水炮,調節了一下,對準樓頂包房方向。
陳鄭海大概也是想讓方淮領略一下水炮的威力,手里的手動油門拉桿往下猛的一壓。
“簌!”
一股粗壯的水龍猛地沖了出去,六十米的射程,水柱遠遠超過了對面房頂,在遠處降落。
方淮趕緊往下一壓,對面的玻璃窗戶應聲被沖開,里面一陣叮咣的玻璃碎落聲。
擦,這他娘的才算是槍啊,窗都打不破的,算什么槍?
方淮頭一回在火場使用水炮,一下愛上了這個東西。
只是,這條水柱,連供水車的水量,也不夠玩多久的。
方淮順手一歪,打破了另一個窗戶,里面的濃煙被攪得散開,一部分從窗戶傾瀉而出。
大家抬頭,看到了屋頂后方噴出的濃烈黑煙,也知道了方淮所言不虛。
此刻,一輛黑色轎車在不遠處停下,車上下來個光頭。
光頭趕了過來,聽到樓頂的瓷器被打得碎裂,連忙邊跑邊對方淮大聲招呼道:
“不要打啰!樓上的東西貴啊!布沙發,桌子也是電動的!”
方淮知道是老板來了,指著樓頂道:“老板,你是要濕的包房,還是全部燒完的包房?”
老板一下啞口了。
抬頭看著逐漸被撲熄了半邊的二樓燒得跟被炮轟過似的滿目瘡痍,只好任由方淮往三樓包房灌水。
很快,三樓煙塵散盡,方淮跳下車,自己關閉了水炮。
二樓的火災也漸漸小了,其實主要是能燃的東西也燃盡了,曹毅已經開始在對講機里指揮一班往二樓突進。
這場火災,除了把液化氣罐搶出來,方淮沒有再沖動冒進過。
沒有個人英雄主義,有的只能是外圍的盡力配合,遏止火勢。
一旦為了出警的軍功值在里面滅火搶功,打亂了大家的節奏,大家都會被自己連累。
火雖大,但還好,不算驚險。
方淮走到門口,里面黑黢黢一片。
其實一樓還算好的,就是被煙熏黑了而已,剛才灼燒的大多是窗簾沙發等燃點比較低的東西,有些桌子啥的,清洗一下,還有能用的。
大廳還算完好,甚至門口的一個噴水的擺件,也給他抬出來了。
只是二樓,不用看也知道,沒有完好的東西了。
此刻連老板都不太著急了,開始散煙。
“來,抽顆煙,讓里面的兄弟也出來抽顆嘛,休息一下,不要著急。”
曹毅笑了一聲:“老板,你心態挺好啊,店里燒成這樣都沒人報警,警還是他幫你報的。”
說著,指了指方淮。
老板大驚:“不是黃老三報的?”
方淮嘿嘿笑了一聲:“我要不是今天起床撒了泡尿,你這店這會應該已經燒垮了。”
話音一落,老板口中的“黃老三”已經開始后退。
老板摸了摸光腦袋,轉頭怒目看著黃老三,沖上去就是一腳:
“打!打你家媽勒麻將!老子喊你守店,你跑到街對面打麻將!自家店都燒歸一哦(沒了)你都不曉得!還等人家消防隊勒來幫我們報警,我打,打你媽…”
同樣剛從麻將桌下來的老板也是好意思罵得出口,追著黃老三一路踢一路罵,黃老三也不敢還嘴,只是躲。
方淮這才看到,對面有一個雙開玻璃門的門店并未關門,只是拉上了簾子,風把外面簾子吹動,偶有燈光冒出。
大街上的麻將館,白天做點小生意,晚上供附近居民“娛樂”,這年頭也挺多。
方淮走上前去招呼老板:
“誒,誒,別打了!再打我叫110了哈!別逼我一晚上報兩次警!”
那個黃老三被老板踢得窩在墻角,還大聲哭嚎道:“你讓我家哥打!哥,你打我嘛!”
方淮忍住沒笑。
還特么挺聰明,反正就是把他打死了,這么大家餐廳,他也沒錢賠。
餐廳老板也挺仗義,居然到現在也沒對那個黃老三說過一個“賠”字。
“指導員,已經找到二樓雜物間,門都燒黑了,里面的煤氣罐要不要拿出來?”
對講機里,趙金成在請示。
曹毅明顯猶豫了一下。
但消除后續隱患也是責任,只能道:“借助工具開門,站遠點!”
方淮忽然發現,曹指導還是比較小心的。
以前在縣中隊,就這種燒過了的火場,還沒炸的煤氣罐,戰士們直接就拿出來了,壓根不帶請示的。
也好。
跟著這種惜命的領導,也挺好。
他們的命,有時候很賤,一句“沖”,也許就沒了,這樣的領導在,他們的命會變得值錢一些。
液化氣罐拿出來了,烏漆麻黑,雜物室里的東西都被烤成炭了。
那氣罐,居然真是空的。
生活不像,大多都是虛驚無險的時刻,所以偶爾真正危險的時刻來臨,才要了這么多人的命。
老板的行為就證明了這一切。
大家要走的時候,老板竟然自顧自敢踩著被燒過的樓梯,上三樓的柜子拿了兩瓶紅酒下來,訕笑著讓方淮和曹毅一人拿一瓶去喝。
還帶著一堆飲料,讓大家分。
曹毅發現老板是從頂樓下來,氣得牙癢癢,大罵了一句:
“謝了!我們不能喝酒!
你這個當老板的,怎么也一點安全意識都沒有?上什么樓?
你們這家餐廳,重新開業前必須讓所有員工來一趟消防隊,搞一次防火培訓!”
老板卻笑道:“要得,要得,不喝酒,搞頓夜宵嘛!兄弟們辛苦!我曉得一家海鮮大排檔!通宵開門,味道特別好!走走走!”
這一下,大家都沉默了。
剛才他說,什么排檔?
韓總的肚子很不爭氣地“咕”了一聲。
曹毅臉沉了下來,吼了一聲:“韓勇,你特么拉警戒還拉餓了?!”
韓勇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曹毅看著戰士們一臉期待,咳了一聲,對著老板一臉正色道:“老板,按規定,我們不能接受受災單位的東西!
不過,夜宵…不要超標哈!我們就吃碗炒面就行!”
老板大笑:“炒面!就炒面!炒面里面加點海鮮,不算超標吧?”
這下,大家都露出了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