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終究是概率,鵝卵石在植物園中的應用確實更加廣泛多樣,但是在動物園和洞天旅游度假區也不少,它既能美化景觀、鋪設小徑,還有保護植物根系的作用,同時還能防滑排水,幾乎隨處可見。
三天的時間走過來,陳益他們見過太多鵝卵石,很難判斷具體來源。
聽著兩人的對話,騰大斌說道:“要是有辦法確定遺留在案發現場的鵝卵石來自植物園就好了,這樣的話調查范圍基本鎖定。
蘇盈,還有漢君,你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嗎?試試唄。”
“恐怕不太可能了啊。”說話的是程漢君,“卷宗上提到,潭城市局技偵已經對案發現場遺留的鵝卵石做了微量物質分析,我看了,得出的結果無法指向市植物園。”
騰大斌放棄:“那白扯,陳益,你在電話里說的也太樂觀了,什么反正沒進死胡同,我看現在這情況……還不如直接進死胡同呢,咋查啊?”
陳益淡定的很:“慢慢查,潭城專案組長時間的努力都沒有將案件偵破,足以說明偵查難度,來之前我們應該做好心理準備。
距離明年驚蟄早著呢,你急啥,這種心理特征明顯的連環殺手,不會輕易改變作案時間的——如果ta準備繼續殺人的話。”
騰大斌并不樂觀,之前參與的案子好歹有跡可循線索不斷,而潭城這個案子完全想不到從哪里著手,當前的調查方式和大海撈針沒啥區別。
“蘇盈。”此時陳益轉頭,“從尸體的傷口看,你覺得有沒有可能來自花刀和花剪?”
他一直在思考白天的經歷,那位王老師雖然年輕但也算是有個人追求的藝術家了,藝術家都有點怪癖,并且所熟悉的工具和兇器有點像。
倒不是懷疑這個人,植物園的工作人員有很多。
聞言,蘇盈拿起尸體照片特寫再度觀察了一會,回答道:“不排除這個可能,花刀和花剪的種類太多了,也許找到相吻合的,要不……這幾天我做做實驗建模驗證一下?”
陳益點頭:“可以,要盡量準確,避免模棱兩可的答案,到時候我要聽到確定的結果,而不是可能。”
實驗在刑偵中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盡管實驗結果的權威比不上儀器檢測和科學鑒定,但其存在的意義是分析、解釋和推測,從而輔助偵查,并非用來證明。
如果實驗結果真的指向花刀和花剪,那么調查范圍就可以鎖定市植物園了。
蘇盈:“明白。”
陳益又看向騰大斌:“斌哥,你去幫蘇盈的忙,按照她的需求把市面上能找到的花刀花剪全部買回來,實體店和網店盡量做到全覆蓋,種類雖然多了點,但費上功夫是可以窮盡的。
記住,一定仔細,不要有遺漏。”
騰大斌:“我知道了,你放心,出不了差錯,話說你真的懷疑植物園里的工作人員?”
陳益:“三名受害者去過植物園而且不止一次,植物園出現了斐波那契數列圖形,里面的工作人員能熟練使用類似兇器的工具,你覺得不應該懷疑?”
騰大斌:“不是有不在場證明嗎?驚蟄當天都在上班。”
陳益:“查了再說吧,行了都回去休息,我們要做好要在潭城留很長時間的準備。”
幾人停止討論,關燈離開會議室離開市局。
剛到門口碰到個熟人,楊彬來了。
陳益并不意外,這個案子他最先從楊彬口中聽到,而對方又接了程朗的委托,特案組調查期間要是不來找自己聊聊那才奇怪呢。
“楊彬?干嗎啊你,我們有保密條例的你別來瞎搞,實在閑著沒事就去抓小三,這年頭小三是抓不完的。”
蘇盈和楊彬的關系大家都已經清楚,說起話來毫不客氣。
楊彬早已習慣了,笑著說道:“等你以后有需要了,我免費幫忙。”
蘇盈差點沒反應過來,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
楊彬看了一眼騰大斌,后者當即開口:“找小三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沒責任心沒道德,該鄙視,該唾棄。”
陳益幾人樂了,這求生欲可以。
蘇盈感覺氣氛不對,尷尬中剛想把楊彬趕走,此時陳益說道:“來找我的是吧?邊走邊聊,帶我領略潭城的夜色。”
“陳警官請。”
兩人單獨離開,留下了漸行漸遠的背影。
站在原地的蘇盈嘆氣,楊彬不是壞人但卻是一個不安分的主,同時也是一個利己主義者,不知會和陳益碰出什么樣的火花。
“我們潭城挺窮的。”楊彬將香煙遞給陳益,用吐槽家鄉來作為開場白。
陳益很自然的接過香煙點燃,實話實說:“經濟情況確實不好,這兩天我去了市動物園和市植物園,還有洞天旅游度假區,只能說有的地方缺乏足夠的商業化,有點糊弄,無法吸引到大量的外地游客。”
楊彬笑道:“潭城的旅游業是不能指望了,其他行業也看不到未來,從持續走低的房價已經可以預測未來的潭城是個什么樣子。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出走只剩下了老年人,還能有什么希望呢。”
陳益:“生活節奏慢,養老還是不錯的,你今天剛到潭城?”
楊彬:“不,我是昨天回來的,路過平華縣住了一天,繼續了解程楠楠是否在平華縣遇到過不同尋常的事情。”
話題很快轉到了案子上,陳益詢問:“有收獲嗎?”
楊彬搖頭:“沒有,但我覺得程楠楠的性格很容易得罪人,神經病就更不用說了,她肯定不會慣著。”
本案中,兇手確實可以稱得上神經病,哪有殺完人還不急不忙改造尸體的,說明兇手的精神狀態和心理肯定存在問題。
陳益:“你說的對,但如果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程楠楠應該能回憶起來。
不要小看了潭城專案組,他們這幾年的調查已經非常全面了,甚至不排除見過兇手但缺乏線索導致放了過去。
我給你個建議,別折騰了,等。”
楊彬無奈一笑:“等可不是我的風格,如果可以為陳警官提供翔實有用的線索,程朗那邊的紅包會加碼的。”
陳益轉頭:“這么缺錢啊?”
楊彬坦蕩開口:“誰還嫌錢多?我可不想錯過薅首富羊毛的機會,陳警官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應該理解不了普通人對金錢的追求。”
陳益笑道:“那么多案件和金錢有關,看多了,見慣了,你是蘇盈的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悠著點,沒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
楊彬:“感謝陳警官的提醒,我會的,熟知法律不能走遍天下,更不可能永遠通過鉆法律的空子賺錢,這一點我明白。”
此話讓陳益高看了楊彬一分,這是一個很理智的人。
“你對植物園熟悉嗎?”他問。
楊彬:“熟悉,怎么?”
陳益:“經常去?”
楊彬解釋:“我們潭城的植物園算是能說出去吹牛的景點了,環境好官方重視,除了情人之間的幽會,不少商業洽談都會選擇在植物園。
這些年,我不知道去過多少次,連里面的工作人員都認識了大概。”
“商業洽談?”陳益捕捉到敏感信息,“你還接商業競爭?有點危險啊。”
他指的并非是違反法律,這個活容易得罪人,失利者有可能展開報復。
楊彬道:“賺錢,怎么能怕危險呢,正如陳警官一樣,除暴安良打擊違法犯罪,不能怕危險。”
陳益:“……”
把賺錢和打擊違法犯罪混為一談,這家伙也是沒誰了,典型的利己主義者,相當的不安分。
在帝城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來,回到潭城開始放飛自我了。
好在有底線,不至于為了賺錢去翻刑法找路子,刑法禁止的,基本都相當暴利。
“抱歉,說錯話了。”楊彬自咎。
陳益沒在意,說道:“既然對植物園熟悉,那沒事就去逛逛吧。”
楊彬認真起來:“逛哪?”
陳益:“全部,學習學習植物園的設計以及日常修剪培育。”
這位“大偵探”什么目的他心里清楚,有些東西倒是可以說。
首先,楊彬是潭城本地人,私家偵探的身份能讓他掌握大量資源。
第二,他對市植物園很熟悉。
第三,他是蘇盈的發小。
一個貪財有底線的家伙,又是蘇盈的朋友,且可能查到彭善東所查不到的消息,陳益還是愿意接觸的。
對方沒有掌握案件詳情,不知警方調查進展也不知尸檢報告,會導致他看誰都像嫌疑人,這一點很重要。
聽著陳益的話,楊彬若有所思:問題難道出在植物園?
“好的,我明天……去好好逛逛,順便找那里的朋友敘敘舊,找誰合適呢?”楊彬沉吟起來。
陳益笑出聲:“行了,咱倆別這么累了,話題到此為止,跟你聊這么半天,已經是看在蘇盈和騰大斌的面子上,再多就沒有了。”
楊彬為兩人的事出了力,陳益內心是有感謝的。
楊彬訕訕,本想再多問點消息出來。
已經可以了,如果他去問專案組,專案組的警察不把他抓起來就不錯了。
“陳警官吃了嗎?要不……”楊彬邀請。
陳益道:“在局里剛剛吃過,今天就這樣吧,我需要好好休息。”
楊彬:“好。”
翌日,陳益帶著秦飛何時新來到潭城大學,這個地方是一定要過來看看的,順便找受害者的同學老師和舍友聊聊,也許在不經意間能得到新線索。
汽車通過長長的斜坡可以直接停在校門口,斜坡兩側主要是飯店,偶爾可見商鋪。
透過車窗玻璃,陳益視線在花店停留了較長時間,那里正是程楠楠在今年驚蟄當天購買白玫瑰的地方,也是她死亡的開端。
停車后,三人出示證件走進了校園。
門口保安對警察早就免疫了,這幾年警察不知來了多少次不知來了多少人,但是慘案到目前為止依然沒有被偵破。
在他們看來,時間越久希望越小,也就偶爾想起的時候會拿出來聊聊。
迎面就是潭城大學的辦公樓,左右兩側有教學樓坐落,因為地勢的緣故無法眺望遠處,從地圖布局看潭城大學是一個長方形,而且還是那種寬度很窄的長方形。
一個字形容:長。
陳益三人所處的位置在長方形的最南部,大學城也就是案發現場的位置在長方形的西北角,那里是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經過籃球場,經過圖書館,經過餐廳經過宿舍,大概十幾分鐘后,三人站在了大學城的入口前。
門關著。
學校有嚴格規定,中午十二點到兩點開門兩小時,下午五點到晚上九點開門四小時,周末全天開門。
一旦關門,非緊急情況不開鎖,沒回來的自己想辦法。
這個時間點有意思,想來會有不少男大學生和女朋友出來玩的時候,故意將時間拖延到九點之后。
反正回不去了,附近那么多賓館,會發生什么顯而易見。
好在有保安值班,秦飛上前出示證件后對方很配合,三人跨過鐵門來到了大學城。
“這是我見過最名不副實的大學城了。”還沒走兩步秦飛便給出評價。
腳下是村子的土路,一旦下雨,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向遠處望去,狹窄的道路延伸到未知的地方,兩旁開滿了各色各樣的商鋪,涵蓋了生活各種需求。
三人踏步前行。
中途有岔路往西延伸,這條路可見盡頭大概五六十米,兩旁同樣是商店。
像這樣的岔路有很多,大學城本身就是村子,村子就是大學城,蜿蜒曲折。
整體面積不大,快走的話五六分鐘就能逛完,前半部吃喝居多,后半部服務業居多,最后就是賓館和網吧了。
正如秦飛所說,此地叫大學城有點自己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過學校開在山上,能有一個五臟俱全的商業街區已經很難得,不能強求過多。
兇手選擇的作案地點很精準,受害者不離開學校的話,這里幾乎是唯一選擇,其他地點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