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特案組和專案組例行召開會議，匯報總結今天的調查情況。
這么久的案子倒不至于通宵工作，但想要準點下班是不可能的，刑警很少有正常下班的時候。
那位劉教授的不在場證明已經落實，今年的驚蟄他確實帶著學生去了野外挖土，全程都沒有離開學生們的視線至晚方歸，證詞一致。
如此，劉教授的嫌疑可以排除。
大學城和校內的走訪已經開始，算是從頭再過一遍，查缺補漏，當前暫時沒有新進展。
“陳巡，彭支，在洞天旅游度假區除了那位劉教授，還有其他新發現嗎？”一大隊隊長鞏凱風詢問。
重走受害者的行程軌跡期望找到線索，其實和大海撈針差不多，但目前這已經是相對比較大的可能了，他認同陳益的判斷：兇手和受害者見過，但不熟。
兇手的身份不外乎三種情況，第一，和受害者認識，第二，見過但不熟，第三，陌生人。
如果和受害者認識的話，專案組應該能通過人際關系和走訪查到，那就只剩下第二種可能和第三種可能。
相對小概率事件的陌生人作案，還是第二種可能性更為合理。
面對鞏凱風的詢問，彭支微微搖頭，陳益開口道：“洞天旅游度假區告訴我們一件事，程楠楠三人在出去玩的時候，不僅有可能碰到校友，還有可能碰到陌生的老師，劉教授就是個例子。
這讓我不禁思考，兇手是否有可能具備雙重職業，就和劉教授一樣，鞏隊長覺得呢？”
鞏凱風思維活躍：“當然有可能，嫌疑人可以掌握程楠楠的動向，如果ta就是校內人員，肯定更加便利。”
陳益：“明后天我們再特別關注一下。”
劉教授的出現延伸出更多可能，本案嫌疑人動機具備隱秘性，校內查不到那么很有可能來自校外，而三處案發現場都顯示出嫌疑人對潭城大學的熟悉感，兩者集合，劉教授就是標準的模板。
假設劉教授是本案兇手，在潭城大學那么多年對大學城肯定非常熟悉，作為教授級別的人物想要拿到劇毒植物堿也不是難事，同時還可以不引人注意的去觀察程楠楠，作案條件非常完美。
“我去重點落實。”鞏凱風緊跟著開口，“去校外兼職的老師恐怕不止他一個，這件事不難。”
從校外去找校內的老師不容易，但從校內尋找校外兼職就簡單了，兼職需要申報，找相關領導查閱文件即可。
陳益正想說這件事。
這隊長不錯，會搶答。
翌日一早幾人開車到了市動物園，成人票價二十八，符合條件者可免費入園，比如教師、軍人、殘疾人、消防、獻血者、老人小孩等。
沒有警察。
這條政策倒是不錯，讓陳益他們對市動物園的印象有所改觀。
就算里面很差，至少對特殊群體免費。
“為什么警察不免費，我們的職業難道不受人尊重？”買票進園后，秦飛覺得有點不公平，忍不住吐槽。
教師辛勤耕耘，軍人保家衛國，消防搶險救災，沒毛病。
但是，他們警察也在努力維護社會治安啊，有緊急案情的時候連續好幾天都睡不了覺，還冒著受傷甚至送命的風險去和犯罪分子作斗爭。
彭善東笑道：“也不是不免費，警察節前后持證件可以免費入園。”
秦飛：“那教師軍人呢？”
彭善東：“全年免費入園。”
秦飛：“……”
你這說的，跟沒說一樣。
“投訴箱在哪？”他左右張望，開了句玩笑。
陳益沒理會犯神經的秦飛，看向前方，那里是園區租賃電動四輪車的地方，節約時間也避免了步行的疲累。
價格字體很大可以看清，一百一小時，三百包天。
對普通工薪階層來說，這個價格還是不低的。
他想了想，以程楠楠的身份錢不成問題，可能會租也可能不租，步行游覽的話肯定更加全面，大范圍覆蓋小范圍，于是決定不租。
雖然不租，但照片還是要給工作人員辨認一下，不出所料，得到的依然是否定回答。
左手邊是巨型鳥籠，右手邊是大象館，陳益查看動物園地圖，決定順著標準路線走一遍。
市動物園的主體面積其實并不大，只看動物的話半天的時間就夠了，當然如果帶著孩子會更久，因為孩子會被各種各樣的兒童設施吸引。
偶爾可見通往遠處的岔路口，少有游客涉足，彭善東說那些地方沒啥意思，時間久了也就越來越無人問津。
沒意思也得去，既然來了就要做到全覆蓋。
第一個岔路口通往文化館，今天關著門，第二個岔路口通往跑馬場，和洞天旅游度假區的跑馬場比起來，市動物園的跑馬場顯得很是冷清。
因為只有兩匹馬，一棕一白，而且限制了區域只能機械的跑圈。
洞天旅游度假區的跑馬場面積更大，可以肆意奔跑，雖不如草原的遼闊但也非常難得了。
慣例拿出照片讓工作人員辨認，沒想到對方有了熟悉感，仔細回憶后竟然想起來了。
“呃……對，我記得她們，很長時間了吧？兩年？還是三年？”工作人員開口。
彭善東問：“你怎么記得那么清楚。”
工作人員是男的，很年輕，此時笑著回答：“到跑馬場的游客本來就少，好不容易來三個女孩我當然印象深，主要是其中有個女孩在馬背上嚇哭了嚷著要停，當時剛好跑了一半，我趕過去把她抱下來的。
沒辦法，就是不愿繼續騎回來了，只能抱。”
彭善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馬，兩匹馬安安靜靜站在入口的位置，身旁擺放固定的階梯。
馬很高，對不會騎馬的人來說，是做不到通過馬鐙直接上馬的，根本踩不穩，需要借助梯子。
既然上不去，自然也就下不來，所以工作人員只能抱。
把一個嚇哭的女大學生從馬上抱下來，算是別樣體驗了，也難怪該工作人員能記住。
“然后呢？”彭善東道。
工作人員：“然后她們就走了。”
彭善東：“期間發生過其他事情嗎？”
工作人員搖頭：“沒有。”
彭善東：“你沒要聯系方式嗎？”
他覺得對方可能不會放過泡妞的好機會。
聞言，工作人員尷尬了一下，實話實說：“要了，但人家沒同意……是這個女孩不同意，另一個女孩不好意思拒絕，想給但這個女孩被阻止了。”
說話的時候他指向照片，讓彭善東知道自己說的是哪個。
阻止加聯系方式的女孩正是程楠楠。
這倒符合程楠楠的性格，可能和家庭教育和自身經歷有關吧，對莫名其妙搭訕的男性抱有很深的警惕。
幾人離開了跑馬場。
這就是擴大調查范圍的好處，麻煩是麻煩了點，但查案不能怕麻煩。
雖然得到的信息和案件無關，但至少說明當前調查是存在疏漏的，在此之前，專案組并沒有掌握受害者在動物園騎馬被嚇哭這件事，也沒有掌握在動物園拒加微信的情況。
相應的，肯定還有更多事情不知道，其中某件事或許就和案件相關。
午飯吃的街頭小吃，餐廳今天并沒有開門。
動物園本來客流量就少，非節假日人就更少了，整體看起來非常冷清，也就寶媽有空帶著孩子過來逛逛。
動物園是有年卡的，不貴，經常過來的本地人基本都有。
體驗是差了點，但沒地方可去。
午飯過后幾人經過了爬蟲館、袋鼠館、靈長動物館……最終在離開萌寵樂園看完羊駝后踏上返回路線。
羊駝是可以投喂的，可近距離接觸，陳益多待了一會沒發現異常情況。
“你說的很對，確實一般。”陳益對該動物園給出評價。
不能說特別差吧，反正沒有第二次來的欲望，感覺動物園領導根本沒有用心經營，糊弄的成分居多。
只要不是垃圾遍地，只要沒有動物病死，無所謂。
彭善東攤手表示無奈，算是回答了陳益的話。
下午三點陳益接到了騰大斌的電話，對方表示蘇盈今晚出院明天一早出發，下午兩點差不多能到潭城。
陳益：“沒問題了嗎？別讓蘇盈提前出院，潭城這邊不差你們兩個。”
騰大斌：“沒問題了，我專門去問的醫生。”
陳益調笑：“也對，你怎么可能讓蘇盈提前出院。”
騰大斌輕咳：“別鬧，我這是關心同事，那邊怎么樣了，案子難嗎？”
陳益：“反正沒進死胡同，明天下午我應該在潭城植物園，這樣，你們去找周局報到，然后讓蘇盈將尸檢報告仔細過一遍。
還有，卷宗也看一遍。”
騰大斌：“行，我知道了。”
掛掉電話，身旁的彭善東問：“特案組的法醫要來了嗎？”
他知道特案組有人沒到，生病住院。
陳益點頭：“對，可以出院了。”
彭善東遺憾：“可惜沒尸體了，不然也許能有新的發現。”
能進特案組的法醫，他認為肯定比潭城市局的強，否則陳益肯定看不上。
陳益道：“無法改變的事情不講如果，走吧我們繼續，大家堅持堅持。”
步行一天對體力是個考驗，好在幾人都是警察，身體素質倒是沒問題。
下午五點半，陳益他們卡著閉園的點離開了動物園，和昨天一樣沒啥實質性收獲，但跑馬場的插曲證明他們并非是在做無用功。
明天是最后一個地方。
市植物園。
帝城。
騰大斌幫蘇盈收拾好東西，并扶著她走出了病房。
其實蘇盈的情況根本不用扶，只是呼吸道和皮膚的問題而已，但她并沒有拒絕騰大斌伸來的手。
看來兩天的時間，騰大斌和蘇盈之間的關系已經有了突破。
“組長怎么說？”蘇盈詢問。
騰大斌：“明天下午到了潭城先去找周局，然后看尸檢報告和卷宗。”
蘇盈點了點頭，道：“案子查的怎么樣了，組長提了嗎？”
騰大斌：“提了，說是沒進死胡同，應該正在查吧，他明天去植物園。”
“植物園？”蘇盈奇怪，“去植物園干什么？這個案子和植物園有關系？”
騰大斌有點不好意思：“我沒問。”
蘇盈翻了翻白眼，這怎么能不問呢。
“要不我再打個電話？”
“算了，明天再說吧。”
陳益幾人第二天來到了市植物園，相對動物園，這里的環境可是好太多了，連洞天旅游度假區都比不上。
只站在門口，充裕的氧氣含量便令人心曠神怡，感覺整個世界都是干凈的。
植物園是石砌的大門，雕花上凝結的露珠折射出七色光暈，向遠處眺望，最引人注意的是高聳的摩天輪。
這里也有摩天輪。
何時新問：“植物園里怎么建了一個摩天輪？”
能回答的只有彭善東，他也不確定，說道：“可能是為了俯瞰全景吧，這里的環境可不是動物園能比的，園林設計的很好，只有站得高才能看的更清楚。”
何時新哦了一聲，不再多問。
幾人走進植物園，票價是動物園的三倍，并且除了一米以下兒童、六十歲以上老人以及殘疾人，沒有特殊職業的免費政策，教師軍人都得付費。
周圍的空氣更加清新，裹挾著土壤的甘甜，正前方的熱帶雨林館是翠綠色的穹頂，那是晨光的過濾和折射。
只談環境的話無與倫比，當然小孩子可能不太喜歡，沿途所見帶孩子的家庭基本年齡都過十歲了。
植物園很大，陳益幾人加快了腳步，在看完苔蘚微景觀工作坊的時候到了中午，午餐在餐廳解決，沒有街頭小吃。
少了城市的煙火氣，大自然是主旋律，潭城植物園避免了本末倒置，這一點做得很好。
再往前是人為痕跡明顯的園林景觀，迷宮般的小道兩旁栽滿了綠植，偶爾可見花朵綻放不顯突兀，設計師的水平還是很高的。
距離摩天輪已經很近，陳益讓秦飛和程漢君跑步前進，和在洞天旅游度假區的時候一樣，坐一圈拍照，并談談感受和發現。
此時陳益看了看時間，騰大斌和蘇盈差不多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