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省廳的時候,方松平已經和何世榮聊的差不多了。
陳益到來后幾人大概交流了幾句,敲定了最終的結果。
免去陳益陽城市局刑偵支隊長一職,掛任東洲省廳刑偵副總隊長,三級警監不動,同時出任帝城警部刑偵局副巡視員,授二級警務專員。
特案組的事情,需要到了帝城再說。
陽城的職位留著,可能是方松平的意思吧,不管到了哪里,回到陽城依然有你的職位存在。
副職而已,無所謂,上面有魏劍風頂著。
“支隊長定了?”陳益詢問,他比較關心這件事。
方松平點頭:“定了,外市平調來的,叫盧政凱,四十二歲,刑事偵查經驗非常豐富,你大可放心。”
陳益不置可否,心里有點小失落。
陽城市局刑偵支隊支隊長,這個職位以后就和他沒關系了。
現在是盧政凱,幾年后會變成其他人,除非自己犯錯降職或主動要求,否則再也回不去。
那些熟悉的同事,也要徹底說再見了。
回想多年前第一次坐在陽城市局審訊室的場面,恍若隔日。
“舍不得嗎?”方松平看出陳益的情緒波動。
陳益笑了笑:“多少有點,什么時候出發?”
他看向何世榮。
何世榮開口:“給你點時間,做職位交接和告別朋友,兩周以內吧。
關于法醫的選拔已經下發文件,報名時間截止一周后,到時候所有人的詳細資料會上傳,你選一個……有眼緣的,讓ta直接來陽城,隨后一起去帝城。
在此期間我也不會離開,做一次針對陽城的調研,有事隨時找我。”
他當然不會僅僅為了陳益來陽城,順便帶了任務。
陳益:“明白。”
三天很快過去。
在這三天的時間里,某些消息已經漸漸傳了出來,導致刑偵支隊的氣氛有些沉悶。
大家雖然還沒有接到正式通知,但都知曉陳益即將離任,前往帝城。
新的支隊長,是從其他城市調來的。
今日,陳益終于露面了,在經過辦案大廳的時候,所有人站起身,只是無言看著他,并沒有叫一聲陳隊。
陳益也沒說什么,伴隨著清晰的腳步聲回蕩,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他是來收拾東西的,順便見見盧政凱,對方還有半個小時差不多就到了,兩人剛剛通完電話。
離別總是傷感,陳益不會去參加什么送別宴踐行宴,安靜的走就好了。
沒有讓其他人幫忙,他默默在房間里整理自己的物品,此刻的心情和以往大不一樣,每件物品都承載著過往歲月的記憶。
他整理的很慢,有條不紊,放在了秦飛提前準備好的小箱里。
最后,退出了電腦里關于自己的所有警務賬號。
至此,支隊長辦公室不再有屬于他的痕跡。
轉身來到窗外,陳益點燃了一根香煙,窗臺的綠植茁壯成長,他準備留下送給新的支隊長,算是新老交替的小禮物吧。
一根煙結束,敲門聲響起。
“進來。”陳益回頭。
一名中年男子推門走進,穿著便裝,雖至中年但非常干練,輪廓分明的臉龐上寫滿了堅毅。
來人正是盧政凱,他臉帶微笑,做好了接任陽城支隊支隊長的準備。
他本來就是支隊長,業務很熟練,問題不大。
來陽城算是升職吧,畢竟之前所在的城市屬于地級市,而陽城是副省級城市,兩者區別還是不小的,干一段時間后級別也許能高配一級。
“陳巡。”
盧政凱更改了稱呼,他得到的信息非常準確,對方要去帝城警部刑偵局,而且副總隊長的位子還在,前途可見。
曾經有陳益坐鎮的陽城刑偵支隊,他來上任壓力還是很大的,因為很多人會拿雙方做對比,有無差距一目了然。
他自認沒有陳益那般驚艷的辦案能力,也比不上陳益那前無古人的履歷,只能認真做好自己的工作,盡力而為。
問心無愧即可,無需想太多。
“來了老盧,坐。”
第一次正式見面,陳益拉進彼此的關系帶著對方落座,并遞上香煙。
不抽煙的刑偵隊長,說實話他還沒有見過。
熬夜外加腦力的消耗,很需要香煙作為精神慰藉。
“今天就要走了?”盧政凱點燃香煙。
陳益嗯了一聲:“十天的時間說過去就過去了,還有其他事情要處理,刑偵支隊就交給你了。”
盧政凱保證:“陳巡放心,我竭盡所能。”
陳益比他小十歲,卻已經走到了他很難達到的終點,人與人的差別,就是這么大。
若未來遇到了束手無策的案子,陽城警隊作何想法可想而知,懷念老隊長也就罷了,影響威信才嚴重,到時候下屬執行力會打折扣,這就是壓力所在。
有壓力才有動力,可逼迫自己成長。
四十歲出頭而已,依然有繼續成長的空間。
陳益沉默了一會,還是說出了那句話:“如果有不服從管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
盧政凱笑了笑,答應道:“好的,不過我相信陳巡帶出來的兵就算有點性格,也絕對不會影響到正常工作。”
客套過后,陳益將職務交接,過程倒是不麻煩,盧政凱本就是支隊長,非常熟練。
不多久,陳益叫來了秦飛,后者抱著小箱跟隨,準備離開市局。
這一走,以后再回來就是串門了。
刑偵支隊早有預感,全部集中在了辦案大廳,其他部門的隊長也都來了,包括禁毒支隊的霍高陽。
周業斌也在。
大廳里,黑壓壓擠滿了人,陳益本想悄悄的走,事實證明是不可能的。
“各位同事,讓條路唄?”陳益開著玩笑。
所有人看著陳益,氣氛莊重而沉靜。
霍高陽率先打破沉寂,開口道:“陳益,沒事的時候就回來看看,咱們市局的飯菜還是很不錯的,我記得你很喜歡吃師傅做的紅燒排骨?卡也別退了,想吃就來吃。”
傷感沖淡了不少。
陳益笑道:“一定。”
霍高陽轉頭:“都別站著了,讓陳支怎么走?”
人群騷動了一下,左右退開讓出寬闊的過道,在邁步走來的時候,全都自發立正,抬手敬禮。
“陳支,一路順風!”
“陳支,一路順風!”
他們眼神中既有不舍,也有對未來的迷茫,共同凝視著那個即將離任,卻永遠鐫刻在他們心中的身影。
回想往年,是陳益帶著支隊所有人穿梭于錯綜復雜的案件之中,屢破大案要案,為陽城的安寧筑起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更是用生命保護群眾安危,不畏犧牲。
在工作之外,對方平易近人沒有任何架子,不管誰有困難,都會伸手幫助。
這樣鐵血和柔情并存的領導者,值得用一生去銘記。
那句話,所有人記憶猶新:真正的破案不僅僅是找到兇手,更重要的是理解人性,用動態的準則去守護正義。
私下里陳益經常說,我們的身份是警察,而非律法的奴隸,共情不提倡,但不要讓心變得冰冷。
前支隊長周業斌,沒有這樣的高度。
踏出辦案大廳的那一刻,陳益停住腳步,回頭笑道:“保持初心,勇于擔當,相信你們的智慧和勇氣,能守護這片土地的安寧,我雖不在陽城,但會一直為你們加油鼓勁。”
眾人:“謹記陳支教誨!”
后方,盧政凱輕吸一口氣,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陳益在支隊的威望,不禁壓力更大了。
隨著陳益離開辦案大廳,人群緊跟著離開,他們要送到離別的最后一刻。
陳益上車,車輛遠去,人群再次敬禮,那份精神力量如烙印一般,深深植根于每一位刑警心中,已然成為了光。
無論前路多么坎坷,只要心中有光,便能照亮前行的路。
在嘆息中人群漸漸散去,卓云是最后一個走的,未來幾年他將會是刑偵支隊的副支隊長,具備了一定的話語權。
陳益上車后沖他揮手說了幾個字,聽不清,從口型看應該是:云哥,走了。
云哥。
多親切的稱呼。
好在陳益是陽城人,節假日應該經常回來,到時兄弟們同桌共飲,再續曾經。
以后陽城的刑偵重擔,他這次是真的要分擔一半了,壓力空前。
不止是他,陳益的離開讓整個刑偵支隊,都充滿了壓力。
四日后陳益來到省廳,報名已經截止了。
何世榮和騰大斌專門來到副總隊長辦公室,關注了一下人數情況。
此時陳益正在揉著腦袋,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兩萬??”騰大斌咂舌,“全國有多少在職法醫?”
陳益無奈:“三四十萬吧。”
騰大斌:“那比例也不小了,去掉年齡大的,去掉剛入職的,去掉不愿遠走他鄉的,去掉沒自信的,竟然還有那么多,你這得選到什么時候?打印出來所有人的履歷得十米高吧?
七天時間,你一天要看兩千多人,一小時看一百人,還是不眠不休的情況下。”
何世榮似乎早有預料,并未發表意見。
首先特案組直屬警部,其次領隊的是陳益,如此難遇的寶貴機會,想來的人肯定不少。
陳益看向秦飛:“再篩選一下,三十歲以下的不要。”
秦飛:“好的陳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