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奮的關關
字數:3052
陳益懷疑過關昕美的母親可能已經死了,但并未懷疑杜尋的生死,之所以去做DNA鑒定只是確定一下而已,以防萬一。
卻沒想到,在寇朝義辦公室里所發現的血跡,其中之一竟然真的屬于杜尋。
這意味著,杜尋兇多吉少。
鮮血。
失蹤。
兩個詞語組合起來,會變成一個新詞語:死亡。
擺手讓警員離開,陳益看向寇朝義:“一個是付佩蘭,一個是杜尋,第三個人是誰?”
出現付佩蘭血跡倒是不奇怪,但為什么杜尋也在里邊?
杜尋能和寇朝義有什么矛盾?
僅僅是因為偷偷離校去網吧通宵,然后把警察引來,導致青世面臨整頓差點關門嗎?
這理由多少有點牽強。
不過,對瘋子來說,他們的思維方式本就沒有邏輯。
現實,從來不會對你講邏輯,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不知道。”
寇朝義搖頭,自從進了審訊室,他已經搖了無數次頭了。
不管問什么就是三個字:不知道。
現在已經確定了兩個血跡主人身份,但還是不能說明什么,至少在找到人或尸體之前,寇朝義依然安全。
眼見寇朝義鐵了心拒絕配合,陳益離開了審訊室。
“陳隊,要送到看守所嗎?”秦飛問。
陳益:“先讓他在留置室待著。”
相對看守所,留置室可舒服多了。
他是為了方便提審,到了看守所,提審就比較麻煩一些,起碼你得開車過去,不像在市局隨時可以拉到審訊室問話。
檢察院那邊好說,都是熟人。
秦飛點頭:“好,寇朝義的車已經扣押了,強哥他們正在檢查。”
何時新說,上周日晚上十點三十分寇朝義開車離校,杜尋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間點前后失蹤的。
已經找到了杜尋血跡,寇朝義具備重大作案嫌疑,所以他的車是重點勘查對象。
要是里面有杜尋的生物組織甚至血跡的話,證據鏈趨近完善。
這些其實都是小事,當前警方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杜尋和付佩蘭在哪?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論此案是故意傷人還是故意殺人,總要把人或者尸體找到。
找不到人,無法成立故意傷害罪。
找不到尸體,無法成立故意殺人罪。
還有,在關昕美宿舍里發現的血跡是誰的,寇朝義辦公室里的未知血跡又是誰的,全都要搞清楚。
很復雜的一個案子。
陳益已經做好了長期偵查的準備。
電話鈴聲響起,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去了辦公室。
“喂?”
陳益一邊接電話一邊從煙盒里抽出香煙。
孟毅:“陳益啊,青世怎么被封了?”
陳益點燃香煙走到窗前,說道:“你消息挺靈通啊。”
孟毅:“嗨!我的人有事沒事就去轉轉,發現青世讓警車圍了,就告訴了我,咋回事啊?”
陳益:“這回涉及案情機密了,不方便說。”
孟毅聲音低了下來:“有大案子?”
陳益:“嗯。”
孟毅:“和寇朝義有關?”
陳益:“嗯。”
孟毅:“臥槽!我就知道這老王八蛋沒那么簡單,指不定在學校里干過啥喪心病狂的事。”
他明白,警察圍了青世肯定不會因為猥褻。
區區猥褻,不至于搞那么大陣仗。
說不定啊,出了人命。
縱使心中好奇的很也沒有追問,警方的保密條例他不會去觸碰。
“對了,關昕美沒事吧?”他想到了這個女孩。
陳益:“她沒事。”
孟毅:“那就好,案件細節什么時候能披露?”
陳益:“不一定,等能說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的。”
孟毅:“行,那先這樣,你忙。”
電話掛斷。
第二天上午,技偵在寇朝義的車上有了重大發現,后備箱內不但有可疑毛發,還有未曾經過擦拭的血跡。
經過DNA檢測,確定來自杜尋。
得到這個消息,陳益知道杜尋生還的可能性已經很低了。
他有了自責的情緒。
巧合之下碰見了杜尋在網吧外被打,這才致使隱藏在暗處的犯罪查到了現在,然而從另一個角度,如果警方沒有介入青世的話,杜尋是不可能失蹤的。
世間一切皆有因果,誰也無法預見未來,雖有自責,但不至于影響心態。
“哎。”
在辦公室的陳益嘆氣,站起身去了法醫室,和對方聊了聊關于杜尋的問題。
“你覺得他被殺了?”方書瑜問。
陳益:“被殺的可能性已經非常高了,如果只是受傷,他沒有地方可去,我已經讓人去醫院調查,希望在某家醫院的病床上,能找到杜尋的身影吧。”
受傷住院,是非常非常小的概率。
傷好了怎么辦呢?寇朝義應該會考慮到這個問題,與其等杜尋自己報警或者杜尋父親報警,還不如主動報警。
再說了,送杜尋去醫院為何放在后備箱?怕弄臟車嗎?
所以寇朝義拋尸是最大可能,而非送杜尋治療。
方書瑜皺起眉頭:“寇朝義有動機?”
陳益:“先不考慮動機,看事實,等事實清楚我們自然會知道動機。”
方書瑜嗯了一聲,問:“出血量不小,兇器方面你準備怎么查?”
陳益道:“難啊,找兇器比找人難度要大的多,人不好藏,兇器好藏,從現場血跡形態分析,你認為兇器會是什么呢?”
方書瑜回憶現場血跡分布情況,回答道:“刀不太可能,應該是棍棒類硬物,結合現實情況,猜測為鐵棍、木棍、錘子等等,像這樣。”
說著,她揮動右臂,模擬了砸人的動作。
當硬物砸在人身上,血管破裂鮮血飛濺,就會出現噴濺狀血跡。
繼續砸,硬物接觸已經流出的血液,會出現碰濺狀血跡。
而這個時候,兇器上已經沾有大量血跡了,嫌疑人在揮動兇器的時候,上面的血液會被拋出去,因此便出現了拋甩狀血跡。
當砸完之后,嫌疑人拎著兇器站在原地,兇器上的血液慢慢滴下,于是有了滴落狀血跡。
再后來現場遭到了清理,出現擦拭狀血跡。
除此之外還有浸染狀、稀釋狀……
一個現場,幾乎把所有血跡形態都給包圓了,這也是令警員們覺得驚悚的原因。
陳益微微點頭:“你說的沒錯,嫌疑人狠辣無比,根本不知道砸了多少下,從砸第一下開始就是沖受害者的命去的,還有內心的發泄。
可能,把殺人當成了樂趣,平時不會爆發,一旦有了緣由,便給了嫌疑人動手的機會,哪怕只是很小的緣由。”
方書瑜:“所以寇朝義的心理可能存在很大問題?”
陳益:“要是沒問題,當年他建立的青少年管教基地怎么會爆雷,但凡正常人都干不出這種事吧?
說的難聽點,基本就是以虐待他人為樂啊,諷刺的是受害者都是父母親手送進去的,出來的時候還千恩萬謝,根本不知道孩子在里面經歷了什么。”
方書瑜冷冷道:“這次,他真的要栽了,上周日晚他開車去哪了?”
陳益:“他確實回家了,但時間對不上,半個小時的路他用了三個小時,中途去了哪根本不交代。
學校很偏,周圍能藏尸能躲避監控的地方可太多了,現在還無法集合警力進行地毯式搜索,需要等老何那邊查完再說,還有兩個血跡主人的身份沒確定,這件事同樣重要。”
方書瑜點頭。
她相信陳益。
自從陳益成為刑警以來,手中還從未出現過懸案。
三日后。
在大量警力的支持下,何時新動作很快,清查的結果已經出來了。
可是……
結果,卻讓本案的懸疑程度再次提升。
共有一男一女兩名學生目前不知所蹤,男的叫徐超越,女的叫孫夢蘭。
孫夢蘭的母親已經聯系上,丈夫因故身亡,她改嫁到了外地,在生下一個兒子后,便很少關心自己女兒了。
長達四年,她都沒有和孫夢蘭聯系過。
青世是寄宿學校,只要你交錢,理論上是可以一直住在學校的,完全可以把學校當家。
孫夢蘭也確實是這么做的,四年來從未回去,看來母女之間的感情并不好。
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后生了兒子,這對一個女孩來說,是很大的打擊。
這就要看母親的態度了。
顯然,孫夢蘭的母親并沒有選擇一視同仁,非但如此,還把孫夢蘭送到了遙遠的陽城青世中學,任其自生自滅。
唯一值得說道的,也就錢財上的支持了。
學費和生活費,倒是從未少過。
也許,趕走孫夢蘭是繼父的意思吧,不管怎么說,孫夢蘭母親都不能稱得上合格。
已經確定孫夢蘭并未回家,其母親已經在來陽城的路上,大概需要六個小時的時間。
再提徐超越。
不得不說青世的學生單親率太高了,徐超越也是單親家庭,也是和母親一直生活。
徐超越和杜尋孫夢蘭一樣,找不著了。
不但徐超越找不著了,他母親也聯系不上,家里也空著。
雙方都是本地人,轄區派出所那邊正在幫忙查找,去親朋好友那邊打聽。
也就是說,又多了三名失蹤者,并非兩個。
那么,寇朝義辦公室的未知血跡,和關昕美宿舍內的未知血跡,來自這三個人其中之二嗎?
徐超越母子暫時無法確定,等孫夢蘭到了,先進行DNA親子鑒定。
“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消息,你聽了絕對意外。”
支隊長辦公室,何時新突然神神秘秘起來。
陳益詫異:“說唄,有什么可意外的,青世的案子已經一團亂麻,還能有什么離奇事。”
何時新撐著桌子傾身,開口道:“我在核對學籍的時候聽以前學生說,徐超越應該是關昕美的男朋友。”
“嗯?”陳益臉色微凝。
何時新:“怎么樣,意外吧?”
陳益沉默片刻,道:“確實……有點意外,寇朝義難道因為這一點,就把徐超越給殺了?”
“很有可能啊。”何時新顯然也想到了,“那王八蛋絕對是個變態瘋子,自私,控制欲很強,還有暴力傾向,關昕美作為禁臠讓徐超越給得到了,他不得氣死?”
陳益陷入思索。
這還沒完,何時新繼續道:“還有一個讓你意外的消息。”
陳益抬頭:“……”
何時新輕咳:“孫夢蘭曾經是學生會會長。”
陳益眉頭微微一皺,不說話。
何時新:“她曾經是學生會會長,如果也死了,寇朝義同樣存在動機,因為孫夢蘭欺凌過關昕美,他是為關昕美出氣的,以得到關昕美的信任和芳心,合理吧?”
合理嗎?陳益感覺哪里怪怪的,他站起身:“不等孫夢蘭母親了,我先去審。”
審訊室。
寇朝義從留置室帶到了這里,手銬卡的死死的。
何時新等人暫時空閑,來到觀察室看著。
陳益推門大步走來,直接點出了兩個名字:徐超越,孫夢蘭。
兩個名字讓寇朝義臉色變化,但依然裝傻,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孫夢蘭曾經是學生會會長,徐超越曾經是關昕美的男朋友,寇朝義,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打算交代嗎?”
陳益站在寇朝義面前,緩聲開口。
寇朝義這次話多了起來:“交代什么?他們失蹤跟我有什么關系?陳隊長不會懷疑我殺了他們吧?”
陳益:“在你的辦公室和車里,可是有大量血跡。”
寇朝義:“所以呢?所以是我殺了他們?你說話可得講究證據,憑什么說我殺人?我不怎么懂法,但起碼知道殺人案得有尸體吧?
陳隊長,你們連尸體都沒有,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就說我殺人?是不是太跳躍了!”
陳益臉色沉了下來。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你真覺得我們找不到嗎?”他冷聲開口。
寇朝義無奈:“不是我覺得,我的意思是你們要先確定人是不是還活著,這些學生經常離家出走,失蹤很正常。”
他閉口不談辦公室的血跡。
只要提到血跡,三個字:不知道。
很聰明的做法,只要沒有尸體,就不能說人死了。
觀察室,秦飛問何時新:“何隊,在學校方圓十幾公里地毯式搜索,若尸體存在能找到嗎?”
何時新:“只要存在總能找到,不過當下……陳隊這次要被氣到了。”
幾人看向審訊室的陳益。
陳益確實有點火氣,不想和寇朝義再廢話,扔掉香煙轉身準備離開。
離開后,就要集合警力大規模搜尋了。
剛摸到門把手,他突然停在原地,回頭在再次看向寇朝義。
寇朝義可能覺得自己這局贏了,也不躲避,眼神和陳益對視。
“他怎么這么自信警方找不到尸體?”
陳益眼神瞇了起來。
腦海中,自動構建出青世周圍的地圖,突然閃電劃過,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五金廠。
靈光,總在不經意間閃過。
松開門把手,陳益折返回來,慢慢走到了寇朝義身邊。
他將右手,放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寇朝義轉頭看了一眼:“陳隊長……還想說什么?”
陳益輕聲道:“狗東西,差點忘了五金廠曾經是你的地盤。”
寇朝義瞳孔猛然一縮。
陳益聲音繼續響起:“那個地方距離學校不遠,位置偏僻監控很少,非常方便出入,也有辦法不驚動保安。
所謂五金廠,顧名思義,是加工金屬零件的廠子,原材料表面污垢、毛刺、鐵銹很多,需要進行預處理。
怎么處理呢?噴砂機。
除此之外,五金廠內還有高溫爐,用于熔煉和熱處理,改變金屬結構和性能,使其具有更好的機械特性和耐腐蝕性,對提高金屬的硬度和強度至關重要。
我說的沒錯吧?”
聽到這里,寇朝義剛要有所反應,突然感覺肩膀傳來劇痛,頓時疼的他呲牙咧嘴。
“你……你要嚴刑逼供?!我……啊!”
陳益單手繼續用力,肩膀骨骼都傳來了咔咔脆響。
“說,五金廠里有幾具尸體?”
冰冷的聲音回蕩,此刻不僅負責記錄的警員吃驚,觀察室那邊也是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