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奮的關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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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飛機起飛還有兩個小時,陳益暫時沒有離開機場派出所。
卓云已經帶人到了。
男子叫李云虎,云州人,李姓是云州第一大姓,占據總人口比例還是比較多的。
已經查過了,此人沒有前科,背景資料非常干凈。
正如他干凈的手機一樣,越干凈越有問題,越干凈陳益越警惕。
存在可能,是因為李云虎背后紀律的森嚴,這可不是小事。
在刑偵支隊的人來了之后,陳益直接把他推進了審訊室。
向卓云說明情況后,陳益第N次發問:“為什么跟蹤我,真的不打算說嗎?”
李云虎看都不看陳益,沖外面吆喝:“有人嗎?喂喂!有沒有人啊!我要報警這個人誹謗,這個人誹謗啊,有沒有人啊!”
沒有人理他。
機場派出所可管不了市局刑偵支隊的事,況且雙方還不完全是一個系統的,現在屬于場地借用。
見李云虎一副滾刀肉的樣子,陳益拿出手機調出邀請函的照片,放在他面前:“見過嗎?”
李云虎頭一偏:“沒見過。”
陳益:“你看了嗎就說沒見過?”
李云虎:“看沒看反正沒見過,我說這位警察同志,你是不是有妄想癥啊?我吃飽了撐得跟蹤你,說話得講證據啊。”
陳益呵呵一笑。
不承認可以,但一個謊言需要用更多謊言去掩蓋。
比如,他和方書瑜在來機場的路上,李云虎一直在后面跟著,當時他在哪,在做什么。
比如,為什么來機場,要坐哪班飛機,去什么地方,目的是什么。
范圍再大點,來陽城干什么?怎么來的?
當這些問題問出來,李云虎的表情明顯有了變化,雖然都回答了但相當不靠譜,而且沒有人可以證明。
甚至,還存在前后矛盾的情況。
種種跡象表明,此人身上絕對是有秘密的。
“剛才說的,自己都圓不過去了吧?”陳益遞過去一根香煙,李云虎不拒絕,很自然的接過,“跟蹤頂多侵犯隱私權,普通的違法行為而已,說說為什么跟蹤我,馬上放你走。”
說完,他打著火苗伸手。
李云虎右手夾著香煙湊近點燃,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笑道:“陳警官,你沒有證據證明我跟蹤,咱能不浪費時間了嗎?再耽誤一會,你可就趕不上飛機了。”
“再說了,有證據又能怎么樣呢?”
陳益看著他:“意思是確實跟蹤了,但沒有證據打死不承認,反正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樣,哪怕有證據證明跟蹤,最多拘留五日或罰款五百元,不痛不癢。”
李云虎笑而不語。
“這樣吧……”
陳益想了想,上前一步。
李云虎本來還在等待下文,沒想到陳益在靠近后突然閃電般起手,左手背猛地砸向他的左臉。
事情發生的太快來不及思考,他條件反射抬臂阻擋,肌肉記憶的發揮完美將陳益的手擋在了身體之外。
看著陳益揚起的嘴角,李云虎臉色微凝。
“應激反應裝不出來。”陳益收手,“你身手不錯,心理明白我不可能相信你,只需要告訴我為什么跟蹤就可以了,其他的我不問,并且絕不追究。”
跟蹤這種事雖然涉嫌違法,但和公訴案件不同,在處理上有很大余地,這就和打人罵人一樣,受害者不追究即可和解。
以陳益的權限可以當場決定結果,哪怕已經停職。
只要不是撤職,在刑偵支隊他依然具備最大的話語權,除非下屬們早看你不順眼非對著干,讓你難堪。
何時新卓云他們,是沒有這個膽子的,何況大家關系很好。
李云虎沉默了一會,說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陳益聽明白了,間接承認了跟蹤,但并不知道為什么跟蹤。
也就是說,李云虎是受人指使跟蹤自己,從家附近一直跟蹤到了機場,從機場一直跟蹤到候機廳。
機場內部肯定無法做什么,唯一的可能,好像只有確定飛機飛往哪個城市?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蒙州草原,對方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難不成要在省外有所動作?臨時安排來得及嗎?
不太對。
還是說……只是正常掌握自己行蹤,報告每天的位置?
如果和邀請函有關,想看看自己到底去不去赴宴?但距離一個月還有很久。
陳益拿不準對方動機,感覺古里古怪的。
肯定不會是無用功,只不過暫時搞不懂。
有點難受啊,被人盯上的感覺很不好,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自己為何被人盯上。
“我要是想問他(她)是誰,你肯定不會告訴我對吧?”陳益開口。
李云虎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好吧,如果你認識這張邀請函,等再見她的時候轉告,有事可以當面說,別玩虛的,我沒興趣,更不會去,除非她給我一個滿意的理由。”
陳益離開了審訊室,李云虎都沒去問什么時候放他走,好像根本不在乎。
和所長告別后,陳益和卓云出了機場派出所。
“怎么搞?”
卓云知道的很少,接到陳益電話就帶人趕過來了,目前得到的信息只是跟蹤而已。
不過從剛才的問話內容看,這里面的事情比較復雜。
陳益說:“帶回去,讓何時新好好查查,跟蹤就不用處理了,該放人的放人,隨時電話聯系我。”
“行。”卓云沒有多問。
回到候機廳,陳益坐在了方書瑜身旁,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
作為警察方書瑜當然不會害怕,但現在連跟蹤都發生了,以后不知道還會有什么動作。
她分析道:“如果和邀請函有關的話,那這個人就是她的手下?”
陳益點頭:“目前可以這樣判斷,但動機很讓人疑惑,能得到什么呢?知道我們去了蒙州又如何?”
“的確。”方書瑜心里也不太舒服,“咱還去嗎?”
陳益道:“當然去啊,不用太在意,如果有人針對躲是躲不過去的,而且這個人現在被刑偵支隊帶走,至少二十四小時內,他背后的人不知道我們去了哪。”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放心,有我在問題不大。”
方書瑜:“所以你還是不準備去森冬島。”
“不去。”陳益搖頭,“面對莫名其妙的人,你不讓她如愿就行了,也許拒絕邀請后一切都會恢復正常,也許收到邀請函卻不知對方身份的,不止我一個呢?”
方書瑜笑道:“你要這么說我可真好奇了。”
陳益:“只要收起好奇心,別人就拿我們沒辦法。”
方書瑜好奇,他當然也好奇。
森冬島上有什么,是官方領土還是私人租賃,邀請人目的為何,一個月后有多少人齊聚,這場宴會的內容是什么。
換做誰,都會好奇。
好奇心害死人。
地點在一個孤島上,海警短時間內根本趕不到,還是不要找麻煩為好。
靜觀其變。
兩人不再想這件事,既然出去玩那就好好玩,不要影響心情,方書瑜拿出手機,繼續和陳益確定早已重復了好幾遍的行程。
陳益很有耐心,認真聽著,縱使他不怎么想聽。
不掃興,是保持夫妻幸福生活的根本,相互遷就,讓每天都有新鮮感。
飛機起飛,開始了為期半個月左右的蜜月之旅。
至于其他的,等回來再說吧。
李云虎被帶回了市局刑偵支隊。
陳益離開后他變得安靜了不少,也沒有不滿,問什么就說什么,關于跟蹤一事完全否認。
之前在機場派出所的時候他只回答了“我不知道”,算不上承認跟蹤。
何時新很上心,一天之內先是邀請函又是跟蹤者,顯然有人在刻意針對陳益,卻不知是否存在威脅。
刑警容易得罪人,他清楚這一點,像陳益這種能力極強的刑警,得罪的人更多。
目前看不出什么還是要預防,不過陳益好像并不是太關心,此刻已經坐飛機在天上了。
初步調查和審訊無果后,何時新沒有通知陳益,選擇直接撥通了云州胡慶志的電話,讓對方幫忙調查李云虎這個人。
得知陳益被人跟蹤后,胡慶志非常重視,立即聯系了李云虎所在的城市,讓當地刑警協助調查。
當地的刑警,查起本地人來事半功倍。
結果在第二天下午得到反饋,李云虎在當地就是一個做小買賣的,無父無母,背景非常干凈,周圍人對他的評價也都很好。
但是,有奇怪的點。
李云虎的小店經常關門,而且一關就是十天半月,最長能達到兩三個月,期間無人知道他去了哪。
至于朋友……幾乎沒有。
相當的不正常,感覺這個人不曾融入社會一般,如同游離塵世之外的孤魂,對周遭的喧囂與繁華保持著很大的距離。
副支隊長辦公室,何時新致電陳益,將調查結果匯報。
此時的陳益,已經和方書瑜在蒙州草原放飛自我了。
“行,我知道了,到時間后放人吧。”陳益在電話里說。
何時新遲疑:“這個人憑空冒出來明顯就是在針對你,不再查查嗎?”
陳益:“沒用,就算針對我,派這么干凈的人過來為的就是不怕查,這件事回頭再說吧。”
何時新:“那行。”
草原。
陳益收起手機,看向不遠處剛剛學會騎馬的方書瑜。
手機很干凈,背景很干凈,有正經生意,經常消失,沒有朋友。
所有特征加起來,感覺像是訓練有素的專職人員,就如同……抗戰時期在靜默狀態下突然被啟用的地下工作者。
平時就是做生意的,上面有令,馬上來到了陽城。
“暫時感覺不到惡意,到底想干什么?”
不論是邀請函還是跟蹤者,都沒有讓陳益產生危機感,這也是他未曾改變旅程的原因。
一個月后就知道了。
就看自己去或不去,到底會不會對森冬島產生影響。
李云虎走出了陽城市局。
站在門口,他回頭看了一眼進進出出的警察,嘴角揚起笑容。
之后,隨手打了一輛車,消失在道路盡頭。
“師傅,左拐。”
車內,李云虎偶爾指揮,出租車如無頭蒼蠅般在城市里亂逛。
“您到底去哪啊?”司機有些無奈,從上車開始對方就沒說目的地。
李云虎笑道:“反正是打表,您別急。”
說著,他通過后擋風玻璃查看是否有跟蹤者,再次拐了三個路口后下車,進了商場。
五分鐘后,他從商場后門出來再次打了一輛車。
警察想要鎖定一個人的蹤跡并不難,跟蹤是下策,掌握出租車的GPS定位最為便捷,只要有車牌號就行。
李云虎不知道刑偵支隊的人會不會做這件事,安全為主,他姑且認為自己正在被盯著,所以非常小心。
直到三個小時后,他才走進一幢不起眼的公寓。
公寓距離陽城市局也就不到十公里,開車走高架十幾分鐘就到了,他卻用了三個小時,足見謹慎程度。
坐電梯到了十二樓,李云虎敲開其中一個房間。
房門是另一名男子打開的,對方側身讓李云虎進去。
客廳內,麗致那位送出邀請函的女人正坐在那里,敲著二郎腿修理指甲,非常專注。
“怡姐。”李云虎站在他面前。
怡姐輕輕吹走指甲殘屑,淡淡道:“去哪了?”
李云虎:“蒙州。”
“哦。”怡姐放下指甲刀,“旅游去了是吧,沒被發現吧?”
李云虎笑道:“沒有,我從機場的路上一直跟蹤,進了機場外的公共洗手間,進了機場大廳,他察覺的很早,試探過后把我摁了,在派出所審問的時候很多問題我都回答不了,還把我懂格斗試出來了,確實是個不容小覷的人。”
“怡姐,您到底想干什么?搞跟蹤是為了打草驚蛇?如果要對付他的話得慎重,正面交鋒恐怕不可能,他身手遠高于我。”
怡姐抬眼:“我說對付他了嗎?”
沒有表情變化,但李云虎心中一凜,趕緊責怪自己多嘴。
“哦對了,他讓我轉告,有事可以當面說,別玩虛的,沒興趣,更不會赴約,除非給他一個滿意的理由,很聰明啊,馬上聯系到邀請函了。”李云虎道。
怡姐輕笑:“這不叫聰明,聯系不到邀請函就是傻,他可不傻。”
李云虎微微點頭,詢問:“他說不去,怎么辦?”
“不去?”怡姐放下修長大腿,搖動潔白無瑕的手指,“他一定會去的,一個月后,我們就能在森冬島和他見面了,他別讓我失望就行,否則就太無聊了,咱們準備離開陽城吧。”
李云虎心中疑惑,沒有問出來。
這還能中途改變主意?那個陳益可不像一個隨意改變決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