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奮的關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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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陳沒有吹牛皮。
邑城市局的單位餐確實很好,佳肴豐盛,僅粥類就有六種之多,可自由挑選。
就是裝修差點,主樓旁蓋了一個簡易的板房,就算是餐廳了。
典型的硬件差,軟件好。
話說吃飯這件事還要看軟件,你裝修的再豪華,菜難吃有什么用?
餐廳現在人很少,七人占了一個大桌子,慢慢吃了起來。
幾個工作人員不停的往這邊看,多少有點疑惑,不明白省廳調研組剛到邑城為何會來吃餐廳,而且也沒人陪著。
奇怪,局里的領導去哪了?
難道吵架了?不可能,陳局多精啊,八面玲瓏的,人緣好的很。
“陳局這個人……挺有意思,是吧?”
程漢君忍不住提起了這個話題。
諸葛聰笑道:“話挺多,應該是自來熟,反正不會給人交際壓力。”
夏嵐比較直白:“沒去過一線吧?估計一直坐辦公室。”
諸葛聰放下筷子拿出手機:“我查查。”
搜索片刻,他開口:“交警總隊辦事員出身,后來去了教育綜合室任副主任,再之后下基層工作處……來邑城后是一級調研員、政委,兩年前升上來的,確實沒去過犯罪一線。”
幾人點頭,見怪不怪。
陳益吃著飯,說道:“非警察也可以調任局長,更別說陳局本就是警察出身,正常,他是協調管理總務的,所以性格上肯定和刑警不一樣。”
每個人都有優缺點,陳局能做的事情他不一定能做得了,能在自己的崗位上發揮應有的作用即可。
“吃完飯不休息,此案有點古怪,大家做好心理準備。”陳益繼續說道,轉移了話題。
“是,陳隊。”
下午兩點,分局送來了兩起案件的卷宗,案發地在不同的兩個區,相互距離很遠,最遠的已經到了機場附近。
負責案件偵查的是各區分局。
沒有并案,邑城警方也是剛剛知道竟然還有第三名受害者,以及……在外地出現了第四名。
送來卷宗的是分局的兩位刑偵大隊隊長。
田恒。
章榮。
此案雖然由支隊主偵,但接案分局也要協助,很多細節卷宗上是沒有的。
會議室。
“陳隊。”說話是章榮,機場附近的墻間案是他們大隊負責調查,“我們是昨天接到江城市局的協查函,說江城發生了一起墻間案,此案和兩年前邑城的案子有著直接關系,讓我們馬上去提取嫌疑人的DNA,但是比對失敗了。”
田恒在一旁說道:“我們也是,兩個大隊同時出的警。”
陳益嗯了一聲,沒有說話,繼續翻看手里的卷宗。
支隊和大隊的三位隊長靜靜等待。
第一名受害者,江麗麗,單身,案發地在機場附近的田野里。
她不是去趕飛機的,就住在附近,晚上夜跑的時候被人打暈,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嘴巴被膠帶封住,雙手被綁住,并且有一個戴口罩的男子正趴在自己身上。
意識到自己被墻間,江麗麗奮力反抗但是沒用,完事后嫌疑人提褲子就跑連套都沒摘,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江麗麗是自己離開的現場向路人求救,自己報的警。
又是打暈?
陳益視線停留,打暈一個人也是需要技巧的,并不是力氣越大越好,要是位置不對,搞不好會鬧出人命。
看江麗麗的描述,她受了一次重擊便暈倒在地,和江城的何珊遭遇相同。
陳益沖諸葛聰招手,后者會意立即將電腦拿了過來,上面顯示的是何珊案的資料,趙啟明已經讓江城分局整理好傳了過來。
重點比對的,是繩子的打結方式和封嘴巴的膠帶,幾乎一樣。
相似的作案過程,唯二的局別就是何珊受傷嚴重,且嫌疑人在對何珊實施犯罪的時候沒有做安全措施,留下了DNA。
故意的嗎?
連環作案都是越來越熟練,反偵察能力越來越強,第一次作案都沒有留下痕跡,為什么第四次如此瘋狂?
看來趙啟明他們的判斷是對的,何珊被嫌疑人“重點照顧”了,她是最后一個,也是最慘的。
陳益繼續往下看。
第二名受害者叫丁云潔,單身,案發地點在邑城某酒吧一公里外的施工地,那里有條小路正在修繕已經封了,但有一個小門可以進去。
據丁云潔所說,她晚上十一點去酒吧喝酒一直喝到了凌晨,喝了很多自己醉醺醺離開,步行走在深夜的邑城街道,后來就斷片了。
她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睛就發現有個男的趴在自己身上。
還是雙手被綁,還是嘴巴被封。
在大量酒精的影響下,她幾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只能絕望看著該男子對自己施暴,完事后提褲子離開。
唯一的印象,就是對方帶著口罩。
周邊沒有監控,分局在勘察現場后,根據丁云潔口供還原了案發過程:
她先是走到案發現場附近,然后吐了一地當場醉倒睡了過去,此時嫌疑人出現,將她帶進施工地實施犯罪。
沒有被砸腦袋。
看來,是因為丁云潔本就失去了意識,嫌疑人沒有選擇多此一舉。
兩名受害者的人際關系都查了一遍,沒有任何收獲,在受害者身上以及現場也沒有發現有關嫌疑人的痕跡,案件因此拖到了現在。
第三名受害者叫任丹,沒有報警,名字是何珊提供的,需要見一見。
四個人都是本地人,邑城大學的本地學生還是很多的,尤其是女孩,這倒不稀奇。
許久之后,陳益看完了卷宗所有細節,將其合上放到了一邊。
見狀,田恒開口:“陳隊,這四個女孩知道彼此都被墻間了?”
陳益說道:“聽江城受害者何珊的意思,應該是知道的。”
幾人相互對視一眼,田恒道:“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當時為什么沒向警方提供呢?”
陳益:“需要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一會我去見見第四名受害者任丹,問問發生了什么,同時確認一下四起案子是不是一個人干的。”
同一人作案的可能性已經非常高了,但再高也不是百分之百,起碼要聽聽任丹的描述,和目前掌握的嫌疑人特征以及作案手法對應。
“陳隊,我和你一起去吧。”魯名河說道。
陳益點頭:“好,田隊長,章隊長,何珊暫時沒有想到誰和自己有仇,因此本案的可能性是很多的,我們需要大量警力去走訪調查,也許還要成立專案組,你們提前做好準備。”
兩人:“是!陳隊!”
會議結束的很快并未深入討論,一切都要等見完了任丹再說。
離開市局,陳益一行人開車趕到了任丹所在的公司,資料顯示她是通過參加校園招聘進來的,任職公司的網站運營。
已經過實習期轉正了,并且結了婚。
何珊提到,任丹正是擔心未婚夫拋棄自己,所以才沒有選擇報警,怎么說呢……可以理解吧,對警察來說肯定不提倡。
陳益等人先找到了公司經理,然后在一間辦公室面見任丹。
單獨約見,保護了對方隱私。
“警察……找我干嗎啊?”
任丹一身職業裝,裙子到膝蓋頭發盤起,身材還是不錯的,長相也還說得過去。
說話的時候,她眼神有點飄忽,似乎能猜到警察的目的,但還是明知故問。
“何珊被墻間了。”
陳益一句話讓任丹目瞪口呆。
“她真被墻間了?!”任丹滿臉驚愕。
陳益:“我們知道,伱也是。”
任丹張了張嘴,搖頭道:“我不報警,就當什么都沒發生過,求你們別來找我了,要是我老公知道了這件事,一定會和我離婚的。”
陳益:“我們可以不告訴他,只希望你能如實回答問題,因為你的經歷很有可能幫助我們警方破案,這可是連續四起墻間案,明白事情的嚴重性嗎?”
“還有,何珊傷的很嚴重差點死了,而且被毀容。”
任丹大吃一驚:“毀容?!她……她……我們都沒事啊。”
陳益:“你說的我們,是指江麗麗,丁云潔,和你,對嗎?”
任丹猶豫片刻,點頭:“對。”
她已然清楚不可能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要是只有自己被墻間還好說,但另外還有三個人,而且其中一個受傷嚴重,警方肯定會全力調查的。
不說,是不可能的。
陳益:“先說一下案發經過吧。”
任丹嘆氣,只能硬著頭皮去回憶不愿回憶的事實。
周圍,魯名河他們也認真聽著,尋找對破案有用的細節。
任丹有自己的房子。
父母買的,畢業后便搬了進去,案發現場就在那里。
案發當天,任丹正常下班回家,正常開門進屋,正常關門,但她沒有聽到房門關閉的聲音,兩秒后只覺腦袋被重物砸了一下,雙眼黑掉瞬間暈倒。
醒來的時候嘴巴被封住,雙手被捆綁,戴口罩的男子正趴在身上做運動。
反抗沒有用,完事后嫌疑人迅速離開。
就這么簡單。
“還是打暈。”
陳益等人沒有意外,四名受害者有三個被打暈,剩下那一個本身就是暈的,省了嫌疑人的事。
此刻能夠確定:同一個人干的,目標非常明確。
時間上,任丹遭遇的要比丁云潔早,也就說任丹才是第二個受害者,丁云潔是第三個。
“當時你有車嗎?”陳益問。
任丹:“沒有,我父母優先給我買了房子,沒買車。”
陳益微微點頭。
第一名受害者江麗麗有夜跑的習慣,最佳作案時機就是夜跑的時候。
第二名受害者丁云潔當天獨自喝醉,機會堪稱完美。
第四名受害者何珊兩點一線不好找機會,那么車庫就是最佳動手地點。
而任丹自己一個人住,嫌疑人應該是沒找到更好的作案方式,最終選擇了尾隨進家。
小區監控應該能拍到嫌疑人,但時間這么久早就覆蓋了。
“房子還在嗎?”陳益問。
任丹點頭:“還在。”
陳益:“誰在住?”
任丹:“沒人住,空著。”
陳益:“我們需要去做一次現場勘查。”
“勘察??”任丹遲疑,“可是我已經打掃過很多次了。”
陳益:“沒有關系。”
房間被打掃多次確實會破壞案發現場,但勘查是必須要做的,哪怕遲到了兩年多。
萬一有收獲呢?
任丹無法拒絕:“好吧……那個什么,要是以后抓到了罪犯,我不用出庭不用去公安局吧?我老公真的會跟我離婚的!”
她雖然配合,但非常不放心。
對她來說,只是被打暈墻間而已,反正也沒有任何損失,相比婚姻,她更愿意忍氣吞聲。
陳益明白任丹的想法,答應道:“可以,不過你要配合我們調查,如果公司同事問,你可以說是你朋友的案子。”
任丹松了口氣:“那就好,我愿意配合調查。”
陳益:“你們四個人到底得罪過誰?能想到嗎?大學里的。”
任丹:“兩年前我們聊過這個問題,實在是想不到,我們學生能得罪誰?”
陳益:“何珊提到了她的輔導員。”
“輔導員?”任丹愣了一下,記憶逐漸清晰,“你說論壇的帖子是吧,我只是幫忙發了一次,他不至于墻間我吧?!”
陳益:“暫時排除了他的嫌疑,其他還有嗎?”
聽到排除嫌疑,任丹不再關注,搖頭道:“真的想不到,大學里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但絕對沒有深仇大恨,而且……而且我四年都是單身,沒幾個男性朋友。”
陳益:“我們主要調查的還是何珊,你們三個屬于順帶,所以好好想想,有沒有同時得罪過誰。”
任丹還是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陳益不再追問,大學四年發生的事情確實很多,記憶模糊也正常,需要點時間。
“這段時間你認真想想,想到了就給我打電話。”陳益說道。
任丹:“行。”
說完,她站起身。
陳益奇怪:“怎么了?”
任丹同樣奇怪:“不是問完要走了嗎?”
陳益無奈:“當然沒有,這才剛剛開始。”
任丹坐了回去。
陳益開口:“你們三個人都被墻間了,這件事為什么不和警察說?你是因為訂婚,她們呢?”
“還有,畢業后不是很少聯系嗎?怎么知道朋友也被墻間的?”
女孩碰到了這種事不可能滿大街嚷嚷,除了至親的人,其他朋友都該瞞著才對,更別說只是校友了。
聽到這兩個問題,任丹沉默了一會方才回答:“我當時剛剛訂婚沒多久,求她們不要把我說出去,丁云潔心軟答應了,江麗麗她……”
小故事有點長,房間里只剩下了任丹的聲音。
聽到最后,陳益等人明白了一件事,四個女孩雖然是好朋友,但并沒有那么交心,真遇到事了,很容易發生裂痕。
兩年前,邑城。
四人坐在任丹的家里,沉默了已經有五分鐘,誰都沒有說話。
偶爾,能聽到丁云潔的輕聲啜泣。
她凌晨被墻間了。
本來四人今天約好了聚一聚,然而過了約定時間丁云潔一直沒有來,江麗麗她們打電話問,沒成想聽到了丁云潔崩潰的哭聲。
她在分局。
三人追問之下這才知道,丁云潔被墻間了,于是連忙趕了過去。
出了這種事,大家不可能再有聚會的心思,離開分局后為了陪陪丁云潔怕她想不開,便來到了任丹的家。
江麗麗最先忍不住,告訴三人自己也被墻間了,隨后任丹在經歷了愕然和猶豫后,也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這才有了此刻的無言對坐。
“我覺得……真的要和警察說。”江麗麗打破了房間死一般的沉寂。
任丹嚇了一跳:“不……不要,我未婚夫會和我退婚的!不要說,求你了麗麗!”
江麗麗皺眉:“任丹,墻間可不是小事,你樂意讓犯罪分子逍遙法外??”
任丹差點哭出來:“我不想退婚!”
江麗麗嘆氣,看向丁云潔:“云潔,你勸勸麗麗。”
不等丁云潔開口,任丹抓住她的手懇求:“云潔,別……別和警察說,我真的不能退婚,他們知道了我還怎么活啊!”
丁云潔內心掙扎。
當得知自己兩個好朋友也被墻間后,她的痛苦減弱了不少,可能是痛苦分攤吧……就好像自己賠錢的時候難過,得知朋友也賠錢后,反而舒坦。
“我……”
痛苦雖然減弱,不代表她不想抓到墻間自己的人,任丹的要求多少有點過分。
警察多一點線索,就多一分破案的可能。
“云潔,求你了!”江麗麗晃動她的手臂。
丁云潔是個非常文靜的女孩,帶著眼鏡,乖乖女形象展露無疑。
掙扎過后,她心軟了。
“好……好吧。”
“云潔!”江麗麗生氣,“你能不能有點主見!在大學里你就這樣,內向,柔弱,不敢拒絕別人!何珊!你說句話啊!”
何珊沒有被墻間,表情淡定的很,她看了三人一眼,最終視線放在了丁云潔身上。
“內向嗎?我看云潔畢業后變了不少,都敢去酒吧喝酒喝到凌晨了。”
聞言,丁云潔猛地轉頭。
江麗麗當即不滿:“何珊,你這話什么意思?!”
何珊:“我說的不對嗎?大學的時候云潔連酒都不會喝,現在都開始去泡吧了,她要是不去酒吧,能發生這種事嗎?酒吧外面等待撿尸的流氓可太多了!”
丁云潔再次哭了起來。
見狀,江麗麗怒道:“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云潔她剛剛受到了傷害!”
何珊:“我說的是事實,你們也一樣,進了社會開始放飛自我了是吧?他們怎么不墻間別人?”
這句話把任丹也激怒了,剛要發作,江麗麗比她更快:“何珊!你真是一點沒變!幸災樂禍是吧?!看我們被墻間你很高興??咱們在大學里是最好的朋友,我們三個被欺負,下一個就會輪到你!哪有這么巧的?等著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何珊有被嚇到。
對啊,哪有這么巧的?邑城那么多人,怎么偏偏是她們三個?
“你……你特么放屁!”何珊直接爆了粗口,心中開始打顫,越想越覺得自己危險。
江麗麗冷哼:“不信是吧?行,那我們就聽任丹的不和警察說,看看下一個是不是你!”
何珊不懼:“好啊,怕你啊!我等著!”
嘴上這樣說,實則已經決定要去江城找男朋友,反正自己正糾結這件事,剛好給了下定決心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