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老了。”
艾森霍恩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想要讓昏昏沉沉的大腦清醒一點。
剛剛沉睡時猛然驚醒坐起，這一激烈的動作導致艾森霍恩的腰和胸口現在也隱隱作痛。
老審判官拽著雜物間放的一臺充能器的扶手起身，走出雜物間來到走廊，又順著走廊走了十分鐘左右進了一間武器倉庫。
當看到武器倉庫里那些陳列的泰隆產的動力甲時，艾森霍恩突然意識到自己走錯路了。
他又原路返回，在迷宮一樣的走廊里走了五六分鐘，才進了他真正想要去的公共衛生間。
面對著鏡子，艾森霍恩注視著自己的臉。
蒼老，頹廢。
白發蒼蒼。
這么長時間過去什么都變了，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張在一次行動中讓人弄面癱了的臭臉。
這具衰朽的軀體已經運行了太長時間，沒有多少資源和金錢的情況下使用的延壽技術已經將這衰朽軀體的運行時間延長到了極限，而在恐懼之眼關閉后艾森霍恩的靈能天賦大幅削弱則讓這個軀體衰朽的速度愈發快速。
艾森霍恩已經習慣這樣注視著鏡子里的自己，他不仇恨這衰朽的軀體，反而感謝這軀體被自己百般蹂躪后還能堅持，而不是讓自己變成躺在病床上插管子的廢物。
審判官搓了搓自己的臉，然后在有了清醒一些的感覺后走出衛生間，叫了一架無人機指路，去往這艘審判庭戰艦的艦橋。
當他步入艦橋后，所有人下意識瞥了他一眼，然后就低下頭去繼續做事。
只有一人除外。
“瞧瞧誰來了？”
身穿華麗的領主審判官服飾，正站在特制華麗動力甲前欣賞裝備的審判官轉過頭來。
這位讓自己的艦船充斥著大量泰隆造物的審判官不是別人，正是那名為查克，被自己機械修會父親拋棄了的倒霉蛋。
不過查克這倒霉蛋現在混得還不錯，雖然和自己父親關系依舊緊張，但他仍然是一個鑄造將軍在年輕時誕下的子嗣，仍然是審判庭和泰隆人溝通的唯一途徑。
“艾森霍恩。”查克向艾森霍恩走來，呼喚他的名字，“一條審判庭的，忠懇的，警惕的……老犬。”
艾森霍恩面無表情，對于查克稱呼自己為“老犬”，他沒有絲毫情緒，因為他已經不在乎這些職場沖突之類的事情了。
在因為過去的一些往事被審判庭進行了數次審查后，艾森霍恩本應該被處死，但攝政王出手干涉。
艾森霍恩活了下來，但是他不再是那個有獨立行事資格的審判官，他被降職為一個學徒。
查克的學徒。
說實話，艾森霍恩對查克的印象其實挺好的，因為查克一開始是對等的看待他，直到兩人爆發矛盾。
在查克準備徹底為自己手下的審判官換裝泰隆裝備時，艾森霍恩提醒他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好好區分私人交情和公事。
“所有人把手頭上的事放下。”查克伸出布滿褶皺的手，蒼老面容上仍然炯炯有神和清澈的目光看向自己的部下們。
艦橋里的人都望向查克。
“大家一起來聽聽這條老犬的吠叫。”查克說，“不然我們怎么能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怎么能意識到我們和泰隆人在審判庭事務上對立的立場？”
“瞧瞧這老犬。”一個名叫蕾娜的，總是無條件支持查克的女審判官開口，“被審判庭里那些丑惡又頑固的老家伙折磨得遍體鱗傷，但還是在虛弱的喘息中仍然堅守看家護院的職責，哦……令人感動。”
“能在我說出我想說的話后再羞辱我嗎？”艾森霍恩言道。
查克愣了一下，然后緩緩點頭。
“去巴倫。”艾森霍恩說，“我得到了啟示，我們應該去這個地方進行調查。”
以艾森霍恩在這條船上的地位，當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得到的本應該是嘲笑和更加嚴重的羞辱。
可查克雖然各方面能力都不怎么樣，但他是個嚴格意義上的明白人。
正如當年在泰隆星系對那時候還只有一個星系大小的泰隆勢力進行調查時，查克所做的一切舉動所體現的那樣。
在正經事上，艾森霍恩的意見是很有份量的。
“你覺得你這個啟示有多大可能是真實的，而不是你的大腦在衰老中做的稀奇古怪的夢？”查克嚴肅的問。
艾森霍恩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他現在甚至已經不確定那場啟示噩夢中的場景，是不是他當年親自經歷過的場景。
沉默片刻，艾森霍恩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們應該去一趟。”
“……”查克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轉身坐到指揮位上，他琢磨了片刻，突然向艦橋內的眾人下令：“去巴倫。”
在向人類和太空死靈作戰前線航行的艦船立刻停下，改變朝向，對著正后方調轉艦首。
隱形和防探測力場在艦船周身展開，新型超光速引擎運轉起來后如一顆被射出槍膛的子彈般沖向前方。
艦船很快就在名為巴倫的星系停下。
“你確定我們應該調查這？”查克走到舷窗邊俯視著這幾個安安靜靜的帝國世界，“這里在前線戰區之后，這里甚至不是運輸艦隊會經過的地方，這個鬼地方甚至因為人口太少而沒有被星界軍征兵，神皇的淚水都沒有在這里落下過。”
艾森霍恩沒有理會查克的質疑，他轉過身就要向艦橋外走。
“等等。”查克說，“你要親自出外勤？我們是去進行調查活動還是帶著你這老東西散心郊游？”
艾森霍恩停住腳步，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很衰老了，然后突然發現自己的內心竟然還很年輕。
這種年輕不是指年齡，而是年輕時的心態。
無論碰到什么問題，什么麻煩，直面，處理，別的什么都不考慮，這就是艾森霍恩年輕時的心態。
“給他來一針。”查克向學徒下令。
那個年輕的學徒立刻上前，將一管用于短時間內提升身體素質的藥劑插在艾森霍恩的脖頸上。
感受到自己的軀體狀況迅速變好后，艾森霍恩沉默著走出艦橋。
查克穿上動力甲，帶上自己的學徒和衛隊跟著走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