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截胡華宜這件事,周易干的完全沒有任何心理負擔,他甚至覺得大小王說不定還會感謝他——感謝他帶走了這個一看就賠錢相拉滿的玩意。
至于說《兩只蝴蝶》起飛后這些人會怎么想,那周易管不著。
這么想著,捎帶手回了李冰兵一條自己去忙mv拍攝的信息后,周易哼著小曲兒上了車,直奔北影廠。
華宜一姐有些無奈。
她現在已經在主動出擊了,但偏偏周易確實忙到腳不沾地,沒空陪她玩這些公關場上的戲碼。
在拍完《夜曲》的mv之后,考慮到高媛媛貌似情況越來越不太對,在詢問過檔期后,周易還是選擇先拍景恬的,讓高媛媛在家緩兩天情緒。
他自認為自己還是挺通情達理、頗具人形的,高媛媛這種被刺激到的情況確實需要緩緩——
《張亞棟夜不歸宿,高媛媛被周易弄流淚!》
“寫這報道的真他娘是個人才。”
明明是毫不相干的兩件事,結合到一起做標題怎么看怎么怪異。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確實刺激了購買欲——這就是周易助理買來后交給他的。
朋友妻,不可欺啊。
好歹張亞棟也算是與他見過幾次面的表面朋友,而他周易向來與罪惡不共戴天。
走到北影廠棚子里時,景恬已經換上了短袖熱褲,腳上踩著一雙涼高跟,凍的直哆嗦——
她在《歌手與模特》中所飾演的模特,恰恰就需要這種哆哆嗦嗦的狀態。
“阿嚏!易哥,媛媛姐她今天沒來嗎?”
打了個噴嚏的景恬沒看到高媛媛,好奇湊過來詢問道。
“在家療傷自愈呢,先拍你的。”
涉及到那位教自己唱歌的張老師,剛還充滿求知欲的景恬頓時閉嘴了——老實講,之前看到的那個徐婧蕾,她一直都在糾結要不要告訴高媛媛。
尤其是這幾天與高媛媛相處的還不錯后。
但經紀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告誡卻總是在耳畔回響。
初入娛樂圈的小透明一來就撞上了最具圈內特色的多角戀愛關系內幕,一口瓜憋在心田誰都不能說,可把她噎的夠嗆。
由于戲份相對于高媛媛的三個mv來說比較少的緣故,哪怕景恬沒什么拍攝經驗,在導演指揮下拍攝進度還是很快的。年僅16歲的大甜甜也用自己的年紀詮釋了什么叫初入娛樂圈的青澀——
完全就是本色出演。
就是在演與周易相戀時,四目相對間總是會容易笑場……
“還有,你走模特步的時候要學會展示自己,要有自信明白嗎?維密看過沒有?”
休息時,原地教學起了超模姿態的周易甚至當場扭了一段,令景恬驚訝地合不攏嘴——
“易哥你還練過這個?”
“沒有,看維密看的。”
“……好厲害,就只是看一遍就記住怎么走了。”
景恬的眼睛里閃過一抹羨慕。
她從小就走的文藝路線,但奈何確實文藝天賦有限。對于想當大明星的她來說,周易的天賦就是她夢中的自己。
對于景恬這發自內心的恭維,周易也很受用——
誰能拒絕一個16歲美少女天天在你耳朵邊上“哥哥你好棒你好厲害”的夸個不停呢,尤其這個美少女一看就是未經世事污染的清純女高,更顯得難能可貴了。
那神情里突出的就是一個清澈的愚蠢。
天天易哥長易哥短的,說話好聽干活又任勞任怨沒什么大小姐脾氣,主要還有錢,時不時就掏腰包請全劇組吃個下午茶暖暖身子之類的,收買人心做的那是相當到位。
人情世故這一塊是拉滿了。
短短幾天的共事,嘴甜有眼力勁干活還賣力的景恬成功收獲了一堆好人卡,連過來找周易的錢江都被驚艷到了——
“看起來家教真的很不錯。”
“家教不錯也是優點嗎?這不是應該的?那我怎么沒見你這么夸過我?”周易斜了眼這個對清純女高格外寬容的中年老男人。
“那不一定,不會每個人都有家能教的。”
錢江聳了聳肩:“行了,先不跟你斗嘴了。黃沾病危了,剛收到的消息,你要去香港見一面嗎?可能是他生前最后一面了。”
冷不丁聽到這一消息的周易第一時間打出了個問號,而后方才想起來,黃沾好像確實是在今年死于肺癌……
“……嗯,去吧,這邊先暫停,就當多給高媛媛放幾天假了。”
沉默半晌后,周易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口道。
平心而論,他與黃沾的交情肯定沒有那些幾十年的老友深,但多少也有點忘年交的意思在里頭。
尤其是之前在香港這位黃老邪挺身而出的時候。
更何況他的車庫現在還停著那輛法拉利呢。
“行,那我來安排。”錢江點了點頭。
11月23日,刷了一圈好感度的景恬與在家調整到差不多后的高媛媛都接到了華納暫停拍攝的通知——理由并沒有明說。
景恬還好,她的戲份都已經拍的差不多了,補拍那么五六個鏡頭就好,不需要周易的參與;
但高媛媛就有些蒙了。
如果不是打電話給景恬確認了是全劇組一起停工,她差點以為是自己惹惱了周易。
在錢江的安排下,23當天下午,周易秘密抵達香港。
下飛機后的第一眼就是機場外那隨處可見的孫燕茲新專輯宣傳海報——
“看起來她專輯在香港賣的也挺火啊。”
“賣了有七萬張了,對于香港這邊的市場來說已經算可以了。”
錢江翻著記事本上記錄的數據:“燕茲這一周就在香港跑宣傳,估計跑完能拉到10萬張左右?”
“10萬張?”
香港,沙田區,某酒店套房內。
毫無女明星形象的孫燕茲一手捧著一大碗面條,任由發型師在自己身后鼓搗頭發,咕咚咕咚喝湯的同時還不忘對經紀人季聲姍所說的數據發出疑問——
“你確定?”
10萬張專輯,這在香港已經屬于是大賣特賣的程度了,要知道這邊可歷來都不是她的主戰場。
“你前期的積累很重要,慢慢耕耘香港市場,終究是會一步步轉化成銷量的。”
季聲姍將漲幅表擺在了餐桌上,末了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周易也來香港了,不知道是來干什么的。
“如果是參加活動的話,到時候你可以邀請他隨機出現在一場你的簽售會上充當神秘來賓給個驚喜,刺激一下輿論與銷量。”
“嗝”
放下湯碗后滿足地張嘴打了個飽嗝,聽到周易來港的孫燕茲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啊?嗝!他不是在北影廠抓緊時間拍mv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問問他。”
季聲姍直接攤手。
開玩笑,她就一個小小的藝人部經理,哪里敢去問華納皇帝的事情。
“這樣嗎……”
孫燕茲若有所思。
在助理將碗筷全部收走后,她這才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男人的電話——
“喂?”
“姍姐說你來香港了?”
“嗯,黃沾病危了,剛從icu里出來,現在在監護病房觀察,可能撐不過明晚了。”
“嗯——嗯???”
“先不說了,我快到醫院了,晚上再聊。”
隨著黃沾經紀人抵達了香港沙田仁安醫院的周易簡單回應了兩句,旋即掛斷了電話。
生老病死,生老病死。
老實說,周易很討厭進醫院看到這些——哪怕這是這世間最公平的程序。
“阿易。”
“易哥。”
“易哥。”
“周易……”
黃沾妻子、兒子、女兒以及他的前妻、黃金搭檔顧家輝等親人摯友在見到周易出現時,都頗感意外。
每個人的眼睛都有哭過后的紅腫,可想而知情況有多糟糕。
“是我通知阿易來的。”黃沾經紀人主動出聲介紹道。
所有人聞言也只能默默點頭,轉身離開,將病房讓給了匆匆趕到的周易。
飽受病魔折騰的黃沾已經徹底沒有了過去那與肺癌做斗爭時的意氣風發,他現在甚至都沒力氣做表情了,在看到周易時也只是簡單朝他扯了扯嘴角——
“希望……沒有嚇到你,等我好了就好。”
雖然語氣虛弱,但還挺樂觀。
“行,等你好了,我再請你當演唱會嘉賓。”周易笑了笑,約定道。
“唱……不動了,唱不動了……不唱了。”
黃沾勉強扯了扯嘴角:“倒是……你,以后再加把勁,別讓我覺得看錯了人……”
周易沉默了一會兒,等他說完一句話后休息了好久,這才搖頭:“你其實已經看錯了。”
“是嗎,那就當我看錯了吧呵……”
黃沾笑的很虛弱,笑聲也很難聽。
雖然這個年輕人喜歡投機倒把搞雙標,囂張跋扈還自戀,但骨子里的東西還是沒辦法根除的——沒有對西方音樂界的崇拜,有的只是單純將它們當做一個工具。
這是黃沾最欣賞周易的點。
太多人聽著西方古典、西方流行樂,聽著聽著把自己的根給聽丟了。
“你經紀人千里迢迢通知我過來,結果你就對我說這個?”
周易罕見的咬了咬干澀的嘴皮,不滿道:“我還有一堆事要干呢,下次能不能別沒事找事。”
“那沒辦法……誰讓你要來呢……”
周易的態度讓黃沾很滿足——
果然,還是這個臭小子懂他。
走到了生命的盡頭,他不想自己被當成一個病人那樣哭哭啼啼的問這舒不舒服那里疼不疼,他只想以一個正常人的姿態死去。
“我跟你說臭小子,我給我自己選的遺照,是紅的。”
說到自己遺照的黃沾聲音都大了一些:“很喜慶!”
周易沒有再說話,只是朝著仿佛在炫耀什么了不起成就的黃沾抬起右手,豎起了大拇指。
黃沾滿意的笑了。
之后的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再有動作。
一個坐在椅子上,一個躺在病床上,空間里只剩下了沉默。只剩下了儀器跳動的聲音,仿佛在周易耳畔奏響了《滄海一聲笑》的前奏——
一如那天演唱會上的一樣。
少俠踏歌來復去,方寸舞臺即江湖。
2004年11月24日凌晨,一代少俠黃沾再度病危被送入了icu,但這一次,他沒能再如愿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