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凜沒什么反應,他并不會為這種話語而被激怒。
“我看見了其他人的眼神,那是充斥著野心的眼神。”蘇凜說:“這些人……似乎很想把他們之中的領導者拉下位。你沒有試著對他們進行信仰統治嗎?明明那次祭禮之中,你并不缺狂熱的信仰者,你應該有這個能力才對。”
蘇明安抬起眼皮。
透過傳送的白光,他看見了人們看向他的眼神。
野心、渴望、憧憬、期許、仇恨、友善……
對合作的渴求,對先前糾葛的仇恨,對更進一步的野心……
而人們的這些表情之間,唯獨沒有代表信仰的崇敬。
“這些人……”蘇明安說:“也是你口中的‘神’。”
這些人,這些剩余的九十九人,都是不甘成為誰的信仰者的,也想獲得‘神位’的‘神’。
他們不會屈居于另一個‘神’之下,不會甘心只是抬起頭仰望誰的背影,他們都有為自己的‘神權’和信仰而斗爭的意志和能力,都有想要追趕最前方的引領者,想要與之同行、或是將其拉下神位的斗志。
他們與那些所謂的“逐光者”不同。
他們是蘇凜口中的‘神’,蘇明安口中的‘燈塔’。
而此時,站在這片圓形平臺上的,彼此注視著的人們,正映襯了那句話:
遠行者隔船相望。
……這里匯聚著一個世界的頂尖力量,他們是幾乎可以平視彼此的存在。
蘇凜應了一聲,聲音在黑袍下微不可聞:“他們比不上你。”
“抬舉了。”蘇明安淡淡說。
“你也太低看你自己了。”蘇凜說:“至少……在這之前,你算計成功了一個真正的神明。”
蘇明安沒想到,蘇凜還會拿他自己舉例子。
他剛想說話,白光便在下一刻籠罩了視線。
“嘩——”
在被傳送之時,玩家的五感會有所消退,宛如置身云端。
在再度睜開眼時,蘇明安看見了一個黑暗的空間。
一個光球漂浮在眼前,將周圍的黑暗染上一片暈黃。
他獨自一人在這片黑暗空間站立片刻,一陣冰冷的系統音傳來:
參賽者No.1
——下面即將為你匹配“引導者”。
引導者。
蘇明安知道,這是關鍵的環節。
引導者在第八世界中至關重要。
第八世界中,存在一百位掌握著不同能力與權柄的“引導者”。
光球出聲,聲音冰冷,如同系統的提示音:
結界、爆炸、毀滅、創生、人偶、死靈、洞察、鏡像……一百名“引導者”,分別對應不同的一百種能力。
在接下來的時間里,你將回答五個問題。根據你的答案,將為你匹配一百名引導者中,與你相性最佳的一位。他/她將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成為你的助力。
請“珍惜”你的引導者,你接下來的一切行動,都將與他/她息息相關。
光球的話語到此為止,與之同時的,蘇明安的眼前出現了數個閃過去的人物形象。
這些“引導者”形態各異,各自都有鮮明的特點,雖然看不出他們代表的具體能力,卻能根據外表隱約猜測。
我與詛咒與死亡共存,罪不可恕,冒險者,你愿意與這樣的我同行嗎?
一個披著斗篷,看不清真實面貌的神秘人出現在了屏幕上,他的全身都透著一股死亡和不詳的氣質。面對屏幕,他輕聲出聲,聲音沙啞。
下一刻,畫面閃過,他的身形消失。
一位金發碧眸,如同精靈般漂亮的少女,出現在了屏幕之上。長滿新生綠葉的樹枝握在她白皙的手上,伴隨著她的手腕輕揚,一顆小樹從她的面前生長起來。
生命是我的好朋友,冒險者,我喜歡你,你也想擁有新生嗎?她語氣歡快。
畫面閃過。
一位手持法杖和紅皮書,神情嚴肅的中年男人出現。
他眼神沉靜,身姿挺拔,像根橡樹般立在屏幕上,隱約能夠聽到輕微的吟詠聲響。
冒險者,如果你將與我同行,我將賦予你法術的奧秘,請秉持一顆謙卑之心與我學習。
他高聲說著,語氣如同平靜地宣判。
下一刻,一位白發蒼蒼,笑容慈祥,身著雪白祭祀袍的老者出現。老者的身周圍繞著溫暖的金色光芒,讓人看著便覺著親近。
我將教授你信仰與光明的力量——冒險者,如果你是位虔誠的信仰者的話。老者笑呵呵的說。
一道道畫面飛速閃過,一位位形色各異的引導者在屏幕中出現。
蘇明安數了數,一共是十二張畫面。
很快,畫面閉合。
此為一百名引導者中,愿意向冒險者們展露自己形象的十二位。
光球語聲繼續:
身為被祭臺召喚的“冒險者”,你們與自己的“引導者”將成共生關系。在這十五天中,你們能獲得加強“引導者”力量的道具,武裝他/她。同理,對你擁有好感的“引導者”,也可能教授你們他們擁有的力量。
蘇明安明白了。
這就是為什么要進行與引導者的“匹配”的原因。
如果玩家和自己的引導者相性不和的話,那二人就很難達成這種合作共生的關系。就像諾爾那種樂子人,如果和嚴肅認真的引導者搭配的話,引導者可能便不喜歡諾爾,不會教授他能力。
最終,只會存在一對勝者。即你與你的引導者。光球說:請與自己的引導者處理好關系,擊敗其他九十九對敵人,獲得最終的勝利。
蘇明安點頭。
這樣看來,引導者的重要性,比他想象得要大很多。
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又撿了個大便宜。
——身為必然和npc保持“友善”關系的掌權者,只要他不作死,幾乎沒有引導者會對他展露出敵意。如果他再試圖攻略對方,那么他的引導者必然會喜歡他,對他傾囊相授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現在的匹配環節,十分關鍵。
——他最好要選擇一個,能夠教給他合適能力的引導者,以求得自己能夠學到最好的東西。
比如,掌握了空間這種能力的引導者。
空間技能一直是他的主要攻擊手段,如果能夠借機再進一步的話,對他的提升巨大。
而相反,那些掌握了什么“詛咒”、“奧術法術”、“植物生長”這種能力的引導者,就不適合他。
所以,還是要從這個提問上入手。只是不知道那五個問題的相性匹配,到底會是個什么標準……
在他思考的時候,光球繼續發出聲音:
下面請回答第一個問題。
蘇明安抬起頭。
請聽題。光球微微發光:
第一問:在你心中,你認為以下三項中,哪個最重要?(親情、友情、愛情)
……原來是這種問題。
蘇明安在思考。
如果他想要匹配一個掌控了空間能力的引導者的話,至少也得知道那位空間引導者的性格,再對癥下藥,選擇與那位引導者性情相近的答案。
這樣一來,還是近乎于盲選。因為他不可能現在就知道空間引導者是個什么性格,也不知道需要選什么答案才能與他/她相性相合。
直播間里,彈幕看見這一幕,顯得很興奮:
哦哦哦是這種問題啊!我來勁了!
這個肯定是愛情啊?能有什么能比愛情更重要嗎?
放P,你母親和你老婆掉水里你救哪一個?正確答案都是母親啊!我覺得這種問題肯定有正確答案。
但是蘇明安應該不會選親情吧。
嗯……我聽說過,的親人好像都不太好的樣子,除了他的父親……
之前那個沙比黑客揭人傷疤,把身世捅出來的,大家都知道。
蘇明安思考片刻。
在說出真實答案和說出遷就引導者選擇的答案間,他猶豫了一會。
“親情。”
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他內心中的真實答案。
既然還是盲選,那不如按照自己想的來,至少能匹配一個和自己還算合得來的家伙。
親情在他心中,由于父親的關系,顯得比友情更重要些。至于愛情,他沒體驗過,不知道。
光球白光一閃,似乎記錄下了他的答案。
下一刻,第二個問題被拋了出來:
第二問:在你心中,你認為以下四項中,哪個最重要?(武力、智力、魅力、幸運)
“智力。”蘇明安說。
這個他回答得很快,他是不信幸運的人,而魅力至今為止也沒給他帶來多大幫助,反而是麻煩的身份一堆。至于武力,在他看來重要性比智力要低。
他其實覺得這幾個問題都問得相當隨便,它并沒有給出背景,也沒有給出其他條件,如果想要讓人評判的話,至少得給出適用的環境。比如在世界游戲里,武力肯定比較重要。而如果追求完美通關的話,智力的重要性猶在武力之上。
這樣隨便發問,得出的答案其實也比較隨意。
第三問。白光一閃后,光球繼續發問:
——在你心中。
它的語聲依舊如機械般冰冷,卻給蘇明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個問題,讓他有些訝異。
——你認為目前,你身邊的所有伙伴之中,哪一位對你幫助最大?
“……”蘇明安的眼睛眨了眨。
他的嘴巴張了張,似乎想立即回答,但很快又閉上了。
他還以為依然會是個權衡型的哲學選擇題,沒想到直接和他身邊的人扯上關系了。
在這一刻,原本還在叨叨的彈幕瞬間爆炸。
觀眾似乎期待極了這個回答,各種玩家的名字刷成一片,像是恨不得踹飛屏幕來替他做選擇。
看好戲的觀眾們叫成一團,已經有人暗搓搓地準備把接下來的回答錄屏。
對于他們而言,蘇明安接下來的回答,會成為他們在論壇上嘲諷某些人的好時機。
蘇明安似乎在思索,他正在試圖得出一個合理的答案。
在沉默片刻后,他忽然抬頭。
“我想,這個問題,應該不是個純粹的選擇題。”他說。
光球沒回答他,黑暗的空間內依然一片安靜。
蘇明安見此,點了點頭,似在肯定他自己的猜測。
“那么這個問題。”他說:“我選擇的答案是——‘不回答’。”
被他盯著的光球光芒閃了閃,似乎依然在忠實地記錄這個答案。
第四問——它的聲音繼續著,似乎已經翻過了上一個問題。
蘇明安臉上露出了點笑意。
果然,他沒猜錯。這種問題只是想要一個“回答”而已。
那么,既然是“回答”,那么無論是在同伴們的選項中選擇,還是全選,亦或是不選,都算是一種“回答”。
第四問:冒險者,如果知道某些結局已經注定不可改變——你還會竭盡全力去做嗎?理由是什么?
蘇明安眉毛一挑。
和之前的提問相比,這個問題似乎顯得針對性強了很多。
“會。”他點頭:“因為沒有逃避的必要。”
他想,這個問題應該與第八世界的副本劇情有關,也會直接關系到他匹配的引導者。
他還是更愿意匹配那些,愿意竭盡全力完成目標的引導者,而非混亂陣營的樂子人。
第五問:請說出你個人的“引導者”傾向?
最后一個問題。
思量片刻后,蘇明安開口:
“能力傾向于……能與我配合的。空間類的吧。”他說:“性格方面,過得去就行。我不希望我身邊的同伴是一個心懷鬼胎的背刺者。”
光球的光閃了閃,而后光芒一瞬淡去。
已為你匹配好適合的“引導者”,即將發起傳送——
光芒大放。
被傳送光芒包圍的蘇明安,離開了這間匹配室。
“叮鐺——”
在還未睜開眼,聽力還未完全恢復時,蘇明安隱約聽到了一聲清脆物體墜地的聲音。
他嗅到了一股塵灰的味道。
在逐漸收回對身體的控制權后,他睜開眼。
入眼是一片木質的架構,他此時正處于室內。
這是一間有些簡陋的小木屋,壁爐此時里面沒有柴火,像是被閑置已久。
一盞油燈靜靜放置在木椅上,旁邊有著一把破舊的掃帚,以及一些攤在角落里的土豆、紅薯等物。看上去,這家主人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說是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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