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神探志第四百五十三章 讓死者自己救自己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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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三章 讓死者自己救自己


更新時間:2024年07月05日  作者:興霸天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興霸天 | 大宋神探志 
開封揚名

開封揚名

“草民有冤!”“草民有冤吶!”“狄青天,為草民作主啊!”

眼見車隊真的緩緩停下,戴保停下哭號,暗道得計。

他當機立斷地逃出“魔窟”后,第一時間前來棄暗投明。

但遠遠觀察著全副武裝的隨行護衛,估摸著就算以自己的輕功,也根本沒辦法強行闖到那位經略相公面前,何況他又不是刺殺,根本沒必要逞能強闖,干脆來個攔道喊冤。

車隊確實停下了,可首先是手持兵戈的護衛將其團團圍住,再有一位削瘦的文士拍馬上前,同時一道道身影散開,搜尋周邊。

戴保心頭懔然,這群護衛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強,更令他魂飛魄散的是,那個文士打量自己片刻,突然拍了拍手,低聲吩咐幾句。

不多時有人遞來幾份畫卷模樣的東西,文士從中挑出一幅展開,再端詳了戴保幾眼:“你是‘金剛會’的草民?”

“啊……我不是……”

戴保下意識地要否認,但見到周遭閃爍著寒芒的利刃就要刺過來,立刻嘶吼起來:“我已經不是‘金剛會’的賊人了,我是來投靠相公的!”

他實在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會被直接喝破,實際上之前燕三娘追殺時,就瞧見過他的模樣,早就將相貌體態描述了一遍,由機宜司內的畫師畫下,比起通緝欄上的,可要仔細多了。

楊文才自從帶著弟弟楊文廣歸隊后,一方面安排五臺山僧人游說各番人部落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在記下這些賊人情況,方才一看就覺得眼熟,又拿了畫像比較,徹底確定后冷冷地道:“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官道喊冤,‘金剛會’想要刺殺相公,也不會用如此愚蠢的法子……你到底是來做什么?”

戴保再也不敢自作聰明,言簡意賅地道:“我姓戴名保,在‘金剛會’號‘神足’,后潛入‘組織’,得知那些賊子要殺害麟州番人首領乜羅,造成大亂,我久仰狄相公威名,來稟告相公,防范賊人!”

楊文才聞言眼睛瞇了瞇,揮手道:“拿下!”

護衛如狼似虎地撲了上去,戴保不敢反抗,被狠狠壓倒在了地上,哎呦哎呦叫喚著,然后又被堵住了嘴。

楊文才再審視了他幾眼,這才返回車隊中央,來到狄進面前稟告:“相公,來者自稱‘金剛會’的‘神足’戴保,加入‘組織’后不愿為其賣命,前來投效,還說‘組織’要謀害乜羅,動蕩麟州!”

狄進端坐在馬上,其實已經將前面的風波看得七七八八,聞言眉頭揚起:“‘神足’?盧管事的傳人?把他押過來!”

戴保身上的暗器被搜了個干凈,雙臂被鉗著,押了過來,呻吟著道:“狄相公,小的真是來投靠的!”

狄進開口問道:“你拜管事盧青為師,是這一兩年間的事情吧?”

戴保怔了怔,低聲道:“是!小的拜師不足兩年……”

狄進道:“那你的習武天賦還是不錯的,盧青自視極高,又敝帚自珍,一直未有傳人,你才學了不足兩年,就能得‘神足’的稱號,倒是不易!”

戴保剛要得意地咧一下嘴,就聽這位接著道:“當然,這也與‘金剛會’本來就要窮途末路有關,大廈將傾之際,收人當然不會過于嚴格。”

戴保的表情凝固了,開始辯解:“小的早就不忿‘金剛會’所做的事情了,又不愿為遼人賣命,才選擇逃離……”

狄進失笑:“然后你就投靠了‘組織’?‘組織’的核心成員近來連續被抓,收人也不會太嚴苛,伱倒是會挑……”

戴保要哭了,怎么自己進啥勢力,啥勢力就要垮臺,怪不得那么不對勁,泣聲道:“小的糊涂,小的早該投靠官府的,還望相公給小的一個機會啊!”

狄進不開口了,楊文才立刻接上,厲聲道:“你將進入‘組織’后,與何人接頭,謀劃了什么,又是如何逃脫的,細細道來,若敢有半句隱瞞,殺無赦!”

“是!是!”

戴保咽了咽口水,開始將進入據點后,遇到岳封,謀劃兇案,前后詳細,仔細復述了一遍。

“忠義社會首岳封……他也加入了‘組織’么?”

狄進聽著,目光微動。

當年此人從兗州逃走,天下之大,其實就難以尋找了,沒想到兜兜轉轉,又在麟州相逢,對方還成為了“組織”的成員,似乎受到了重用。

至于“組織”在麟州出沒,這點倒是不奇怪。

同樣是見不得光的地下勢力,“金剛會”和“組織”的影響范圍,恰恰相反。

“金剛會”在京師的勢力最為雄厚,無論是利用無憂洞和乞兒幫,還是二十多年的滲透,無孔不入的滲透十分驚人,連宮內的尚食局都不可幸免。

“組織”在京師的影響是最為薄弱的,這群人根植于地方,如遼東江湖會社“金玉門”,商賈巨富“長春”,盤踞于東南的彌勒教首領“世尊”,其他的豪強士紳,恐怕也不乏其數。

麟州作為宋夏邊境,戰略要地,又是漢人番民混居,矛盾重重的地方,利于這種見不得光的勢力發展,“司命”更可能位于夏州,如今狄進上任麟州知州,對方緊張起來,亦是完全正常的。

只是有一句話,令他在意起來:“岳封說過,乜羅另有底氣,非尋常番人首領可比?”

戴保篤定地道:“是!小的懷疑,乜羅身邊也有‘組織’的人,岳封才有把握害他!”

“身邊有‘組織’的人么?”

狄進目光微動,看向楊文才:“乜羅今年多大歲數?”

楊文才道:“應是剛過而立之年,兩年前乜羅生辰,各部落都去恭賀。”

狄進問:“這個年紀,已是公認的番人首領,此人有何才干?其父輩就在河東擁有偌大的影響力?”

楊文才想了想道:“乜羅之父僅僅是一個小部落的首領,倒是此人從小弓馬嫻熟,有勇武之力,又能與官府交涉,漸漸的就有了威望!”

“太寬泛了……”

狄進搖了搖頭:“速速派人去聯絡麟州的機宜司,他們早已奉命調查過邊地重要人物的詳情,我要知道這個乜羅到底是靠著什么,威懾各部落,成為番人首領的!”

“是!”

楊文才領命去了。

狄進又吩咐道:“車隊先停下,尋找周邊可以露宿扎營的地方!”

對于番人,他從來不會輕視。

乜羅現在的影響力還局限于麟州,到了歷史上,便是河東番人首領,宋夏戰爭期間,豐麟府三州險些被西夏徹底攻陷,甚至連宋廷那邊都有了放棄的打算,此人舉族投靠李元昊,成為帶路黨的因素不容忽視。

為這樣的人,稍稍耽擱行程,是值得的。

車隊的人員有條不紊地開始安排,狄進又招了招手,讓戴保上前。

戴保被左右架著,仍然無法恢復自由,卻覺得自己成功了,堆起笑道:“狄相公,小的是不是立功了?”

狄進平和地道:“從你交代的細節中,前后關聯確實可信,不過我還有幾個問題……”

戴保大喜,連聲道:“狄相公盡管問,盡管問!”

狄進道:“你覺得岳封此人如何?”

戴保回答:“他待小的表面熱情,實則是要草民去送死,是個惡賊!”

狄進道:“你可知道,岳封本是京師忠義社的會首?”

“小的知道……”

戴保趕忙道:“忠義社不是也犯了事么?岳封走投無路,才會投靠了‘組織’!”

狄進道:“那你覺得,作為曾經的忠義社會首,如果要利用你去送死,會被你輕易察覺么?”

戴保猛然怔住。

同為大師兄,“宿住”要帶他去冒險,尚且能用美好的前景將其哄住,后來實在是因為“金剛會”可用的人手越來越少,勢力日漸衰敗,完全掩蓋不住了,戴保才要跑。

相比起來,岳封的所作所為,是不是太明顯了?

狄進接著道:“忠義社是岳封一手創立,從無到有,在京師站穩腳跟,成為第一大會社,或許背后還有些不可告人的相幫,但此人麾下是管理過一批能手的,更有識人之明!他應該能看出,你心性不定,不是忠心依附之輩,對于新入‘組織’的成員,就如此放心地將重大的事情托付,事后還被你輕易逃了?”

戴保變色:“狄相公,小的所言句句屬實啊!”

“我沒覺得你在撒謊。”

狄進抬起手:“但你沒說謊,不代表事實的真相就是如此,你并非愚笨之人,仔細想一想,從進入‘組織’,到最后逃脫,是否有被故意安排的跡象?”

戴保目光閃爍,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哀聲道:“現在想來,是有點不對勁……相公英明,什么都瞞不過你……饒小的一命吧!”

“你不必驚惶,只要你有戴罪立功之心,我不會遷怒于你!”

狄進道:“事實上,賊人恐怕也不指望我被完全瞞住,但無論我是否看出來了,你逃到這里,又稟告了乜羅即將遭遇的危機,就是一封活的案件戰書……死者、兇手、動機,都已知曉,而此時案件還未發生,就等我去阻止了!”

戴保縮了縮脖子,不敢吱聲了。

“駕!駕!”

而狄進沒有等待多久,僅僅一個多時辰后,快馬就回到車隊中,機宜司的文書呈上。

狄進仔細看了一遍,心頭有了數:“乜羅擅巫術,能占卜,曾驅邪治疫,這就難怪了!”

楊文才本來是奉命帶領五臺山高僧,與乜羅接觸的,自然對其極為上心,推測道:“相公,如今看來,這個人就算不是‘組織’內部的人手,肯定也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狄進道:“所以這是一場傀儡戲,‘組織’搭好了臺,就等著我們入局,偏偏外人不知情,乜羅一旦有個三長兩短,邊地的番人勢必群情激奮,矛盾徹底激化!”

遼國在明,蕭惠看似帶領三萬鐵騎,陳兵關外,氣勢洶洶,實則外強中干,有狄青這位年輕的干將在,通過小規模的勝利,一拳就將對方的囂張氣焰打沒了。

“組織”在暗,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一味破壞,防不勝防。

相比起來,威脅甚至更大。

楊文才眼珠轉了轉,露出狠色,低聲道:“相公尚未抵達麟州界內,屬下先行一步,去往城中,讓番人鬧事,我楊家帶頭鎮壓!”

這是與其受制于人,干脆將事情鬧大的思路,而狄進尚未抵達麟州,番人就動亂,這位令遼人俯首的經略相公也牽扯不到多大的責任。

狄進卻搖了搖頭:“若真是如此,我們就中計了,麟州的安定,對于接下來平定黨項李氏至關重要,如果河東這邊的番人自己就亂著,還如何進入西夏,說服黨項各部?”

“更重要的是,此番威懾住遼國,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會太久,如果拖上一年半載,在對西夏的戰略上并無收獲,遼軍勢必會再度強硬起來,到那時再想要如法炮制之前的勝利,就很難了……”

“所以不能讓麟州亂起來,必須要解決乜羅的禍害!”

楊文才沒有這樣的大局觀念,聞言悚然一驚,但左思右想,還是沒有良策:“如果乜羅也是‘組織’的成員,那就都是對方的人,想要兇案不起,番人不亂,這如何辦到呢?”

狄進則有了思路,微微一笑:“傀儡戲臺上的傀儡,都控制在傀儡師的五指之間,任由其擺弄,可‘組織’的成員并非如此,這樣的案子是要真的死人的,乜羅愿意犧牲么?”

“如果是假死……”

楊文才喃喃低語,然后馬上否定:“不會!乜羅肯定不愿意假死,他的地位是來自于各部落的威望,這個身份一旦死去了,過往的輝煌也將隨之消散,‘組織’這次是真的準備殺死乜羅,既然是這樣,我們能否說服他棄暗投明?”

“辦不到!”

狄進不抱那種奢望:“乜羅與我們,不僅是賊與官的對立,還有番人與漢人的矛盾,一旦上門勸說,乜羅勢必不會相信,我們前腳談崩,后腳他遇害身亡,那就坐實了罪名,番人可從來不講究什么證據!”

楊文才眉頭緊皺,上門勸說不行,會被冠上兇手的罪名,不上門避而不見也不行,麟州知州不可能不管番人,不禁澀聲道:“那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別沮喪,還是有機會的……”

狄進說到這里,看向走過來的兩道女子身影:“我們不出面,有人可以出面!”

小巧的燕三娘,帶著高挑的妹妹燕四娘,來到面前行禮:“狄三元!”

戴保見了趕忙避開視線,認出正是曾經追殺過自己的“無漏”,他叛出“金剛會”的導火索,也是聽“宿住”三番五次提到這個叛徒,想著別人能叛逃,他為何不可,最終才會溜之大吉。

狄進卻先指了指他:“你是‘組織’的叛徒!”

又看向燕四娘:“你也是‘組織’的叛徒!”

最后對著燕三娘道:“我給你們三位一個任務,接近乜羅,提出一同擺脫‘組織’控制的想法,但記住,你們不代表朝廷,僅僅是不忿于‘組織’殘忍的手段,想要再不受束縛!”

戴保怔住,燕四娘木然,燕三娘則道:“我們該如何取信對方?”

狄進道:“‘禍瘟’研制出了一種慢性毒藥,名‘索魂鉤’,后來‘司命’為了針對‘組織’的叛逃成員,就在重要成員身上都下了這種毒藥。”

戴保勃然變色:“那我……我……”

燕三娘沒好氣地道:“你擔心什么,你對于‘組織’一無所知,這種毒藥也是十分珍貴的,你以為什么人都會被下毒啊!”

別說戴保,燕四娘身上也沒有中毒,只有稱號成員,尤其是那些見過“司命”的人,才有資格被下毒,因為他們如果叛逃,帶來的禍患也極大,是真的有可能泄露關鍵消息的。

“麟州距離夏州這么近,‘司命’在夏州停留,給乜羅下毒的可能極大……”

燕三娘訓斥完人,又琢磨著道:“所以我們見到他后,就假稱手中有解藥,能讓他徹底擺脫‘組織’的控制?”

狄進道:“不!你們拿上從‘禍瘟’宅院里搜出的解藥,告訴他真正的解藥就在其中,正因為聽說他驅邪治疫,藥理水平出眾,故而請他辨別,哪個到底才是真正的解藥!”

燕三娘眨了眨眼睛,尚且有些怔仲,楊文才由于知曉前因后果,已經反應過來了:“這個番人頭領為了研究解藥,會找個地方躲起來?”

“乜羅在邊地經營日久,總該有一個‘組織’成員都輕易找不到的據點,而他無論想不想叛逃,總不會愿意身上帶著毒!”

狄進微微一笑:“歸根結底,由于番人與漢人的隔閡,對方根本不會相信我們,即便知道兇案,也難以阻止它發生,既如此,何不讓死者自己救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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