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神探志第三百零一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所以勸都不要勸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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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一章 良言難勸該死鬼,所以勸都不要勸


更新時間:2024年03月29日  作者:興霸天  分類: 歷史 | 兩宋元明 | 興霸天 | 大宋神探志 


西府。

樞密院。

曹利用端坐著,平視前方,似乎在思考,又好似在出神,整個人顯得有些木然。

這樣的神情,出現在一位宰執重臣的臉上,幾乎是難以想象的。

即便獲罪外放,宰執也自有地位,一般官家都不會直接下令,而是將彈劾的奏劄留中不發,讓臣子自請離京,出判地方,有些樞密使還要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銜,明升暗降,體面退場。

曹利用早就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了,倒是不會有這一步,但自請離京,出判地方,還是不妨礙的。

如果這些年,他沒有提拔那么多人的話……

曹家親眷,門生故舊,甚至是親眷的門生故舊,曹利用不知安排了多少,而這些人平日里做的事情,他心里或多或少有些數。

比如他任景靈宮使之際,手下居然敢將景靈宮錢拿去放貸,有鑒于那是他的侄子,嚴厲訓斥了一番,也就罷了……

但今時不比往日,關鍵是那群蠢物還不知收斂,或者說有些事情也來不及收斂,比如放出去的貸錢,接近年關,正好要去討賬,免不了又會發生一些風波!

所以曹利用知道,自己現在不能外放,一旦遠離中樞,這些事情再爆出來,下場必然是被一貶再貶,當年得罪狠了的那些人,更不會放過他!

當然一直撐下去也不現實,他準備拖到年后,把那幾個最重要的窟窿填了,哪怕后面再有攻擊,只要性質不是太過嚴重,兩府也會默契壓下的,畢竟其他的宰執,也不是個個都干凈!

有了確切的安排,按理來說接下來就是等待,可偏偏是這種混日子,讓曹利用度日如年,只覺得樞密院里的每個人,瞧著自己的眼神都透出幾抹若有若無的譏誚,就像是看一頭已經丟盡顏面、卻偏偏賴著不走的老狗。

“忍!老夫得忍!忍下去!”

當樞密院的官員腳步極輕地上前,看到的就是這位老上官雙手捏緊,整個人挺坐在那里,口中似乎喃喃低語。

他等待片刻,不得不故意發出一道聲響,在曹利用望過來后,趕忙呈上一道劄子:“侍中,這是機宜司提點孫永安剛剛送到的密劄,以他之言,事情十萬火急,請侍中務必一閱!”

“孫永安?”

曹利用想了想,才想起來這位是誰。

此人還是他侄子曹汭舉薦的,倒也有些能力,更擅于爭權,曹利用調他去機宜司,頗有些不懷好意,明面上給李允則一個面子,用他的學生劉知謙作提舉,等到后面立功穩固,就安排孫永安上位,畢竟自己人用得才放心。

誰知他本想摘人家的桃子,結果反過來被別人摘了桃子,未免諷刺,聽到孫永安和機宜司之名,曹利用心頭就涌起一股厭惡,但執政多年的經驗,還是讓他深吸一口氣,伸手接過密劄,展開看了起來。

看完之后,曹利用稍作思索,開口問道:“孫永安在何處?”

樞密院官員道:“正在樞密院外等候。”

曹利用冷哼一聲:“讓他滾回機宜司!”

樞密院官員躬身道:“是!”

對于這等不客氣的話語,官員并不意外,這位曹侍中一貫就是如此霸道的人物,可當他剛剛行禮轉身,想要退下時,后面卻傳來又一聲呼喚:“且慢!”

樞密院官員折返回去:“侍中?”

曹利用面色陰晴不定,最終嘆了口氣,低聲道:“告訴他,老夫已知曉,讓他去做吧!”

樞密院官員這次反倒頓了頓,垂下頭,徐徐應道:“是……”

孫永安那點小心思,曹利用一眼就能看得出來,是被排擠得實在跳腳,想要用些盤外招,卻又瞻前顧后,還準備來借他的勢,這等小人最是讓人看不起!

換成以前,讓孫永安滾回機宜司都算客氣的了,曹利用能親自將他貶去邊關,一輩子回不來,可考慮到自身處境,就當下一步閑棋吧!

允許之后,曹利用又覺得窩囊,實在待不下去,起身背負雙手,走了出去。

這一走就出了宮城,到了四方館外。

騎在馬上,看著這座使館,他露出追憶之色。

遼人使臣不是第一次為難了,最無賴的一次,有個叫蕭從順的大使,借口有病留滯在館里,時常發病,怎么治都是不好,朝廷派去慰問的使者一批又一批,最后甚至連門都進不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賴著不走,還要指責國朝。

真宗無奈,派出自己,自己去了一看,回來就上奏,請求把遼使的一切待遇取消,御醫都不派過去,就讓人在四方館里發病,那遼使聽說后,也不裝病了,灰溜溜地回了國。

這不是簡單的威脅,曹利用很清楚,當時自己是真的做好對方死在里面,他運送棺木北上遼國的準備,而說來并不久遠,也就是五年前發生的事情……

“論擔當,老夫難道不如兩府里那幾個蠅營狗茍之輩?將老夫貶出去了,待得遼人他日再興風作浪,倒要看看還有誰能扛得起重擔,真靠那個狄進?”

正暗暗冷笑呢,曹利用眉頭一皺,就看到那年輕的緋袍官員恰好走了出來,身邊跟著遼人正使,兩人正親密地說著什么。

狄進正在練口語。

太后壽宴過完,蕭遠博此來的賀壽任務就完成了,原本三日之后,遼人使節團就會離京,不過有鑒于遼人副使之前中毒,如今還在館內修養,得再延后幾天,但時間也不會太長,畢竟蕭遠博急著回去復命。

此時分別之際,狄進就用契丹語道:“蕭正使放心,案卷我們正在準備,關于貴副使的中毒,定會給遼主一個交代!告辭!”

蕭遠博對此倒是放心的,畢竟雙方在此事的大方向完全一致,但對于案卷的內容,還是想要事先看一看,方才在館內已經幾番暗示,卻終究沒能得到回應,一時間也有些無奈,正要告別,眉頭卻又揚起:“曹侍中?”

狄進回頭一看,也瞧見了坐在高頭大馬上,朝著這邊望來的曹利用,舉步上前,行叉手禮:“曹侍中!”

曹利用冷冷地道:“狄伴使果然天資聰穎,居然還能說契丹話,只是在四方館內,你用契丹話與遼人使臣交談,是不是有失我國朝體面?”

狄進都沒想到這老頭一上來就發難,有鑒于對方還是樞密使,也不硬頂,拱手道:“下官考慮不周。”

蕭遠博見到示好的機會來了,趕忙也跟上,微笑著開口:“曹侍中誤會了,狄伴使初學契丹語,只是練習而已!”

曹利用眼睛一瞇,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了一下,突然道:“蕭正使此前傳書鴻臚寺,苦尋愛子,如今可有消息了?”

蕭遠博一怔。

他兒子的尸體至今還躺在機宜司的一間屋子里,一旦遼人使節團離京,就是下葬的時候,狄進也承諾了,到時候會安排人將之葬在城外墓地,立一塊無名碑,這件事就算徹底了結了。

結果沒想到,遼國這邊不再發難,反倒是宋人臣子主動提起,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曹利用當然知道,他之前一直顧及上層交鋒,倒是沒有來四方館親自看一看,此時一見蕭遠博和狄進的交流,就知兩人必然是在私下里達成了某種默契,這其中是不是出賣了國朝的利益?

不然的話,曹利用想不明白,憑什么遼人的使臣要向這個毫無功勛的小小后輩屈服,連自己的親兒子都不顧!

而此時太后壽辰已過,遼人使節團即將回歸,正是試探的最佳時機,至于萬一不似自己所想,會產生怎樣的變數,曹利用也顧不得了。

蕭遠博目光閃爍,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回答,狄進則開口反問:“曹侍中特來四方館,又有此問,莫非有了蕭氏郎君的具體消息?”

曹利用早料到對方會反將一軍,冷哼一聲:“機宜司昨日緝拿了一群諜細,據說是為遼人通風報信,狄伴使可知曉?”

“知道!”

狄進回答得毫不遲疑:“下官得太后與官家特旨,有緝拿賊兇之責,此前禁中一案,正與機宜司如今擒獲的這群諜細有關!”

“機宜司提點孫永安,不忿提點大榮復專權獨斷,也特將此事稟告給了老夫!”

曹利用同樣將消息來源說明,冷冷地道:“這其中有些賊人,是否與蕭正使的親子有關,狄伴使是否也該查明?”

“呵!”

蕭遠博原本還有些尷尬,聽到這里,不禁咧了咧嘴角,流露出一抹嘲弄。

他并非毫無羞恥之心,知道自己的行為是為一己之私,背叛大遼,這段日子面對狄進時,隱隱都有點抬不起頭來,但現在好受多了,你們宋人的高官也是這般德行,大家誰也別說誰!

狄進倒是始終面無表情:“曹侍中的懷疑并無依據,請恕下官不敢附議!”

曹利用目光一動:“若老夫沒有記錯,狄伴使所著的那部《洗冤集錄》,言明斷案最重實證,切不可捕風捉影?”

狄進道:“不錯!”

曹利用步步緊逼:“那老夫能否入機宜司,看一看你們緝拿的諜探,見一見你們斷案的實證?”

“以曹侍中之尊,自然可以!”

狄進并不相勸,一方面交淺言深,雙方本就是對立關系,輪不到自己相勸,另一方面勸了也無用,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這個時候說了,曹利用肯定覺得是激將法,傳出去還于自己的聲名有損。

所以恪守禮節,才是最佳的應對之法,他不僅同意,還直接邀請:“曹侍中請!”

“哼!”

曹利用自始至終都坐在馬上,此時一勒韁繩,調轉馬頭,仿佛打了一場勝仗,雄赳赳氣昂昂地朝著機宜司而去。

“先生,曹利用與孫永安大鬧機宜司,我們的人成功探得消息了!”

風景優雅的院落中,伴隨著匆匆的腳步聲,一位男子來到堂前,語氣略帶興奮地稟告著。

堂前端坐著一位黑衣人,臉上戴著森冷的面具,頭微微低垂,似乎睡著了,毫無反應。

男子繼續分析道:“孫永安倒也罷了,眼高手低之輩,不值一提,曹利用終究久經朝局,又有失勢之危,不會用身家性命冒此風險,這是朝堂的內斗,給予我們反擊的機會!”

黑衣人依舊無動于衷。

男子微微變了色,有些不安地躬了躬身,默默退了下去。

直到他消失不見,盧管事才從屏風后轉了出來:“咳咳!大哥,你不信他的判斷?難道那曹利用真的蠢到身家性命都不顧了?”

黑衣人終于有了反應,點了點頭。

盧管事一奇,剛想說什么,卻是一連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噴薄而出:“咳咳!咳咳咳咳!”

黑衣人的眼睛睜開,透過面具,靜靜地看著這個左膀右臂。

相比起以往的,此時的“神足”面色蒼白,咳嗽時的嘴角更是隱隱帶著血絲,眉宇間露出心有余悸之色:“我那師侄歐陽春十年不見,武功竟是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別說門內無一人是他的對手,恐怕放眼天下,都沒人是他的對手了!”

黑衣人依舊看著他。

“大哥想問狄十一娘?”

盧管事的嘴動了動,終究還是實事求是地道:“也就天下第二吧,遜于我那師侄,但據我所知的,沒人比得過她,這女子也不知怎么練的……我本想趁著兩人斗得兩敗俱傷,撿個便宜,可惜這兩人竟有防備,幸好若論輕功,歐陽春也不及我,才能回得來!咳咳咳!”

黑衣人視線在他的胸前落了落。

“我不礙事,但也要修養數月,才能恢復!”

盧管事嘆了口氣:“他們都受傷了,但傷勢都比我輕,這兩人年輕,定然恢復得更快!咳咳咳!”

在這位“金剛會”最強武力的咳嗽聲中,黑衣人拿起旁邊的竹杖,在身前的地面寫下四個字:“帶他們走!”

“走?真要到這一步了?”

盧管事先是有些不甘,然后變色:“大哥!伱為何不走?機宜司在城門碼頭的那些布置,查不出你的!”

黑衣人繼續寫道:“我們來汴京多少年了?”

盧管事算了算:“二十三年……不!二十四年了!”

“我已經不是我了,離開這里,‘金剛會’也不是‘金剛會’了!”

黑衣人緩緩抬起頭,面具后的雙目看著京師的天空,手中卻不停,那筆走龍蛇的字跡已是鋒芒畢露:“你們走了,我才無后顧之憂,狄進來日必成我大遼的心腹之患,他要抓我,我也要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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