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末日沒有被控制?”
“這很好理解,你看,它就在我手上,隨時可以傷害我,但它卻沒有這么做。”
“……你這也太天真了。”瑪利亞道。
“是嗎?”少年沈夜問。
“是的,別信任任何存在,除非跟你簽訂了完美的神圣契約,比如我。”瑪利亞道。
沈夜便不再說話。
事實上。
真正的理由,他并不想說出來。
——好鴨鴨可是毀滅原始之靈,是末日所屬。
鴨鴨已經去了未來。
這就代表在未來的紀元中,末日是存在的!
如果末日真的被外面那些怪物所控制——
那么。
怪物們已經達成愿望了!
——它們所控制的對象已經抵達了未來!
但是通過剛才的觀察——
怪物們依然在監視著一個又一個的實驗場。
它們完全不知道末日的事!
大船一陣劇烈搖晃,讓沈夜從深思中回過神。
“當心!兩艘船已經分開!”
瑪利亞大聲道。
沈夜回頭看了一眼。
只見另一艘彼岸大船被彈飛出去,瞬間穿過世界屏障,歸于它原本所屬的熵滅紀。
自己這艘船則呆在平行世界之中,繼續朝前飛行著。
“我們先走,不能讓它們再追上來。”
沈夜說著,以手按住地板。
霎時間。
一行行微光小字悄然浮現:
“你發動了詞條‘幕后人’。”
“當前彼岸大船已經被添加合理的前綴,從而獲得完整詞條:”
“速度更快的彼岸大船。”
大船破開虛空,讓呼嘯的風朝兩邊散去。
“我們在加速?”瑪利亞問。
“是的,”風聲太大,以至于沈夜大聲回應道,“我們要吸引它們的注意力,但不能讓它們靠上來!”
兩人說著話,一起朝船尾方向望去。
只見船尾外的黑暗虛空中,一道道裂紋再次浮現。
——另一艘船又要破開世界屏障,追上來了!
但是沈夜這艘船的速度太快。
敵人所破開的虛空,在一瞬間就被遠遠甩在身后——
根本追不上!
轟隆隆——
伴隨著一陣破壁的聲響。
敵人的彼岸大船終于破開虛空,落在了這處平行世界之中。
它略微頓了下,就朝沈夜這邊追來。
瑪利亞抬手就放出一道道術法流光,朝著追擊的大船轟去。
然而那船上同樣冒出術法,將攻擊一一擋住。
“我記得你好像說過,自己不會戰斗。”
沈夜道。
“哼,那是逗你玩的——敵人太多,恐怕打不贏,怎么辦?”瑪利亞問。
“不跟他們打。”
沈夜走到船頭,伸手朝虛空一按。
“虛空造命”發動!
微光小字瞬間浮現:
“你點化了此界的虛空,令無數法則借此虛空,誕生靈智,是為虛空靈鬼。”
“此虛空靈鬼乃是SSS級存在。”
無形的黑暗開始扭曲。
一個完全由虛空構成的、實力高達SSS級的存在出現了!
瑪利亞蹙眉看著那一片虛無,忍不住道:
“……你在這里埋伏了一個超強的同伴?還是說,你用了什么能力?”
“秘密。”沈夜道。
——他才不信對方看不出來。
只是憑空創造一個SSS級的存在,這種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她才有此一問。
“去擋一下。”
沈夜吩咐道。
虛空怪物頓時朝著后面的敵船飛撲去。
趁這時。
沈夜摸出許多黃金,直接捐給彼岸大船,開口道:
“加速——一直加速飛!”
彼岸大船發出一聲怒吼,再次提速,朝著虛空的深處飛去。
盛夏。
日落之前。
一望無際的黃金海岸。
青年沈夜坐在海邊的長廊石階上,吹著習習海風,手握一瓶來自露天酒吧的冰鎮啤酒發呆。
藍玻璃一樣的海,遠如松石綠,近如薄荷青。
一道緩慢移動的白線將它們隔開。
那是浪花。
一群孩子在沙灘上嬉戲、追逐。
淑女們躺在條紋傘下,涂滿防曬油,輕聲細語的交談著,笑聲隨風飄入耳畔。
遠處連成一片的白色建筑是度假酒店。
酒店里那或高或低的露臺上,紳士們抽著雪茄,喝幾種久負盛名的白蘭地。
沈夜的神情恍惚了一下。
自己在腥風血雨里行走了那么久,突然被傳送到這樣一個歷史碎片里。
恍如隔夢。
——跨度太大了,讓自己產生了不真實的感覺。
但這卻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人真實。
建筑真實。
太陽、沙灘、風光與植被,一切都是真的。
“您好,可以認識一下嗎?”
一名美麗而高挑的女孩走過來,紅著臉,小聲問。
沈夜搖搖頭。
“抱歉,打擾您的雅興了。”
女孩說完,帶著遺憾之色,后退幾步,轉身離去。
露天酒吧里響起悠揚的琴弦聲。
人人臉上帶著笑。
天真的,興奮的,優雅的,內斂的,瘋狂的——
各種各樣的笑。
沈夜喝了一口啤酒,瞇著眼,慢慢垂下頭。
——真不習慣看到這么多快樂的人。
一道身影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這是一名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子,他身形魁梧,不自居的摩挲手指,指節發出噼啪響聲。
“巴克斯特,你太拘謹了,這會阻礙你享受人生。”
中年男子打趣地說。
“我其實很喜歡享受人生的,只是很久沒在這樣的氛圍中呆過了,皮埃爾。”沈夜說道。
他招招手,示意露天酒吧的侍者為皮埃爾端來一杯雞尾酒。
這人是負責接待自己的職業者。
是個不錯的家伙。
“謝了,朋友。”
皮埃爾將雞尾酒一飲而盡,視線掃視全場,深有同感地說:
“是啊,這是一段極其珍貴的和平時代碎片。”
“只有杰出的職業者,完成了極其兇險的任務,才會被獎勵來這個世界度假。”
“我算不上杰出。”沈夜說。
“你謙虛了——跟我來,幾位大人聽說了你搜尋未來的壯舉,指名要見你。”皮埃爾道。
“不見。”沈夜說。
“你別這么倔啊,”皮埃爾嘆口氣道,“見一見那些手握大權的人,對你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什么好處?”沈夜問。
皮埃爾頓了下,說道:“至少他們知道許多事,如果你想打聽情報,又或是想獲得某種特殊的許可,他們都能幫上忙。”
情報……便利……
這些都是往日自己所看重的。
真是太會投自己所好了。
“我忘記問一件事了,皮埃爾。”沈夜道。
“你說。”皮埃爾道。
“我們在這里需要做什么工作,又或是完成什么任務嗎?”
沈夜以隨意的語氣問道。
對方搖頭微笑:“不用的,這里沒有加班,也沒有996,每天去打個卡就可以出來吹海風喝小酒了。”
“原來如此。”沈夜道。
——依然是投自己所好。
它們的手段隱秘而微妙,連自己最厭惡的工作制度都能探知。
但是。
這些喜好和主張,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我的假期是多久?”
沈夜問。
“足足一個月,我的朋友。”皮埃爾道。
“是么……這一個月不要讓任何人來打擾我,除非想跟我分生死。”沈夜道。
他站起身,朝著大海的方向走去。
“喂,這里是度假的地方啊,你不必這么緊張,要好好休息的啊。”
皮埃爾勸說道。
“以前我會贊同你,但現在我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并不是為了誰去完成它,我只是——”
“迫切地想要去做這件事。”
沈夜說完,一步步走進海中,踩在海平面上,逐漸朝遠方飛掠而去。
皮埃爾敬佩地看著這一幕,低聲喃喃道:
“這才是真正的職業者啊。”
他轉過身,朝著酒店的方向走去,向大家匯報這里的事。
此時已是黃昏。
明月升于海上。
沈夜已經飛掠至了無人的深海,騰上高空,抽出幽煌刀,開始練習刀術。
是的。
經歷過那么多戰斗之后,身體已經很疲憊了。
無論是動用“虛空造命”,又或是直接跟那些家伙打交道,自己都傾盡了全力。
現在正是反省總結,提升自我的關鍵時刻!
他就這么站在深海之上的碧空,開始練習著本有的刀法。
——不知疲倦,也沒有盡頭。
偶爾。
他會停下來,思索面對某一種怪物時的戰斗取舍。
但更多的時候,他都在磨煉原有的刀術。
時間緩緩流逝。
日出月落。
不知不覺,一個月到了。
皮埃爾帶著幾名職業者,從遠空飛來,落在沈夜面前。
“巴克斯特,”皮埃爾遠遠地打招呼,“上界的使者來接你了。”
沈夜停住,望向那幾人。
“新的任務來了,巴克斯特,我們來接你回去。”一名女職業者道。
“是關于未來的事,我們有些情報要跟你分享,你一定感興趣。”
為首的男職業者道。
沈夜將刀歸入鞘中,開口道:
“你們似乎誤解了一件事——”
“我只是被傳送到了這個世界,并不會因此而遵守你們的規則,也不會聽你們的命令去做什么。”
“我高興留就留,不高興就走,這與你們無關。”
“——如果你們非要指使我,那么事情會變得很無趣。”
話音落下。
對面的職業者們陷入沉默。
為首者站出來,笑著打趣道:
“巴克斯特,我聽說過你的大名,據說你一直反對剝削生產力,也倡導要好好生活,可是你現在怎么變成一個狂熱的修煉者了?”
——他們知道的真多。
那些怪物已經開始研究我的過去了么?
沈夜心不在焉地想著,隨口答道:
“因為這不是工作。”
“——我在做的,是我渴望要去完成的事,它是我愿意用盡生命去搏一把,哪怕失敗也絕不后悔的事。”
對面奇道:“你說的是什么?”
“練刀。”沈夜說。
“就——練刀法而已?”
“對。”
“可是你接下來有任務要做。”
“抱歉,我只練刀,別的什么也不做。”
那人搖搖頭,語氣開始變得嚴厲:
“為了全人類的福祉,為了整個族群的未來,你不能這樣任性,巴克斯特。”
“我怎么任性了?”沈夜問。
“你拋棄了自己的責任,巴克斯特。”對面問道。
“并非如此,而是我知道——真正想去未來,其實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并不需要跟你們抱團。”沈夜道。
“哦?為什么會如此簡單?你難道有訣竅?”為首者問。
“是的,我有訣竅。”
“能說說嗎?”
“可以。”
在大家的注視下,沈夜開口道:
“——當你的實力能戰勝所有人和怪物,就可以去未來了。”
眾人一陣沉默。
這說的——
好像是對的。
這絕對沒有問題,是一件毫無疑問的事。
可是——
“你這是廢話,巴克斯特。”
為首的職業者冷冷地說。
“并不是廢話,這是真的。”沈夜誠懇地說。
一名女職業插話道:
“癡心妄想,就算你再怎么強,熵滅紀——”
沈夜打斷她道:“那就變得比熵滅紀還要強,如果能做到,一定能去往未來。”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比熵滅紀還要強?
從道理上來講,如果能比一個萬物歸空的紀元還要強,自然就不會被它熵解。
自然——
也可以抵達未來。
這個道理樸實無華。
但是——
太扯了。
誰能做到這樣的事?
職業者們望著沈夜,卻發現他神情篤定而認真。
——他是真的這么認為的。
人們不約而同地在心中想著。
“沒有什么大道理可講,我現在正在修煉,想要在某一天達到那樣的程度。”
“所以對不起——”
“我不能跟你們走。”
沈夜說道。
對面。
幾名職業者抽出了兵器,彷佛隨時都會動手。
為首者緩緩說道:
“這個人已經瘋了——”
“在見識過熵滅紀的怪物之后,巴克斯特的精神出了大問題,已經不適合再作為人類的代表,去完成各項任務。”
“但我們依然要擒住他,從他身上拷問出有用的情報。”
“各位——”
話音未落。
卻見一抹刀光如匹練般閃過。
根本無法躲避——
它絢爛如黃昏落日之下的碧空與晚霞,讓人長存心間;又似與情人分別之際的深情注視,久久難忘。
難忘,所以不去。
不去則長留。
留則黯然神傷,無可消受。
沈夜的聲音徐徐響起:
“往昔我的刀法有太多花架子,太多的想法,現在我決定廢寢忘食、全力以赴地去追尋它的至道。”
“這不是工作,也不是996。”
“這是我的夢想。”
刀歸鞘的聲音在天空中回蕩。
眾人忽然打了個激靈,全然回過神。
他們情知此刀超越了想象,根本連躲都沒躲開,已經是全敗,不由失魂落魄地朝對面望去——
卻見沈夜拎著一顆怪物的頭顱。
那頭顱的臉上猶自浮現著不能置信之色——
隊伍里。
為首的那位職業者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