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卷
其他的欲望，哪怕是讓姜云稍微動了心的情愛之欲，姜云都能克制，不為所動。
但唯獨面對這守護之欲，姜云卻是無法再去保持平靜了。
因為，守護，同樣是他選擇的大道。
為了守護他要守護的一切，他可以遵從于自己這個的欲望，可以做出任何的事情。
但此時此刻，那心中響起的溫柔女聲，卻是讓姜云那只伸向妄神的手掌，頓時停在了空中。
而心上綻放出的光芒，更是瞬間暴漲開來，包裹住了姜云的身體，散發出陣陣的清涼之意，撫慰著姜云那焦灼的內心。
自然，聲音是司徒靜的聲音。
而光芒，則是司徒靜，也就是姜云的道心之光！
“執欲為刃，刃反傷己！”
姜云的口中，如同夢囈一般，不斷的重復著二師姐所說的這八個字，心中掀起滔天巨浪的湖泊，漸漸的安靜了下來。
甚至，他閉上了眼睛，封住了聽力，不再去看那些浮沉在血海中的赤鼎生靈，不再去聽他們的呼救之聲。
就這樣，片刻過去，姜云心中升起的守護之欲望，也是消失無蹤。
“如果我聽從了妄神之說，真的去為了滿足守護之欲而去吞噬一切，濫殺無辜，那最終，我自己也會被欲望所主宰，成為上次幻境之中的姜妄。”
“就算妄神再次凝聚，他也依然會選擇將我吞噬。”
“因為，欲望是無止盡的，我這本尊，何嘗不是妄神欲望中的一部分。”
姜云再次睜開了眼睛，眼中雖然有著血光爆射而出，但他伸向妄神的手掌，卻是緩緩的收了回來。
他的目光，又一次的看向了血海中浮沉的赤海生靈，看著那一張張已經烙印在他靈魂之中的熟悉面孔。
而他的腦中，再次響起了司徒靜的聲音：“老四，以欲為刃，終傷己所愛！”
“你心所守，非權非物非永恒之形，乃情之真，道之正，眾生存續之機！”
姜云用力點了點頭，吐氣開聲道：“多謝師姐，穩我道心！”
“妄念，散！”
姜云的聲音，就如同如天憲敕令一般，直震得眼前的血海，轟然翻滾！
那王權之山，情欲之鸞，名欲之碑，掙扎在血海中的赤鼎生靈，所有代表著欲望的幻象，全都在瞬間哀嚎著崩潰開來，化作了一道道純粹的血色流光。
所有流光，朝著姜云直射而來，最終在姜云的面前，凝聚成了一個朱衣赤瞳的少年。
少年的面容與現在的姜云，有著七分的相似，但神色之間卻是充滿了邪魅狂狷之態。
他赤足站在滾滾血海之上，周身纏繞著仿若永不滿足的渴求氣息，雙眼眼瞳更是如同熔化的黃金流淌，映射出赤裸裸的欲望，盯著姜云。
姜云也是毫不退縮的和其對視，心中有著明悟，眼前的這個少年，才是自己真正的重身——妄神！
兩人對視了少傾之后，妄神忽然笑瞇瞇的開口道：“嘻嘻，說得倒是漂亮！”
“可汝欲守這天地萬物，蒼生萬靈，難道僅憑口舌之力？”
“不奪天地造化，不汲眾生之欲，汝之守護，不過是螻蟻妄語，不堪一擊！”
妄神的聲音之中，仍然充滿著誘惑與蔑視之意。
姜云卻是不再為之所動，依舊平靜的道：“我自有其他之法。”
話音落下，姜云抬腳邁步，在石階之上，又踏出了一步。
原本，姜云以為，自己這一次的前進，會讓妄神如同先前那些幻象一樣，被拋在自己的身后。
但他沒有想到的是，妄神非但沒有消失，反而是身形一晃，驟然變成了童子的模樣，坐在了姜云的左邊肩膀之上，歪著腦袋，笑容滿面的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其他之法！”
看了一眼妄神所化的童子，姜云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師父和那童子赤重！
當年的赤重，莫非也是如同自己這般，誕生出的重身，才讓重身具備了童子之身？
這個問題，姜云沒有過多思考。
他也沒有去驅散妄神，畢竟，妄神本就是自己，所以又是一步踏出。
“轟隆！”
姜云的腳步剛剛落下，耳邊陡然響起了一道驚雷炸響之聲。
這聲音之大，仿若雷霆是直接劈在了他的體內，直震得他的身體和心神，都時一陣搖晃。
而眼前的云海，瞬間便被雷澤所取代！
無盡的雷霆，如同龍蛇一般，不斷的在四下橫沖直撞，匯聚成了一片無邊無盡的浩瀚雷澤。
單單看著這些雷霆，都讓人心生畏懼，但姜云卻是絲毫不懼，而是轉頭四顧，尋找著幻象。
奇怪的是，這片雷澤之中，竟然沒有任何的幻象。
除去雷霆之外，姜云也注意到，自己腳下的三色石階，其上是黑色暴漲，另外兩色退去。
姜云若有所思的道：“既然妄神已現，那從現在開始出現的一切幻象，都應該和真律有關了。”
上次姜云進入幻境，僅僅只是凝聚出了一具不完整的妄神，根本都沒有來得及去走那條黑色石階，所以他并不知道凝聚真律的過程。
現在，帶著這絲明悟，姜云繼續邁步。
當他又一步踏下之后，突然感覺到渾身汗毛直立而起。
一股強大的意識，憑空出現，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的頭頂上方，赫然真的出現了一道黑色的巨大雷霆，朝著自己轟然劈落。
雖然姜云不懼雷霆，但也不愿平白去挨雷劈，所以本能的抬起腳來，想要繼續前進，躲開這道雷霆。
可惜，在那意識鎖定之下，他的身前彷佛再次出現了無形之墻，擋住了他的去路，讓他根本無法寸進。
“轟隆！”
這瞬間的停滯，那道黑色雷霆已經直落而下，劈中了姜云的身體。
姜云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痛苦，唯有腦中突然響起了一個冰冷無情的洪亮聲音：“若護至親，需屠一城，可揮刀否？”
姜云微微皺起了眉頭，這是他最厭惡的問題，也是他最難以抉擇的問題。
至親，他當然要守護，但他向來認為眾生平等，不去屠殺無辜生命。
因此，這樣犧牲一方，成全一方的問題，他根本無法給出具體的答案。
然而，就在姜云糾結之時，坐在他肩膀上的妄神，卻是突然笑瞇瞇的開口道：“這是天則拷問！”
“你要想凝聚真律，你的回答，就必須要遵循天地法則，順應天心，所以，這問題的答案你應該知道了吧！”
姜云心中一凜，自然明白了妄神的意思。
至親，僅僅只是對于自己來說，但對于天地法則，自己的至親，不過就是蕓蕓眾生中的一部分。
而相對于一城生靈來說，自己至親的數量，根本沒有絲毫可比性。
因此，這個問題的答案，應該是不能揮刀。
但是，自己又豈能看著至親死亡？
這個問題，自己真的無法回答。
而就在姜云糾結的時候，一個平靜的聲音忽然從姜云的口中悠悠響起道：“咳咳，雖然不知道閣下是何種存在，但閣下想必也是不知變通之輩，此問，更是有些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