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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州,帕洛阿爾托,特斯拉設計中心頂層辦公室。
厚重的遮光簾隔絕了加州的陽光,室內只亮著一盞閱讀燈。
埃隆·馬斯克深陷在寬大的辦公椅中,面前的平板電腦屏幕上,正顯示著“信標”國際空間樞紐計劃的官方技術白皮書全文,以及XS1空間核反應堆的參數說明。
那是一個個令人心悸的數字:兆瓦級持續電力輸出、不少于10年設計壽命、強輻射環境自主運維能力、模塊化可擴展結構……
每一個參數都在沖擊著他的眼球。
很明顯,這項技術不僅可以用于太空站。
或者說,馬斯克幾乎可以肯定,這項基礎在研發之初就瞄準了給外星基地供能的目標。
至于XS1,只是當前條件下做出的階段性選擇而已。
“火星基地……”
這個想法又一次在他的腦海中燃起。
在SpaceX雄心勃勃的火星殖民愿景中,最核心的瓶頸有二。
其一是如何在火星表面或星際飛船內建立可靠、強大的持久能源。
他設想過大型太陽能陣列、想過核裂變電池……但從未敢設想在短期內將如此大功率的空間核反應堆實用化,并送入深空軌道。
而如果XS1能在拉格朗日點上維持正常工作,那么在火星表面肯定更沒問題。
其二就是如何把大量設備和材料從地球運往火星。
如果采用傳統的地火轉移軌道,那么無疑需要一種運載能力超越土星5和能源號的、前所未有的超級火箭。
即便是馬斯克本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條技術路線的風險很大。
原本他還有信心重復獵鷹火箭的發展路線,逐步通過以打代測的方式完善技術。
但特斯拉近期遭受的重挫,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當然,如果推動SpaceX上市,那么或許仍然能募集到足夠的資金。
可那同時也意味著他對于企業的掌控力下降。
其它資本,甚至是NASA,可未必愿意陪著他去玩火星殖民。
而現在,眼前似乎出現了另一種可能……
“他們竟然真的做成了……”馬斯克喃喃自語,“這可比我的火星城計劃……還要瘋狂!”
這里的“瘋狂”當然不是貶義而是一種對極致工程野心的承認。
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NASA近年來的表現:國會預算的爭吵不休導致深空探索計劃步履蹣跚、屢屢延期;
下一代大推力火箭SLS深陷成本超支和進度拖延的泥潭,被戲稱為“國會山就業計劃”;
決策層在波音、洛馬等傳統航天巨頭的游說下顯得優柔寡斷,在可重復使用火箭等顛覆性技術路線上反應遲緩……
NASA曾經的開拓者精神,似乎正在被官僚主義和既得利益所侵蝕。
與華夏在“信標”計劃中展現出的決斷力、執行力和技術魄力相比,NASA顯得暮氣沉沉,保守而缺乏想象力。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變得無比清晰:未來的鑰匙,不在硅谷,更不在當下的華盛頓,而是在太平洋的對岸。
不僅特斯拉的生死存亡需要華夏市場和新材料,SpaceX的星辰大海夢想,或許也需要一個新的支點。
他猛地坐直身體,眼神重新變得果決。
他拿起一部經過特殊加密、只連接公司內部網絡的衛星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是我。立刻來我辦公室,帶上‘黑匣子’。”他的聲音低沉而急促。
片刻后,一位表情精干、沉默寡言的親信推門而入,將一個外觀普通、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加密存儲設備放在馬斯克桌上。
馬斯克沒有任何廢話,口述指令,聲音壓得極低:
“記錄加密備忘錄,僅限單次讀取。”
“確認在華超級工廠計劃升級:投資額上限提升至15億美元,如果獲得批準,那么下一代無極耳電池的全套量產線及其核心工藝研發團隊,都將優先部署于華夏工廠。同步轉移部分硅碳材料的中試研發線。”
“技術合作意向:在可重復火箭著陸回收技術及星鏈低軌通信系統與地面信關站頻譜兼容協調領域,探討在特定框架和監管下進行數據交換與技術協作的可能性,強調我方誠意。”
“還有……”
說到這里,馬斯克突然停下。
緊接著,按下了“黑匣子”側面的抹除鍵。
“不行。”他搖了搖頭,看向對面親信那帶著些疑惑的眼睛,“或許我應該親自去一趟……”
就在馬斯克準備這份危險的“投名狀”之時。
華盛頓。
白宮戰情室。
巨大的電子態勢圖上,“信標”空間站和XS1的圖標被高亮標注,同時出現的還有它們預計被部署的位置——
地月拉格朗日L4點。
理論上,這類中継基地的完美部署點只有兩個,屬于最最稀有的軌道資源。
一旦被對手搶先,很可能意味著在可見未來內,都沒有重新追上的機會。
奧觀海坐在長桌主位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正在聽取了一場由科技顧問委員會主任、國家情報總監(DNI)、NASA局長以及數位其它核心成員進行的絕密匯報。
“閣下。”首席科學顧問阿蒂拉·霍爾德指著屏幕上XS1的參數,“基于目前所能獲得的情報分析,華夏的XS1空間核反應堆在設計功率、功率密度、可靠性和在軌自主運行能力方面,均已實質性超越我們當前任何在研或已部署的空間能源系統,其技術成熟度之高,足以支撐其宣稱的兩年內發射時間表。”
“可他們是怎么悄無聲息搞出這種技術的?”奧觀海語氣中滿是不解。
“現在回看,他們應該是把測試隱藏在了多個有其他用途的項目之下。”霍爾德回答道,“比如之前在荷蘭高通量核反應堆進行的測試,當時的分析認為主要目標是氚增值模塊,還有三年前華夏突然新建的一座驗證堆,之前也一直被認為是用于同位素生產。”
“所以是情報方面出了問題?”奧觀海眼神不善地看向旁邊的國家情報總監詹姆斯·克拉珀。
“也不能這么說。”霍爾德趕緊搖頭,她可不愿意在這種場合得罪同僚,“之前分析中提到的用途肯定是真實存在的,華夏人很擅長這種一石二鳥的策略,而在沒有其它線索的情況下,也沒辦法憑空得出結論。”
剛剛被提到名字的克拉珀也緊接著補充:
“值得注意的是,‘信標’整體設計理念極具前瞻性,一旦其核心艙段在L4點完成部署并初步運行,他們將獲得無可爭議的地月空間戰略制高點。其具備的在軌燃料加注、航天器維修升級、深空任務中轉指揮能力,足以使其成為未來十年乃至二十年深空探索活動的唯一樞紐和規則制定者。”
“我們評估,這將為對手帶來至少20年以上的決定性戰略優勢期,削弱我們的全球科技領導地位,甚至……徹底將我們邊緣化。”
NASA局長面色灰敗,沉默地點了點頭,默認了技術評估的結論。
戰情室內一片死寂只有設備低沉的運行聲。
奧觀海眼神中最后一絲僥幸徹底熄滅。
原本,他偶爾還會考慮,自己發起技術禁令的決定是否過于倉促。
但現在,情況已經非常明確。
對方取自己而代之的野心從未改變。
之前的一系列遏制動作不是太早,而是太晚了。
但無論如何,絕不能讓這種地位轉變發生在自己任上。
想到這里,他眼神一凜,目光中閃過冰冷的決絕。
“先生們,女士們,形勢已經無比清晰。這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技術競爭,這是對我們全球領導地位最根本、最迫在眉睫的挑戰!”
他的聲音極其堅決:
“現在,是阻止這一切發生的最后窗口期!我們必須,也必然,采取最果斷的行動!”
他轉向身旁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
“立刻起草一條行政命令,向所有盟國,以及所有我們視為伙伴、或依賴我們安全保證與經濟體系的國家,發出最高等級的外交照會!”
湯姆·多尼倫迅速記錄著要點。
“核心內容是:”
“第一,嚴正要求:所有接收國必須承諾,絕不參與‘信標’國際空間樞紐計劃。這包括但不限于:不提交任何形式的合作提案、不提供任何資金或物資支持、不允許本國科研機構或企業參與其研發建設、不派遣人員參與其相關活動。”
“第二,任何國家,若違反上述要求,或被發現以任何形式暗中支持該計劃,將被視為蓄意損害國家安全核心利益、破壞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
“第三,對于此類國家,將立即啟動程序,終止與其在關鍵戰略科技領域的所有合作項目,同時根據《緊急經濟權力法》,對其施加貿易、金融與科技禁令,包括但不限于凍結相關資產、限制關鍵商品進出口、將其主要金融機構排除在美元清算體系之外、中止一切高科技產品的許可發放……”
奧觀海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面上,身體前傾:
“措辭要強硬且清晰、不留任何模糊空間或轉圜余地,要讓他們明確表態站隊!”
聽到這一條條近乎瘋狂的內容,多尼倫寫字的右手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但事到如今,局面已經進入華夏的回合。
他們似乎也沒有什么更好的選擇,只能期望利用過去的余威以及對盟友的控制,來盡量拖延對方的步伐。
“立刻去辦!”奧觀海斬釘截鐵地下令,聲音在密閉的戰情室內回蕩。
這份史無前例的、強制進行“二選一”的最后通牒,就像一顆在星系中引爆的超新星,瞬間將本已緊張至極的世界局勢,推向了全面攤牌的懸崖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