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小說
邊立楨眉頭微蹙,帶著一絲憂慮看向常浩南:
“常院士,這次美國搞的這個反壟斷調查,動靜這么大,會不會……對咱們國內的半導體產業造成沖擊?尤其是芯片供應這塊?”
他并不清楚常浩南在光刻領域的突破性進展,只是擔心這一變局有可能影響到航空產品的供應。
就比如“騶虞”原型機,為了實現足夠強大的控制能力,就使用了遠超常規軍用制程的28nm芯片。
而鎬飛那邊研發的下一代預警機上面,更是直接把處理器性能推到了最前沿。
“影響么……肯定會有,”常浩南端起茶杯,吹了吹熱氣,“但具體取決于美國人12月31號那天,到底會打出什么樣的牌。”
他語氣平靜的解釋:
“如果對方雷聲大雨點小,只搞點象征性的、范圍很窄的限制,那影響微乎其微,甚至可能沒有。”
邊立楨點點頭但臉色并未放松,顯然在等著后續。
“但要是他們鐵了心擴大打擊面,把禁令范圍鋪開,那影響就會比較明顯了。”
邊立楨卻是會錯了意,一顆心當即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前傾身體,想要問問會影響到什么程度。
但常浩南卻根本沒讓他有機會開口:
“只不過,是正面影響。”
一句話,直接把邊立楨剛到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正面影響?”刑牧春和邊立楨同時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尤其后者,更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常浩南點了點頭,肯定道:“沒錯,正面影響。”
他聲音壓低了些,卻帶著更強的說服力:
“最晚到明年三月,華芯國際就能具備7納米制程芯片的穩定代工能力……而且整個流程,從設計軟件、材料、光刻機到后道封裝,完全自主可控。”
他看著兩人震驚的表情,繼續解釋:
“我們現在面臨的最大瓶頸,早已經不是IC設計或者流片生產……或者更概括來說,根本不是硬件性能,而是在軟件生態,還有應用層面的人才。”
“即使我們的產品性能指標不輸國外,很多客戶,尤其是不差錢的大客戶,也傾向于選擇更成熟、更有保障的國外方案。”
邊立楨恍然,接口道:“這聽起來,好像跟咱們以前搞超算時遇到的情況很像?”
“是非常像。”常浩南肯定道,“這個問題存在十幾年了,從超算到工業軟件,再到現在的芯片,上面也一直在想辦法推動解決。”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無奈:
“但在商業層面……我們畢竟是市場經濟,不可能沒有任何理由和背景,就強行發個行政命令,說不準用外國貨。”
邊立楨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了常浩南之前說的“正面影響”指的是什么:
“所以……美國人的這次制裁,反而給了我們一個絕佳的、名正言順的機會,逼著國內那些有需求的客戶,不得不轉向國產供應鏈?”
“正是如此。”常浩南點頭,“而且,還可以把這個‘破壞全球市場規則、搞技術封鎖’的大帽子甩給美國人……甚至是他們主動主動戴上的,我們是被迫反擊,順勢而為,簡直……百利而無一害。”
聽到這里,一直沒怎么插話的刑牧春突然開口:“常總,如果美國那邊真的擴大禁令范圍……您那邊的火炬集團,還有火炬實驗室,會不會也被波及?”
邊立楨聞言又是一驚,猛地看向常浩南。
他完全沒想到這里面竟然還牽扯到常浩南自己的核心地盤——火炬實驗室?
實際上,常浩南過去并未向刑牧春透露過火炬實驗室在半導體方面有什么進展。
但后者足夠敏銳,顯然已經捕捉到了什么。
常浩南迎上刑牧春探詢的目光,沒有直接回答與菊廠的聯系,只是平靜而肯定地點了點頭,承認道:
“受到波及,是大概率事件。”
幾秒鐘的沉默在暖氣充足的辦公室里顯得有些凝滯。
邊立楨看著眼前的一幕,心中的震撼更是無以復加——
自己好像無意中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火炬集團,還跟眼前這檔子事有關?
“不過無所謂,火炬集團確實跟很多國外機構有合作,但沒什么地方是離不開別人的。”
常浩南喝了口茶滿不在乎地說道:
“更何況看目前的架勢,除去少數幾個被美國人控制的國家之外,大部分國家都還是一個靜觀其變的態度,所以未必會真的會馬上遵守什么禁令……”
“我現在擔心的,反而是對面在最后時刻縮手縮腳,搞幾個僅針對菊廠和華興科技的象征性禁令了事,那才麻煩得緊。”
刑牧春眉頭微鎖,似乎在權衡利弊:“就算這樣,只要菊廠和華興能撐住,后續國產供應鏈能頂上長遠看,我們也不算虧。”
他頓了頓,補充道:
“只要他們真能在一個季度,或者哪怕半年后繼續穩定地向市場供貨,證明制裁無效,市場信心自然會回來,局面終究會打開。”
常浩南卻輕輕擺了擺手,否定了這個看似樂觀的推論。
“他們可以利用全球話語權發動輿論戰……等到禁令落地后,哪怕我們實際上還在供貨,他們也可以宣傳‘制裁取得決定性勝利’、‘華夏科技企業遭受重創’之類的內容。”
他指了指面前桌上的電腦:
“我們在這方面幾乎沒有什么有效的還擊能力……別說海外,甚至在國內都未必有,信息繭房一旦形成,大量的投資人、潛在客戶,甚至一些國家的決策者,很可能會被這種精心編織的謊言所誤導。”
“如果動靜不夠大,那么這種假象,就很容易被炮制和傳播。”
刑牧春張了張嘴,像是想說點什么。
他理解常浩南的擔憂,但總覺得需要更具體的策略來應對這種無形的輿論攻擊。
單就在這時,“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三人的交談。
“請進。”常浩南應道。
門被推開,一名穿著盛飛集團工裝的技術人員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份文件。
“常院士,這是氣象部門剛送來的未來一周詳細天氣預報,重點標注了適合飛行的窗口期。”
技術人員將文件放在常浩南面前的桌面上,然后轉身離開,并輕輕帶上了門。
辦公室重新安靜下來。
常浩南的目光第一時間落在那份薄薄的氣象報告上。
他立即坐直身體,伸手拿起報告,專注地翻閱起來。
刑牧春和邊立楨也立即屏息凝神地看向他。
十幾秒鐘后,常浩南的視線在某一行文字上停住。
他拿起一支筆,筆尖在紙上某個位置果斷地劃了一下。
“天助我也,時間正好來得及!”常浩南的聲音帶著明顯的振奮,“咱們可以往這天平上,放下最后一顆砝碼!”
他說著將手中的報告遞向沙發對面的刑牧春。
刑牧春立刻接過,和湊過來的邊立楨一起看向常浩南圈出的地方。
12月30日
后面則是當天對應的天氣情況。
少云;氣溫:24℃12℃;風向:東北風。風力:23級;能見度:優……
評估:非常適宜開展飛行試驗。
刑牧春的目光死死鎖在那個日期上——12月30日。
距離美國設定的最后期限12月31日,僅差一天!
他瞬間明白了常浩南所說的“最后一顆砝碼”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