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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代表原始橫向凈穩定導數的藍色曲線旁邊,一條代表增穩效應(正值)的綠色虛線被疊加了上去。
接著,一條全新的、代表綜合凈穩定導數的紅色曲線被計算生成,覆蓋在原來的藍色曲線上。
三雙眼睛死死盯住Ma1.03附近那個關鍵區域。
只見那條原本深深下探、刺入負值區域的藍色低谷,在綠色增穩曲線的強力“托舉”下,被顯著地抬升了起來。
雖然紅色曲線在Ma1.03處依然有一個明顯的凹陷,但其最低點,已經穩穩地停留在了坐標系的零點(X軸)之上!
雖然依舊低于理想值,但已經脫離了危險的負穩定區域。
“正了!拉正了!”尹開憲指向那個被抬升起來的谷底,“雖然裕度還不算大,但至少在理論計算上,凈穩定導數已經是個正值了……”
導數是正值,說明飛機的靜不安定性不會出現驟降。
總歸是相對安全的結果。
刑牧春用力地拍了下尹開憲的肩膀,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好!太好了!”
常浩南緊盯著那條紅色的曲線,緊繃的嘴角終于緩緩放松。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好。”他聲音沉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這說明,‘騶虞’原型機的總體設計思路是成立的,關鍵的風險點找到了應對之策。后續的詳細設計和試飛,就按這個方向……”
就在這時,常浩南口袋里的加密手機發出了獨特的蜂鳴震動。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號碼,神情微動,立刻接通。
“是我。”他只聽了短短幾秒鐘,眼神驟然銳利起來。
臉上原本放松的神情瞬間被一種混合著驚喜的急迫所取代。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回來!”
他干脆利落地掛斷電話。
“常總?”刑牧春和尹開憲都察覺到了他瞬間的情緒變化。
“京城那邊有急事,我必須立刻回去一趟。”常浩南只給出了一個簡單的解釋,然后轉向刑牧春,“老刑,老刑,后面幾輪針對性的補充測試,還有數據收尾工作,就辛苦你在這邊盯著指揮了。還有尹主任,辛苦把測試報告整理好之后發我一份。”
刑牧春點頭:“放心,常總,交給我。”
翌日清晨,京城,火炬實驗室。
厚重的大門無聲滑開常浩南風塵仆仆的身影出現在地下測試中心的門口。
早已等候在此的栗亞波立刻迎了上來。
這一次,他已經養精蓄銳了足足一晚,因此臉上沒有疲憊,只有躍躍欲試的興奮。
“老師!您回來了!”栗亞波的聲音帶著激動。
“東西呢?”常浩南沒有任何寒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實驗室。
“這邊!”
栗亞波引著常浩南快步走向實驗室中央一個被高強度惰性氣體籠罩、由多層防震防輻射裝置保護起來的真空操作平臺。
在平臺中央,一片薄得幾乎透明、僅有巴掌大小的不規則晶片,靜靜地懸浮在無塵環境中。
它呈現出一種奇特的透明灰色,邊緣在光照下映出一片略顯奇特的虹彩。
但除去這個細節之外整體看上去……似乎平平無奇,甚至有些脆弱。
“按照您上次離開前提出的‘液相可控剝離’工藝,”栗亞波語速飛快,“我們……成功了!”
短短一句話,讓常浩南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昨晚在電話里,栗亞波只是照例匯報有情況。
但他離開之前已經把溶劑配方、表面張力控制參數和剝離動力學模型全部交給了對方。
應該沒有再失敗的道理了。
栗亞波指著那片晶片:“這是宏觀尺度下,我們成功分離出的第一塊具備完整結構的負折射透明材料。雖然形狀還不太規則,尺寸也有限,但它的晶體結構和光學特性,經過初步表征,完全符合理論預期!”
常浩南的心跳,在胸腔里有力地搏動著。
就像十幾年前,他第一次前往盛京601所時那樣。
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假裝平淡地問了個不是特別重要的問題:
“做了多少次?”
栗亞波立刻轉身在旁邊的控制電腦上調出實驗日志,屏幕上一長串密密麻麻的記錄滾動著:
“從開始嘗試宏觀分離算起,一共進行了97次完整流程。其中成功完成剝離步驟、并保持結構基本完整的,有70次。”
他指著屏幕上一個高亮標記:“積累起來之后,最終得到了這么一塊晶片。”
97次嘗試,70次成功剝離,最終得到一片合格的晶片。
常浩南的目光掃過實驗記錄上那觸目驚心的材料消耗清單——各種超高純度稀有金屬、特殊襯底、定制化學溶劑、超凈環境維持、設備損耗……短短幾個月,
僅僅為了這一片小小的晶片,燒掉的經費粗略估計就高達一億元人民幣!
“呵……”常浩南輕輕吸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回那片看似不起眼的晶片上,“這恐怕是此刻地球上,單位重量價值最高的單一材料了。”
他走到操作臺前,戴上特制的感應手套,小心翼翼地隔著真空環境操縱機械臂。
一束經過精密校準的綠色激光束,從側面斜射向固定在半空中的晶片。
旁邊的大屏幕上,同步顯示出高倍顯微鏡頭捕捉的畫面。
只見那束綠色的激光,在接觸到晶片表面的瞬間,其路徑仿佛遭遇了一個無形的、絕對垂直的鏡面,竟以完全反常的角度,沿著入射光路幾乎完全對稱的方向,被“反射”回了激光射出的同一側空間!
入射光和折射光在法線同側!
是負折射材料無疑!
栗亞波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場面,但嘴唇仍然因為興奮而有些發抖。
常浩南同樣暗自握緊了雙拳。
這不僅僅是理論的成功驗證,更是打開了一扇通往顛覆性應用的大門!
然而,栗亞波的臉上又很快浮現出一絲遺憾。
“老師,這效果…在我們看來是震撼的,是奇跡。”他斟酌著詞匯,“但對于更廣泛的層面,對于需要直觀理解其意義的決策者甚至普通人來說,它看起來…還是太抽象,太微觀了。”
常浩南轉頭看向栗亞波,等待對方更進一步的想法。
“我們需要一種更直觀、更宏大、能讓任何人一眼就看出這東西‘逆天’之處的展示方式!”
常浩南沒有立刻回答,但表情中已經滿是贊同。
他背著手,在操作臺前緩緩踱步。
幾圈之后,他猛地停下腳步。
“亞波,”常浩南重新來到操作臺前,“用最快的速度,不惜代價,再給我造出一片同樣大小、同樣質量的晶片。”
“再……再造一片?”栗亞波一愣。
火炬實驗室確實不差錢。
但目前這種生產效率所帶來的成本,確實有點離譜。
“對。”常浩南斬釘截鐵,“把兩片晶片疊在一起,邊緣用我們的特種密封材料處理,確保絕對密封,兩片之間只留出最薄的一層間隙,抽成超高真空。”
他抽出一張紙飛快地勾勒出一個簡單的雙層平板結構示意圖。
“然后,”常浩南抬起頭,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們就有了一個‘雙負折射平板透鏡’。”
而栗亞波在心里想的則是:
確實,還是一塊價值兩億元的透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