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的第六天。
一艘大船，在碼頭停靠。
在白茫茫的飛雪當中，船顯得特別突兀，而船上也是白的，不僅是因為被積雪堆積而變得雪白，還因為船上很多東西，都換成了白色。
那是一種，喪禮上的白。
“公爺，到了。”
船上有人說道。
沐晟從船中走出來，看了一眼金陵城的方向，淚水一下子沒忍住，滾滾落下。
朱元璋駕崩了，他得到消息的時候，用最快的速度，不停地趕回來，也幸好有船，可以走水路航行，讓那些大船開足馬力，不停的行駛，才能回到了這里。
那幾個，能得到密旨的武將當中，沐晟是最晚回來的。
其他的幾人，都已乘坐火車回來了。
火車的速度，還是比船只要快了一些。
想到了朱元璋，沐晟的淚珠，沒忍住一直落下，道：“進宮。”
下了船，再有馬車等待。
上車了后，馬車飛快往城里回去，一直來到皇城外面，這才能下來行走。
以他的身份，可以進出皇宮，實在去不了的地方，請人通傳一下還是沒問題的，到了承德宮內，只見今天的宮里有些悲涼。
那些皇子皇孫們，現在真的很累了。
他們不會長時間守靈，守了一會就去休息。
沐晟看到朱炫在，文珪他們也在，當即跪下來道：“臣沐晟，拜見陛下，太子爺，太上皇……”
他的話還沒說完，看到梓宮的時候，又忍不住嘩啦啦的落淚。
朱元璋對他們沐家能有多好，就有多好，甚至把整個西南交給沐家，這是完全的信任，沒有任何其他問題。
在沐晟的眼里，朱元璋一直是自己的親長輩。
沐英是被朱元璋和馬皇后養大的，他們確實是自己的親長輩。
“外公！”
文珪看到沐晟的時候，回頭看去。
朱炫說道：“起來吧。”
“謝陛下！”
沐晟起來了，不過上前一會，又跪下來。
跪在梓宮前面，用力地磕了一會的頭，然后又哭了，在船上的時候，他就想過看到梓宮會怎么樣，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現在真的看到了，親眼看一看。
心里好像針扎了一樣痛，難受得不行。
朱炫說道：“黔國公回來得那么快。”
盡管沐晟是朱炫的岳丈，但在朝堂上面，沒有這種親戚關系，有的只是君臣關系。
就算是岳丈，但也是朱炫的臣子。
“臣收到電報，馬上去乘船，用最快的速度趕回來。”
沐晟哽咽道：“太上皇好好的，怎么會成了現在這樣？”
實在很難接受，現在這個結果。
但是，具體原因，電報上寫明了，他也是知道的。
那些都是藩王，沐晟想幫朱元璋做點什么，卻又撼動不了藩王。
“有心了。”
朱炫微微點頭。
哭了這幾天，其實他的淚水，早就哭干了。
文珪也是如此。
不是他們不孝，而是這幾天里面，悲傷逐漸緩過來，如果一直處在這種悲傷的狀態里，那么人一定要出問題。
沐晟說道：“我們沐家，欠太上皇太多了。”
朱炫搖頭道：“并沒有，你們已經做得很多了，皇爺爺知道后，一定很開心。”
做得多不多，沐晟心里清楚。
只是，朱元璋給他們沐家，比他們做的要多太多了。
接下來，他們暫時沒有再說話，一起跪在梓宮前面，一直到了下午。
朱炫才說道：“文珪，陪你外公下去走走，去見一見沅君。”
沐晟回來了，又怎能不去見一見女兒，連忙道：“多謝陛下。”
“外公。”
文珪扶起了沐晟，道：“您隨我來，母后在坤寧宮。”
沐沅君現在懷了孩子，不能隨便出來走動，就算她要來，朱炫也不想讓她來，萬一傷了孩子，皇爺爺看到要不高興了。
等到沐晟離開后，朱炫在旁邊坐下。
這幾天里面，他沒有處理過任何的政務，那些奏章，也一本都沒有看過，真的沒有任何心情。
朝中的官員也知道他的情況，就算是又臭又硬的言官，在這個時候也閉嘴了，孝順好像比什么都重要，大家可以理解，朱炫現在什么感受。
“陛下。”
侯顯進來，道：“禮部尚書求見。”
朱炫道：“傳！”
片刻后，陳迪進來了，躬身道：“停靈過了明天，太上皇要進孝陵了，這是我們戶部修改后的章程，請陛下過目。”
侯顯接過，送到朱炫面前。
朱炫翻開看了一會，微微點頭道：“你們看著辦，另外為皇爺爺準備一份墓志銘，把他的功績全部寫上去。”
“是！”
陳迪會安排的，這些也是他們，必備的東西。
朱炫又道：“所有禮的事情，你們自己拿主意，朕……沒心情。”
他也不擔心，禮部的人亂來。
如果在這種時候亂來，那么禮部可以不用留了，全部去孝陵給朱元璋陪葬。
禮部最重視的，還是那些周禮，他們更加不敢亂來。
“是！”
陳迪鄭重道，隨后他退了出去。
朱炫繼續坐在承德宮內，這一坐，就到了傍晚。
沐晟再一次回來，看到朱炫還在這里，盡管沒哭，但臉上的悲傷比哭了的時候，還要傷心，看得不知道多心疼。
“陛下，在適當的時候，還是要休息。”
沐晟建議說道。
朱炫嘆道：“朕都知道，休息還是會有的，只是想多陪一陪皇爺爺。”
沐晟只覺得心酸，隨后又跪下來。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在梓宮前面跪著，一直跪到了晚上，沐沅君終于來了。
“陛下，父親。”
沐沅君輕聲道：“我準備了晚飯，你們來吧。”
朱炫點頭道：“好，黔國公一起來吧。”
“是！”
沐晟這才起來，但跪的時間長了，腳有些麻，還好不是什么大問題。
哭到了最后，其實他也很累了，再加上年紀也大了。
即使朱炫還年輕，現在也要扛不住。
“云南還好吧？”
朱炫順口問了一句。
沐晟說道：“回陛下，一切安好，沒有任何問題。”
朱炫放心道：“把西南交給沐家，朕可以放心。”
作為皇后的母族，沐家又不能太寒酸了。
至于沐家的人，會不會有特別的想法，朱炫咱不擔心，沐家是最忠誠的。
如果未來真的變了，那也是未來皇帝的問題，朱炫管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