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炫心急地，等了好久。
劉純終于從屋里出來，微微點頭道：“殿下，太上皇醒來了。”
聞言，朱炫趕緊進去。
只見朱元璋確實醒來了，但坐不起來，只能躺在榻上，和身邊的幾個孩子說著話。
安慰那幾個孩子，讓他們不要哭，自己都還沒哭，他們哭什么呢？
“文珪。”
朱元璋聲音虛弱地說道：“你是太子爺，未來還是要當皇帝的，是個男子漢大丈夫，不要哭了，知道嗎？再哭的話，咱不開心了。”
“孫兒不哭，再也不哭了。”
文珪鼻子輕輕一抽，強忍著淚水不掉落，心疼道：“可是孫兒看到太爺爺這樣，心里很難受。”
“不難受。”
朱元璋的手還能勉強的動了動，伸出手拍了拍文珪的小手，道：“等時間一過，你們忘了咱，就不會難受了。”
文珪搖頭道：“孫兒，永遠忘不了太爺爺。”
“皇爺爺！”
朱炫聽了他們的對話，和文珪一樣心里難受。
眼眶里也是被淚水洋溢，視線逐漸的被淚水模糊了。
強忍著不哭，慢慢地走過去。
“文珪，帶他們出去。”
朱元璋擺了擺手道：“咱有些事情，要對你的父皇說。”
“孫兒等會再回來。”
文珪很懂事地擦了擦眼淚，帶領他們離開了。
整個屋內，只剩下朱元璋和朱炫爺孫二人。
“皇爺爺，還好吧？”
朱炫心疼道。
朱元璋哈哈笑道：“到了咱這個時候，能有什么好不好的？咱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情況，大概活不了多長時間，唉……年紀大了的人，本該如此，就算沒有被那兩個兔崽子氣到了，早晚也是如此。”
對于會變成這樣，他倒是看得開。
之前想過不想死，不想和自己的親人分開，但也知道，不死是不行了。
死了的話，還能看到另外一些親人，比如說妹子、標兒和雄英，他們等了自己，也等了好多年，陪著乖孫、小重孫好多年了，總得要去陪一陪他們。
做人，不能顧此失彼。
現在看到朱炫長大成人，看到文珪越來越懂事，他心滿意足，再無其他遺憾。
“皇爺爺不會的。”
朱炫微微搖頭道，再拉住朱元璋的手。
手很粗糙。
手上的皮膚，干癟得幾乎貼在骨頭上，年紀大了的老人，都是這樣了。
朱元璋說道：“人，哪能不死的呢？你也不要想太多，好好的當一個皇帝，好好的為民。”
朱炫答應道：“孫兒知道了，孫兒一定聽皇爺爺的話，努力讓我們大明百姓，日子過得更好更好。”
“好好！”
朱元璋放心了，又道：“咱最大的愿望，就是直接死了，沒病沒痛，一了百了，但現在……還是要在床上躺一會，這樣比死了還難受。唉……可能是咱以前，太狠了，殺的人太多了，導致現在想死都死不去，生不如死，這是報應！”
他和藍玉，有差不多的性格。
他們都在想，既然要死，那就死得干脆，一下子人沒了，這樣多舒服。
如今半死不活，確實難受。
“皇爺爺，不要說這些了。”
朱炫聽了心里更難受，淚珠不斷掉落在朱元璋的手背上，又道：“孫兒不想聽，孫兒只想讓你好起來，一定要好起來。”
“別哭。”
朱元璋輕聲道：“作為一個男人，哭哭啼啼是不行的，你還是皇帝，如果讓外面的人知道，皇帝也哭了，怎么辦？”
朱炫搖頭道：“孫兒不管其他，只是不想皇爺爺離開。”
朱元璋嘆道：“人還是要懂得斷舍離，以后你會慢慢習慣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朱炫，看到自己的乖孫如此，他心里其實也很難受，只是沒有把這份難受表現出來。
倒是想盡快死了，一了百了，讓他們盡快渡過悲傷，再也沒有其他了。
朱炫不說話了，只是抓住朱元璋的手，再看著朱元璋。
“乖孫，你出去一下。”
朱元璋又道：“讓梅殷進來，咱有些事情，要對梅殷說說。”
關于藩王的事情，關于朱橚那兩個逆子的事情，他們誰也沒說，也不再提起。
還是很配合的。
朱元璋是不想再提起，怕又要被那兩個逆子氣到了。
他已經被他們，氣成了現在這樣。
朱炫是不想提起，怕朱元璋又要求自己放過他們。
作為老父親，其實還是會心疼兒子，特別是這個年紀的老父親，如果朱元璋再開口，有些事情朱炫想不答應也不行。
“孫兒等會再進來。”
朱炫知道朱元璋找梅殷，一定還有別的事情。
至于是什么，他不會干預。
之前朱元璋讓梅殷他們一起回來，為的肯定也是這件事。
現在只有梅殷，其他人還沒回來，但有什么要傳遞出去的，一個梅殷也足夠了。
“還有，讓云奇也進來。”
朱元璋道。
朱炫點頭，再到外面，道：“姑丈，皇爺爺讓你進去，還有云奇。”
“好！”
梅殷一聽這話，沒有停留，匆忙地到了屋內。
云奇也是如此。
他們一進去，跪在朱元璋面前。
“父皇。”
梅殷哽咽道：“你老了很多。”
朱元璋搖頭道：“都這個年紀了，哪能不老？記得你以前，還是很堅強的，怎么也和他們一樣要哭了？”
梅殷說道：“臣難受。”
朱元璋道：“很快就不難受了，咱不在之后，你要和英嬈好好過日子，咱的外孫，等會也帶進來和咱見一見面，英嬈在外面吧？”
梅殷點頭道：“在的，來了很久，怕打擾父皇休息，沒有進來。”
“你們有心，就好了。”
朱元璋道：“我們開始說正經的事情，云奇你去把咱的密旨拿過來。”
云奇不猶豫，匆忙出門去。
“你還記得，密旨的事情吧？”
朱元璋道。
梅殷道：“臣記得，父皇交代臣的事情，全部記在心里，不敢忘記。”
朱元璋側過頭，想要往門外看去。
只不過，大門緊閉，什么都看不到。
為了保證屋內的地暖，沒有散發出去，讓朱元璋感受到暖意，門窗都是關上的。
朱元璋看不到，那幾個逆子了，要不然高低也要罵他們兩句，但自身又有些心軟，就算做得再怎么不對，也還是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