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炫可是皇帝,動不動就說要死了,這話聽起來就不是那么對勁。
朱權覺得這個私生子,其實還是挺奇怪的。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在自己面前和顏悅色,也不生氣,換做是他,早就開始罵人了,他覺得也許這就是他們之間的差距吧。
“當時十七叔在遼東,和二哥討伐奴兒干都司的時候,大叫朕該死。”
朱炫微微一笑,也是個記仇的人,目光淡然地落在朱權身上,又道:“那個時候,在十七叔眼里,朕就是個該死的人,你安然無恙,卻認為朕要死了,哈哈……”
提起了這件事,朱權想起來了,好像是真的。
當時他和朱植在遼東鎮,特別的囂張,不把所有人當一回事,也不把朱炫的圣旨當作圣旨。
沒想到那時候的話,朱炫竟然也可以知道。
錦衣衛那些鷹犬,到底有多恐怖?
“那又如何?”
朱權冷哼一聲,故作淡定地往朱炫看去。
那個目光,充滿了不屈,還有幾分沒什么底氣的樣子。
別看朱權現在很囂張,又有一種滿不在乎的感覺,其實他的心里,比誰都要慌,應該害怕的,還是會害怕,畢竟怕死是人之常情,通常那些叫嚷著不怕死的人,往往是最怕死的。
“不如何。”
朱炫想著,只好說道:“只是覺得,十七叔也算是個性情.中人,開口就是讓朕去死,當時在遼東,抗旨不遵,又私吞軍餉,這些罪名隨便拿一個出來,朕都可以輕松地收拾了十七叔,讓你和四叔一樣,當一個一無所有的庶人。”
“那你動手啊!”
朱權如此,為自己壯膽。
有時候越是叫囂,越是需要壯膽,反而顯得越沒有底氣,人的心情,都是復雜多樣的。
朱炫說道:“你很想朕動手?行!”
他瞇了瞇眼眸,續道:“朕等會傳出一份圣旨,寧王朱權,咒罵朕該死,抗旨不遵,私吞軍餉以養私兵,企圖謀反,罪可該死!但,朕念在叔侄情誼,可免一死,貶為庶人。”
這話一出,好像還是玩真的。
朱權突然繃緊了全身。
從現在開始,真的要成為庶人了嗎?
不行,我不能當庶人,我不甘心,啊啊啊……
他在心里如此吶喊,但在實際上,早已滿頭冷汗,慌張得手足無措,真的要成為庶人,他還沒想好當庶人可以怎么辦。
和朱棣一樣嗎?
“你還愣著干嘛?拿圣旨過來。”
朱炫又道。
侯顯趕緊的,把一個卷軸送上。
朱炫提起筆,把剛才說的話,寫在圣旨上面,呈現給朱權看,又道:“既然十七叔那么硬氣,我只好配合十七叔,讓你硬氣一會,你看這如何?”
“你……”
朱權終于怕了,渾身顫抖不止,怒吼道:“你欺人太甚!”
到了這個地步,要被貶庶人了,朱權決定豁出去,不裝了,咬牙切齒道:“你有本事,把我殺了,來啊,殺啊!”
還有一種,近乎瘋狂了的感覺。
反正一無所有,要成為庶人,他瘋了就瘋了,如果像是朱棣猜想的那樣,是為了策反自己,這樣也還好,但被貶庶人,他不想自己辛辛苦苦經營起來的封地沒有了。
這樣,比死了還難受。
“皇爺爺還在,朕不會殺你的。”
朱炫這句話,讓朱權聽出一種意思。
也就是說,老朱不在的時候,就是要殺了嗎?
想著,朱權冷笑,冷眼地看向朱炫,咬牙道:“你是真的該死,現在已經不裝了嗎?想讓我們去死,讓我們一無所有,呵呵……別忘了,我們還是你的叔叔。”
侯顯等人聽了朱權這番話,頓時被嚇得腿都軟了,但只能低下頭,當做自己什么都沒聽到,也什么都不知道。
在這種時候,裝聾扮啞,是最好的做法,你要是不裝,就是什么都知道了,這樣很危險。
“對啊!”
朱炫也不生氣,看到近乎瘋狂了的朱權,覺得這位十七叔挺有趣的,又道:“你也說了,你們是我的叔叔,但一個叔叔,竟然如此對付自己的侄兒?呵……”
他也想笑了,還是冷笑,又道:“不仁不義,你們不仁不義在先,難道朕還不能反抗了,對吧?你們想的倒好,好處你們自己拿,不好的都是朕的問題,十七叔,這個世界,哪有什么都是好的?”
朱權反駁道:“我們不仁不義在先?你放屁!”
朱炫也反駁道:“放屁?藩王聯盟,是不是你們先組建起來?要反了朕的人,不可能是朕自己吧?抗旨不遵,養著私兵,私吞軍餉去養自己的兵,和道衍那個妖僧勾結,為的不也是要反了朕,對吧?”
這些事情,全部是他們做的。
朱炫直接把藩王聯盟道破,也算是不裝了,告訴他們,你們的一切,朕都掌握在手中。
你們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朕全部知道了,就憑你們,也敢和朕玩手段?不配!
“十七叔再想一想,很多事情,不是你們先做,朕才迫不得已要反抗。”
“從聯合四叔開始,你們就想朕死。”
“朕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得到皇爺爺的喜歡,才能坐上這個位置,你們不服朕,認為你們自己坐上這個位置,一定做得比朕要好,一起要反了朕,覺得朕該死。”
“甚至還想把朕,給殺了,對吧?”
朱炫把一切說破了。
其實也是故意這樣做,故意說了那么多,今天他就要把朱權給搞掂了,讓朱權懷疑人生,再看看其他藩王的反應如何。
侯顯他們又聽了這些話,心里慌得不行,恨不得自己真的是個聾子。
“朕自問,沒有對不起你們。”
“也沒有做過,對不起你們的事情。”
“至于破壞你貿易一事,你私藏李裶,他可是大明的反賊,私藏反賊,朕可以把你帶回來治罪,但最后還是沒有。”
“十七叔所作所為,讓朕心寒啊!”
朱炫長嘆道。
然而,朱權聽著,不斷冷笑,冷冰冰道:“你說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我們的事情?好啊!那你說說,為何要削藩?單是這一件事,足夠我們,全部反了你。”
他最緊張的,也正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