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炫對線方孝孺一事,傳遍了京師某些特定圈子。
那些格物致知,知行合一等,又被朱允熥刊登在報紙上,今天早上發行,再傳了一遍,只要是識字的,看過報紙的人,基本都知道朱炫做了什么。
在眾多人的目光之中,朱炫發現有一人的目光,充滿了怨恨。
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朱允炆,但是朱炫懶得理會他們,回到位置坐下,任由他們如何震驚。
“小弟!”
朱允熥首先問道:“昨天皇爺爺,沒有打你屁股吧?”
朱炫搖頭道:“我說服了皇爺爺,沒有挨打,不過今天之后,我不會再來大本堂了。”
“小弟不來,也是對的!”
朱允熥想到,就連方孝孺都這樣了。
朱炫再來大本堂上課,應該學不到什么,倒不如去做點其他事情。
朱松剛好回來,聽到了朱炫的話,馬上問道:“小允炫不來大本堂,要去哪里?”
他們叔侄三人,成了鐵三角,突然少了朱炫,這會讓朱松很不習慣。
“接下來,我要學兵法。”
朱炫解釋道:“我還要幫皇爺爺,訓練新軍,我想當一個大將軍。”
朱松和朱允熥:“……”
他們覺得,朱炫就是在瞎折騰,以朱元璋的態度,以及朱炫這幾年做的事情,等待當皇帝就夠了,沒必要練兵當將軍,不用折騰那么多,最重要的是,朱元璋還答應了讓朱炫從軍?
朱松和朱允熥都猜不到,朱元璋是什么心思。
不過朱允熥對于皇帝,其實沒多大感覺,有時間還是得勸一勸舅姥爺,再收斂一些,不要亂來了,否則老朱分分鐘會把藍玉收拾了,讓小弟上位之后,不會有阻礙。
“小弟是認真的?”
朱允熥又問。
“當然是認真的!”
朱炫肯定道:“我還想,為大明征服更廣闊的河山,留在應天是做不到那么長遠,我把這些都和皇爺爺說了。”
朱松和朱允熥對望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過朱元璋愿意答應,肯定有什么安排,他們不好揣摩太多。
就在他們聊天的時候,方孝孺走進大本堂。
今天的方孝孺,神色有點憔悴,不知道是昨晚熬夜格物悟道,還是被其他同僚登門拜訪,熬得太晚了。
看到他那黑眼圈,朱炫就知道,他昨晚睡不好。
方孝孺簡單地安排了一下任務,就要到后堂休息,朱炫趕緊跟上去。
朱允炆的眼神,依舊的妒忌。
原本方孝孺也是皇爺爺安排給他的班底,現在那些先生,完全不理會自己了。
“我會把這一切,都搶回來。”
朱允炆雙手握拳,但是眼神里,又透露出一絲不知道哪里來的自信。
“先生!”
朱炫來到方孝孺身邊,給他倒了一杯茶,輕聲道:“我是來和先生道別的,以后不會再來大本堂了。”
“此事我知道了,昨天已經有人來通知我。”
方孝孺有些舍不得朱炫離開大本堂,沉吟片刻問:“接下來,殿下有何打算?”
朱炫鄭重道:“我準備從軍,為大明征服天下!”
“從軍?”
方孝孺心想陛下怎么舍得,讓這么一個好苗子去從軍,當然是留下來做學問。
就算以后做不成皇帝,也可以做圣人。
他始終覺得,朱炫的思想太跳躍,很容易走歪路,如果能繼續留在自己身邊,糾正所有歪路,以后的學問會更好。
說不定還能培養出一個圣人來。
小皇孫,有圣人之姿!
想到自己有可能帶出一個圣人,方孝孺頓時激動起來,挽留道:“你就不打算考慮考慮?”
以前他的心思,全部放在朱允炆身上。
現在朱允炆不行了,他開始關注一下其他皇子皇孫,只有朱炫最讓他省心,學習東西的速度最快,領悟能力最好,連曾經的朱允炆也遠不如。
如果朱炫肯留下來,就算不再當自己學生,以朋友相稱,忘年交,方孝孺也有信心,把朱炫的歪路全部改掉,全心全意地幫朱炫成為圣人。
朱炫沒有當圣人的意思,也知道自己不配,以及沒有任何資格當圣人。
當然了,他也看得出來,方孝孺讓自己考慮,意義何在。
“多謝先生,但我的志向,并不在此。”
朱炫拒絕了,看到方孝孺那么誠懇的眼神,心念一動,又道:“我最近還悟了一個道理,不知道對不對,便想告訴先生,我覺得孔孟程朱等思想,并非一成不變,那些倫理道德,也不一定需要盲目服從。”
方孝孺的狀態,就是那種盲目服從,認為什么都是一成不變。
他會認為,圣人的一言一行,全部都是對的,不可能有錯,必須全部繼承。
盲目崇拜,不可取。
“先生是否考慮過,圣人為什么能成為圣人?”
“先生那么努力研究圣人,為何成不了圣人?”
“如果換一個方法做學問,把一成不變的,適當地改變,換個角度思考一下為什么會這樣,方先生覺得自己能不能當圣人?”
朱炫最后又道。
這番話,如果放在昨天之前說出來。
方孝孺肯定勃然大怒,又說朱炫離經叛道,欺師滅祖,敢否認儒學和圣人。
有了昨天的鋪墊,方孝孺一下子接受了。
再往深處想了想。
確實又是有道理。
為什么圣人可以是圣人,自己不能成為圣人?
或許換一個方向研究那些學問,一切皆有可能,畢竟以前的東西,都被人研究透徹了,如果真的能研究出什么來,還需要輪到他這個后來人?
方孝孺驚訝地看向朱炫。
他震驚,這番話會從一個孩子口里說出來。
這孩子不做學問,實在是浪費人才。
可是朱炫的想法,不是方孝孺能左右和決定,既然拒絕了,他也不能勉強,再次起來,又行了個拜師禮,道:“多謝小皇孫對我的提點。”
“先生不要這樣。”
朱炫只能回禮,又道:“如果讓外面的人知道,先生又行禮,會把我傳得更不可思議,我這是來向先生道別的。”
說完之后,他再回了一禮,正式離開大本堂。尐説φ呅蛧
方孝孺看向朱炫的背影,輕輕地嘆了口氣,可惜這個好苗子之余,又回想朱炫剛才的話。
他有一種感覺,只要悟透了,一定能悟出屬于自己的學問,不需要一直追尋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