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隊伍行進在秋日肅殺的中原大地上,從垂拱二年九月初九許下誓師開始,袁軍前進的步伐就未曾停止!
根據袁氏幕府的“討偽方略”,“百萬袁兵”兵分三路。
其中北路由袁尚率領,從鄴都出發,進攻河內郡。這一路實數是步騎正兵五萬,輔兵五千,民伕兩萬五,總共八萬之眾,號稱二十八萬!
中路由袁紹親領,從許昌出發,先北上到官渡,然后沿著汴水西進,取滎陽、成皋、旋門關,一路向西,殺入伊雒盆地,直逼雒陽!這一路實數是步騎十三萬,輔兵三萬,民伕六萬,總共有二十二萬之眾,號稱五十萬!
南路軍由袁譚當主帥,從潁川郡的郡治陽翟出兵,先奪取南陽郡和潁川郡、河南尹交界處的要地魯陽,然后再向南陽郡的郡治宛城推進。這一路實數是步騎四萬,輔兵五千,民伕兩萬五千,總共七萬之眾,號稱二十三萬!
三路袁兵合計實數是步騎正兵二十二萬,輔兵四萬,民伕十一萬,總共三十五萬之眾!號稱一百零一萬——帶個零頭,聽上去比較真實。
另外,這個所謂的實數,不過是下面人報給袁紹的數字。真正有多少袁紹他也不可能一個個去數不是?所以真實的數據,肯定是個謎。
不過嘛,一百零一萬袁氏大軍三路西陣的對劉協一方心理的震懾效果肯定是拉滿的!
比百萬大軍還多一萬,長安朝廷那邊的官員和兵將怎么可能不害怕?
長安朝廷攏共才多少軍隊?如果不算江淮軍、曹賊軍、荊州軍、劉備諸葛亮軍,還有那些名義上可能歸附,但實際上根本不聽指揮的涼州、并州豪強的兵馬,劉協恐怕連十萬步騎正兵都拉不出來,加上輔兵、民伕,能有個二十萬就頂天了。
一百零一萬和二十萬誰大?這不用學《算學入門》也能知道吧?
另外,劉協的軍隊現在還散在益州、涼州、并州呢,真正能用來迎戰袁紹的馬步正兵,恐怕連五萬都湊不齊。
所以啊,單憑這一百零一萬天兵的聲勢,就有可能嚇得劉協手下的那些官兵望風而逃!
只要他們逃了,袁紹的天兵不就勝利了?
這種兵不血刃,憑借聲勢浩大而取勝的好事兒至少垂拱二年九月間是毫無疑問出現了。
肅殺的秋風之中,袁家的隊伍如飛一般前進,在干燥的道路上卷起了漫天的塵土。在通往雒陽的大路上的各個城關村落,幾乎都被負責開路的袁兵不戰而取。當袁紹率領的主力部隊經過這些城關村落時,袁氏的旗號早就已經高高飄揚了。為了抓緊時間趕路,袁紹不到天色昏黃是不會允許隊伍進入這些城關村落休息的,大軍就在他的催促下,毫不停留地沿著通往雒陽的寬闊大路不斷前行。
在馬步正兵的隊伍中間,還有幾乎將道路塞滿的騾車、牛車,穿著麻衣的民伕驅趕著這些裝滿了糧草和各種物資的車輛,緊緊跟隨。
道路兩側的田野里面,并沒有什么正在生長的農作物,只有騎兵往來穿梭,傳遞著前方最新的情報和袁紹等人下達的命令。
前方的情報當然都是好消息了!
由官渡往西這一路沿途的城關村落,幾乎都是不戰而取那也是勝利啊!
敵人都嚇跑了還能怎么辦?那就長驅直入唄!
至于有詐應該不可能有詐的,就算有,袁紹也準備靠著他的三十幾萬“注水兵”一路碾壓過去!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詐”是不起作用的!
而且,據袁紹的分析劉協留在河南尹這里的守將和官員,應該是裹挾著老百姓跑路了——這事兒劉協太熟悉了!當年董卓不就是這么干的?
再說了,劉協退一步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那個劉璋多半是打不過他的,益州早晚吃下!涼州那邊,有賈詡、段煨這樣的西涼大老在,平定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并州則被呂布、徐晃、裴茂、王凌他們啃的差不多了。
所以劉協就算放棄河南尹和河內郡,也還有涼、益、并三州外加司隸七郡中的五個郡。
假以時日,他還是有可能笑到最后的。
如果現在放棄收益州、收涼州、平并州,來和行將就木的袁紹爭河南尹和河內郡完全不值得啊!
十幾日的行軍,一路上那叫一勢如破竹,到了九月二十四這一天,先頭部隊已經過了偃師,到了北邙山腳下,前面就是雒陽城了!
這一路,袁紹這個主帥連敵人的面都沒見過,一路勝利,一路前進袁紹都已經在琢磨兵不血刃下雒陽,然后把劉和從鄴都遷入雒陽,好歹讓人家死在光武皇帝的京城吧?
“稟大將軍,前部都閻司馬來報,前軍已到雒陽城下!雒陽城中發現偽天子之兵,城頭還發現‘司空劉’的旗號!”
袁紹正坐在偃師城內的官寺里面,一邊喝著焦糖符水,一邊在聽取手底下人的報告。
聽見“司空劉”這三個字,袁紹就是一愣,然后先將碗里的符水一飲而凈,接著才問左右道:“這個司空劉是誰?是劉景升嗎?難道劉協讓劉景升守雒陽?”
“大將軍,”荀衍馬上接過問題道,“劉協封劉景升當了太尉,司空劉應該不是劉景升,可能是別的漢室宗親吧?”
“別的宗親?”袁紹問,“還有誰有資格當司空?”
“大將軍,”荀諶道,“陳王劉寵上回失掉了陳國之后,就被劉協遷到雒陽去了,還當了大宗正。他倒是有資格當司空的!而且他也懂一些軍事,留守雒陽也沒一定。”
袁紹拈著胡須,琢磨了一下,點點頭道:“也許吧傳吾將令,讓閻克剛試探一下雒陽城防,順便查清楚那個司空劉到底是何方神圣。”
司空劉,當然就是劉璋劉季玉了!
他和他的兄長劉瑁,還有他們兩兄弟手下的部曲親兵,大約一二千人,是被司馬懿帶兵押著進入雒陽的。
入了雒陽之后,就被關進了司空府,每天就是“此間苦,甚思蜀”可惜想也沒用,四川是回不去的,而且他的司空府外都是司馬懿派來的軍隊看著!
他別說回四川了,就是想出門在雒陽城內逛一逛也是不可能的。
不過司馬懿倒也沒有害他的意思,各種吃喝用度,都照常供應,直到九月二十四這天清晨,劉璋的手下突然來報,說門外看守的兵丁都撤了。
再讓人出門去打聽,則是雒陽城已經是空城一座,大街小巷上都空無一人,只有劉璋的司空府里面有人。
這下劉璋知道壞了——他這是當上“雒陽之主”了!
而司馬懿放棄雒陽,把他一家留下,那準沒好事。
再讓人去打聽,沒一會兒,更壞的消息就來了雒陽城外來了不知道多少騎兵,看旗號是袁紹的兵!
袁兵打來了!
這下劉璋可急壞了,趕緊在手下的簇擁下登上了雒陽城墻,才一登城,正在城外填護城壕的袁兵就看見了,其中一些袁兵趕緊放下鏟子,拿起弓箭就往城頭上一陣亂射,可把劉璋給嚇壞了。
他倒不是怕打仗,而是眼下這一仗根本沒得打,司馬懿都跑了,他還打什么?
于是劉璋趕緊命令手下和他一起大喊:“袁兵兄弟們,別打了,我是劉璋益州的劉璋啊!”
正在城墻下面指揮攻城的閻柔遠遠聽見劉璋他們的喊聲,也是一愣,問左右道:“城墻上在喊什么?”
有耳朵靈敏的馬上就報告了:“稟司馬,城上的人讓咱們別打了,他還是他是劉璋,益州的劉璋!”
“益州的劉璋?聽著耳熟啊!”閻柔一下沒想起來。
“益州牧劉璋啊!”他身邊馬上就有人提醒,“城墻上不會是益州牧劉季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