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恩點的全是騎兵,因為這要是步行出城,很可能追之不及。
一百二十八騎風一般卷出了臨安城。
昨夜香積寺剛出了事,臨安城中今日雖然依舊百業照開,但街上行人明顯減少,所以一路奔馳倒也通暢。
“木提舉,這個時辰倭人很可能已經啟程了,不如你我分兵,我往前路去攔,木提舉去班荊館。”
木恩道:“好!”
木恩當即帶著五十個御前弓馬所的騎兵和十多個皇城司的騎卒,依舊沿原路奔向班荊館的大道。
劉商秋道:“二郎,我和你去攔截。”
兩人領著剩下的六十余人截向運河方向。
到了運河岸邊,劉商秋勒住馬兒,往上下游看了看,問道:“二郎,咱們該往下游追還是往上游迎。”
楊沅道:“問一問再說。”
眼看前方有一條沙船遠遠駛來,楊沅往河邊又跑了幾步,便勒馬等在那里。
待那條滿載沙子的大船緩緩駛來,楊沅便向船上招手,示意它靠岸。
那船夫見是一群荷刀持槍的官兵,急忙把船靠了岸,戰戰兢兢地道:“軍爺有何吩咐?”
楊沅問道:“你這一路行船下來,可曾看見過一條官船?”
那沙船的船夫頭兒努力想了想,怯怯地答道:“回軍爺,小老兒不曾見過有官船駛來。”
楊沅道:“你這船從哪兒駛來,在水上行了多久了?”
那船夫又恭敬地回答了,楊沅便揮揮手,道:“你走吧。”
那船夫如蒙大赦,趕緊叫人駕馭沙船離開。
楊沅對劉商秋道:“這沙船凌晨就出來了,在運河上已經駛了兩個時辰。
既然他們不曾看見有官船,那倭船就應該還在他們后面。
我們往上游迎一迎,找一處水域狹窄的地方設卡攔截。”
劉商秋恍然道:“原來如此,不錯不錯。”
二人領著人馬往上游迎去,又走出約二里地,看到一段水面狹窄的河道。
河邊還有一個小渡口,有三兩條小船在這里擺渡旅人。
楊沅和劉商秋就駐扎在這里,征用了那幾條渡船,把人馬渡過河去一半,從河道兩側列陣等待。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遠遠便有大官船駛來,船上有宋、日兩國的旗幟,迎風飄揚。
官船一共有三艘,前邊一艘是宋國的開道船,后邊還有一艘宋國的護衛船,中間一艘便是倭人的大海船了。
劉商秋一見船來,不禁振奮地叫道:“終于等到他們了!”
劉商秋便讓士兵揮手喊話,示意停船。
大宋的“送伴使”杜讓眉和“送伴副使”于吉光,需要把倭人一路送出澉浦港,才算完成這項外交任務。
從臨安到澉浦,這一去一回,需要兩天時間,除非他們連夜返航。
此時,應倭國使節靜海和尚之邀,他們二人都在倭人的大海船上做客。
靜海和尚和吉田政廳官笑容滿面,心情十分的愉悅。
平清盛叫他們來,他們不敢不來,不過這種掉腦袋的事情,他們也是提心吊膽啊。
現在任務完成了,他們終于可以返回日本了。
有這樁大功勞在手,相信平清盛也不好再為難他們。
博多港現在雖然一團糜爛,但是破而后立,今后沒有那么多強大的寺社分潤利益,他們依舊可以快速崛起。
“啊,柳生判官呢,怎么今天一直沒有看見他啊。”
于吉光發現倭國使團的第三號人物,使團判官柳生四十竹,打從今兒一早就沒看見過,不禁有些奇怪。
靜海和尚微笑道:“啊,柳生君著了風寒,一直在歇息。”
這時,艙外忽然匆匆走進一人,對靜海和尚俯耳低語了幾句。
靜海和尚臉色微微一變,旋即又恢復了平靜,對杜讓眉和于吉光微笑地點了點頭,道:
“老僧和吉田副使商量點事情,讓葵司和涼子她們先陪兩位吃幾杯酒吧。”
靜海和尚招了招手,侍立于側的四個東瀛樂伎便姍姍地走過來,分別走到杜讓眉和于吉光身邊跪坐下來。
原來使團中有六名樂伎,其中兩個就是花音和小奈,剩下這四個是貨真價實的樂伎。
昨夜陸續有忍者返回,但其中并不包括花音和小奈。
不過,靜海和尚對此并不奇怪。
連柳生四十竹這位上忍都死了,死兩個女忍者又有什么奇怪。
自始至終,靜海和尚也沒懷疑過那兩個女忍者的消失會有第二種可能。
這要得益于一直以來忍者們建立的強大信譽。
禮部員外郎,掛職太常少卿的杜讓眉眼見兩個少女偎依到他身邊,眉頭頓時一皺,有些嫌棄。
雖然這兩個樂伎此刻沒有化那種可怕的死人妝,眉清目秀容色嫵媚,但他可是代表著大宋朝廷的官員。
“杜桑,請吃酒。”葵司用蹩腳而簡單的漢語說了一句,捧起酒杯。
而涼子則笑嘻嘻地挽住了杜讓眉的胳膊,把它擠進了自己的兩團綿軟之中。
杜員外郎馬上把手臂一抽,拂然不悅道:“兩位姑娘,還請自重!”
兩個日本少女雖然聽不懂這句話,但是看得出他不悅的神色,當然不敢再有所舉動。
這時,陳力行走進船艙,向于吉光招了招手。
“我去方便一下!”
于吉光一見,忙推開美女蛇一般纏上身來的兩個日本樂伎,起身對杜員外郎交代了一句,便走出了船艙。
于吉光跟著陳力行走出船艙,低聲問道:“什么事?”
陳力行小聲道:“押班,有點不太對勁兒啊,咱們的開路船停下來了,設卡攔截的人遠遠看去俱都是一身戎裝,應該是朝廷的兵馬。”
于吉光聽了,目光頓時一凝。
昨夜香積寺之事,縱然他一直在班荊館里做館伴使,如今也是知道了的。
而這個時候有官兵攔截外國使船……
今天臨安的陸路、水路所有交通要道,應該都會受到嚴格盤查,這并不稀奇。
不過,能攔截打著朝廷旗號的官船,這攔路之人就不可能是一般的關防人馬。
最讓于吉光猜疑的是,朝廷攔路盤查,靜海和尚得到了消息,應該馬上告訴他或者杜讓眉,讓他們“送伴使”出面解決才對,為何要瞞著他們,鬼鬼祟祟的。
于吉光心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倭人這船上,不會藏了什么違禁之物吧?
這是有先例的,日本使船曾以外交為名,臨走時船上卻夾帶了大量的宋錢,帶回去充當該國貨幣,結果造成大宋市面上的錢幣短缺。
自始至終,于吉光也沒懷疑這些倭人會和香積寺一案有關。
于吉光道:“走,咱們去看看。”
前方甲板上,靜海和尚看著更前方已經停下的開道船和沿河兩岸騎馬的官兵,臉色說不出的難看。
吉田政廳官道:“貫主,我們現在該怎么辦?有可能瞞過去嗎?”
靜海和尚沉聲道:“他們既然攔了我們這種有大宋官船護送的外交使船,那就一定是有備而來。”
吉田政廳官聽了,頓時惶然道:“那怎么辦,我們經不起查的啊,入關簿冊上的成員,現在足足消失了兩成半,還有許多受傷的。”
靜海和尚咬了咬牙,沉聲道:“若繼續使船,我們是走不了的。”
“那怎么辦?”
“靠岸,奪馬!”
靜海和尚冷冷地道:“這世間最快的騎乘之物,就是馬。
我們奪馬而走,他們便沒有更快的方式追上我們。
等我們到了澉浦,再劫船出海!”
吉田政廳官也知道如今只能冒險一搏了,咬牙道:“那么,他們的‘送伴使’還有用么?”
按照他們的原定計劃,是要等船抵達澉浦,再劫持“送伴使”為人質出海。
因為到了澉浦就要離開大宋了,市舶司會對當初登記入關的人員逐一核查。
他們少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解釋得清楚。
到那時,就要以兩個“送伴使”為人質,要挾大宋市舶司開關放行了。
現在計劃有變,兩個“送伴使”似乎也就沒用了。
靜海和尚沉聲道:“殺了!莫要鬧出太大動靜來。
結果了他們之后,立即叫大家準備,船一靠岸,馬上殺出去,奪馬而走!”
吉田政廳官沉聲應道:“好!”
他“嗆啷”一聲拔出太刀,猛地一轉身,頓時就驚住了。
正急步過來的于吉光一下子站住腳步,手忙腳亂地拔出刀來,瞪著吉田政廳官道:“吉田副使,你這是想干什么?”
吉田政廳官握著太刀,一臉的兇狠。
他努力想把自己猙獰的表情換成微笑,但是五官扭曲了幾下,因為難度太高,還是失敗了。
靜海和尚閉了閉眼睛,嘆息道:“我們船上一共就只有三個宋人,不用掩飾,直接動手吧。”
杜讓眉和于吉光是被靜海和尚邀請到倭船上做客的,只帶了陳力行一人傳話跑腿兒。
吉田政廳官聽了靜海和尚的話,終于不再為難自己的五官了。
他大吼一聲,舉起太刀,便向于吉光猛撲過去。
于吉光心里毛了,這些倭人究竟帶了什么違禁之物啊,居然為了逃避檢查而動手殺害“送伴使?”
眼見刀光一閃,向他當頭劈來,于吉光大吼一聲,便舉刀迎去。
陳力行見狀,一邊迅速拔刀出鞘,一邊拔腿跑向一側船舷。
他一邊跑一邊大叫道:“快來人吶,倭人反啦!倭人反啦!”
船艙里,杜員外郎從葵司姑娘懷里探出腦袋,抹了抹嘴巴,一臉納罕地問道:“誰在喊,哪里有人販子?”
劉商秋攔住大宋的開道船后,楊沅就棄馬狂奔,飛身一縱,伸手又在船舷上一搭,便躍上了甲板。
“機速房楊沅、御前弓馬所劉商秋,奉兩宮懿旨,勒令倭人使船立即返航接受調查。”
楊沅一上船就亮出了腰牌。
他對迎上來的押船都頭說道:“旨意在皇城使木恩手上,本官和木皇使分頭行動,他去了班荊館,伱們若是不信可以原地停船待命,等他前來。”
那押船的都頭怎么會不信,沒看見兩岸都是騎兵嗎
至少六七十騎啊!
這要不是宮里下了旨意,誰敢調動這么多的騎兵,而且要攔外國使節的船。
那都頭馬上抱拳道:“卑職明白了。但卑職未獲上命,亦未見圣旨,不能配合上官拿人,還祈見諒。”
楊沅滿意地道:“無妨,你們把船橫過來,堵住去路,你們的人不必動手。”
那位都頭馬上回頭喝道:“聽到上官吩咐了嗎?把船橫在河上!”
船體開始緩緩地橫向移動起來。
后面船上,靜海和尚一看前邊的船開始打橫,心知沒有任何轉寰余地了,馬上下令道:“靠岸,立刻靠岸。”
隨即,他對急急趕到身邊的幾個親信低聲道:“一會兒上了岸,我們奪馬便走,沿著運河長堤逃向澉浦碼頭。”
陳力行沖到船邊,望著岸上沖過來的騎兵大叫道:“倭人反了,快來拿人啊!”
然后他又很講義氣地把刀當胸一橫,回身叫道:“于押班,快跳船啊,莫要糾纏了!”
陳力行說完,在幾個倭人武士舉著刀堪堪撲至他面前時,一個瀟灑的后仰,很帥氣地翻下了船去。
于吉光急了。
“我不會水啊!你那個杯!”
于吉光氣急敗壞地飆了句臟話,拔腿就往船舷邊跑去。
幾個日本武士前堵后追,于吉光情知一旦被他們截住,就是九死一生,所以卯足了氣力,走位那叫一個風騷。
一片刀光劍影之中,愣是被于吉光毫發無損地沖到了一處船舷邊。
杜讓眉從船艙里不耐煩地走出來,一邊擦著臉上的唇印,一邊高聲喝道:“出了什么事,船為什么停了?”
于吉光跳到船幫上,和陳力行一樣很講義氣地對杜讓眉喊道:“杜少卿,倭人反了,你快逃啊!”
說完,于吉光一捏鼻子,把眼一閉,直挺挺地就往船外跳去。
“刷!”
一道雪亮的刀光,掠過了于吉光剛剛站立之處,掃了個空。
“刷!”
又是一道雪亮的刀光,掠過了杜少卿的脖子,掃出了一腔子的紅。
前方的船橫過來的時候,跟在后面的倭國海船便主動向岸邊靠了過去。
靜海和尚若是不靠岸,攔截他的人一時半晌未必能攻上船來。
但那沒有什么意義,這里是大宋的地盤,拖的越久,對他越不利。
他必須得主動靠岸,趁著目前只有這些騎兵,迅速奪取馬匹。
只要有五六匹馬,就夠他和他的心腹逃走之用了。
倭人的船甫一靠岸,“御前弓馬子弟所”的騎兵就來了一個沖鋒。
“御前弓馬子弟所”本就是培養基層軍官的地方。
這些騎兵里頭,還有不少人是上次跟著楊沅一起出海作戰過的。
軍人的成熟,只需要一戰。
現在,在戰斗經驗、戰斗意志、戰斗意識方面,他們都已是“御前弓馬子弟所”里的佼佼者。
也正是因為他們最為出色,劉商秋對他們考測之后,才把他們編入了馬軍。
他們揮舞著馬刀,挺舉著長矛,利用岸邊灘涂平地的優勢,對下了船的倭人展開了一波波的沖鋒。
如果讓倭國忍者行刺暗殺、潛行迷蹤、猝然偷襲,那他們都是行家里手。
但是在如此開闊的地方,讓他們和一群軍中精銳正面列陣廝殺,那就有點太欺負人了。
面前這支“御前弓馬子弟所”的騎兵精銳,雖然比不上“背嵬軍”中的兵王如宋老爹、計老伯他們,可也不是尋常之輩。
實際上大宋的正規軍,戰斗力一直就不弱。
否則,在本來的歷史上,金帝完顏亮南侵時,兩淮宋軍節節敗退,金軍如入無人之境。
可是金軍殺到采石磯時,去前線犒師勞軍的大宋文官虞允文,匆匆聚合了散落沿江各處、無所統轄的潰兵。
這些潰兵不過一萬八千人,就和十五萬金軍決戰于采石磯,結果殺得金軍大敗,完顏亮落荒而逃。
如果宋軍士卒沒有戰斗力,你讓虞允文拿什么贏?
大宋一直是弱在上層,弱在指揮軍隊的一些人,尤其是廟堂上的一些人。
靜海和尚失算了。
駐京衛戍部隊本就是大宋的精銳,“御前弓馬子弟所”的士兵更是精銳中的精銳。
倭人想殺人奪馬的想法一時竟不得施展。
劉商秋策馬提槍,率領騎卒一次次沖鋒,僅四個回合,他一人就挑殺了七人,登時興奮的血脈賁張。
楊沅讓開道船橫在運河上,把去路堵住之后,便飛身上岸,加入了戰團。
楊沅此時沒有騎馬,但他步戰時比之騎在馬上的劉商秋,竟似還要兇猛幾分。
楊沅殺入敵群,一時刀光霍霍,飛沙滾滾。
待他從飛沙走石的一團塵霧中沖出去,后邊隨著塵埃落下的,便是六七個身體僵硬的倭人身體。
劉商秋在馬上看見,不由得大驚失色:“二郎非人哉!”
劉商秋的四姐夫也是一員悍將,手中一口大刀甚是兇猛。
但是以劉商秋看來,如果讓他四姐夫和此刻的楊沅較量起來,哪怕楊沅步戰會吃點虧,最后贏的也會是二郎。
楊沅看到了靜海和尚,畢竟靜海和尚那一身黑色的僧衣挺乍眼的。
楊沅沒想留他活口,剛剛激戰之中,他已經殺了吉田政廳官,這個靜海和尚也可以去死了。
靜海和尚并不知道“楊三元”的真實身份,更不知道他是朝廷中人,而且靜海和尚即便被抓,也未必會提起博多之亂。
但,世間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既然有這個消除隱患的機會,楊沅實在沒有必要留下這個漏洞。
況且,靜海和尚不知道行刺的詳細情況,他的用處還不如那些幸存的忍者。
靜海和尚在幾名心腹的幫助下,終于爭得了一匹軍馬。
他掙扎著爬上馬背,一抖韁繩便要落荒而逃。
楊沅一個“八步趕蟬”疾追上去,奮力將手中刀向前一擲。
“噗!”鋼刀自靜海和尚后胸扎入,透胸而出。
靜海和尚瞪大了眼睛,緩緩地栽下馬去。
在他的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一剎,他的腦海中只閃著一個念頭:“我的‘大山寺’,還能重建起來嗎?”
運河岸邊,數十騎快馬奔馳而來,所過之處,地上的煙塵濺起一條蜿蜒的土龍。
楊沅向率隊趕來的木恩等人看了一眼,雙手攏起大喇叭,對著劉商秋叫道:“青陽兄,留活口啊!”
劉商秋正要一槍捅進一個倭國武士的心口,聽到這句話,槍尖下意識地一歪,刺進那人肋下,然后一槍把他挑翻在地。
劉商秋提槍在手,單手勒韁,沖著楊沅翻了一個比女人還要俏上幾分的白眼兒。
就數你殺的多,你還說我!
光著膀子的陳力行站在運河邊兒上,倭人已經不成威脅了,他放心地擰著衣服。
不遠處水面上一個暗渦忽然嘩啦一聲,把一個卷進水底暗流的人推上了水面。
陳力行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就見那人腹大如鼓,四仰八岔地飄在水面上,赫然正是于吉光。
陳力行趕緊一個猛子扎進水中,游過去把死豬一般的于吉光拖到岸邊。
陳力行往于吉光肚子上用力一按,一道水柱就從于吉光嘴里噴了出來。
意識不清的于吉光剛剛喘過一口氣兒來,便又執著地罵了一句:“你那個杯!”
木恩、楊沅、劉商秋,一起站到了福寧殿的寢殿上。
隔著一道簾籠,皇后吳氏坐在椅上。
韋太后是個老人家了,一直陪著趙構,精力早已不濟。
自己尚在病中的吳皇后,便勸說太后暫且回去歇息,由她守在這里。
好在劉婉容被接回宮了,有她幫著吳皇后照應官家,吳皇后才輕松了一些。
木恩微微拱斤道:“皇后,官家如今情形可還好么?”
他們從運河邊押了倭人活口回來,官家依舊未醒,木恩自然憂心忡忡。
吳皇后道:“剛剛御醫診視過了,說是官家情形尚好,只是想來……因為傷在肺腑的緣故,常感心促氣短,萎靡嗜睡……”
吳皇后輕輕嘆息一聲,問道:“倭國使節可已截下?”
木恩沉聲道:“娘娘,臣以為,倭國使者大有可疑!”
他把楊沅和劉商秋帶兵攔截,倭國使船一見宋軍攔路,立即殺死“送伴使”杜讓眉,逼的副使于吉光跳水險些淹死,最終在楊沅和劉商秋攻擊之下寧死不降的經過說了一遍。
木恩道:“種種跡象表明,這些倭人與香積寺的刺客之間,必然有著重大關聯。
臣等抓獲了一些活口,回稟娘娘之后,臣便立即提審。”
正用濕巾為趙構輕拭額頭油汗的劉婉容聽到這里,不禁滿心歡喜。
自家兄弟有出息,她這做姐姐的當然開心。
還有楊沅,有了這樁大功勞,應該能官復原職了吧?
吳皇后道:“木卿速去提審嫌犯,本宮要盡快知道真相。”
“臣遵旨!”木恩答應一聲,急急退去。
吳皇后從珠簾后又看了楊沅一眼,語氣溫和了許多:“楊卿,倭人的可疑是你發現的,又是你和劉卿攔下了他們,這份功勞,本宮記下了。”
楊沅正在偷偷觀察福寧殿,他想“將軍”,對這里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把握。
木恩退下時,他才收回了心神,依舊一副恭敬垂首,聆聽皇后寶訓的模樣。
楊沅欠身道:“這是臣份內之事,臣自該殫精竭慮。”
吳皇后點點頭,問道:“楊卿如今在樞密院官居何職啊?”
劉商秋一聽,登時兩眼一亮,趕緊搶答道:“回娘娘,楊沅現為樞密院‘準備聽候使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