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也跟著我們去主神世界嗎？”
鄭清打量著在靡靡咒的咒光下沉睡的魔蛋，表情古怪。
把其他傳奇裝進卡牌，隨身攜帶，會讓人有安全感，因為鄭清知道祂們是自己的戰友。但這頭半人半蛇的怪物？
這頭由伏地魔靈魂碎片、斯萊特林遺蛻以及天劫之力共同孕育出的怪物？
如果跟著他一齊進入主神世界，鄭清擔心再次把它釋放出來，第一個受到攻擊的不是自己的敵人，而是他自己。
蛋內，半人半蛇的怪物在咒光下顯得異常平靜，但那份平靜下隱藏的邪異氣息卻如同冰冷的蛇信，無聲地舔舐著鄭清的感知。
它確實是個惡魔。
“——帶上它的好處比壞處要多。”
若愚老人輕巧的揮動著魔杖，柔和而堅韌的咒光如絲線般從他杖尖延伸而出，編織出新的、無形的枷鎖，代替鄭清暫時接管了對魔蛋的安撫，減輕了年輕巫師的壓力：
“知道什么樣的話最能混淆是非嗎？就是百分之九十的謊言夾雜著百分之十的事實……七張蘊含著我們傳奇念頭本源、氣息迥異的特殊塔羅牌，突然出現在一個新人輪回者手中，必定會引起主神空間的高度警覺。
他頓了頓，魔杖尖端的魔力絲線微微收緊，讓蛋內怪物的無意識抽搐再次平復，而后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但只要這七張牌中，有一張是貨真價實、誕生于此方任務世界的‘惡魔’——它的靈魂烙印、它的力量本源、它與這個世界天劫的糾葛，所有信息都真實不虛——那么，這張牌的存在，就將成為我們整個計劃最完美的‘真實錨點’……主神系統在確認到這張無可置疑的‘真牌’后，對其他六張牌的疑慮就會大大降低，甚至將其合理化為你在任務世界獲得的‘特殊戰利品’或‘神秘傳承’。這就叫‘藏木于林’。”
話雖如此。
怎樣才能讓主神確認到這種惡魔牌呢？
“——您的意思是，我回去后，把這張惡魔牌賣給主神？”鄭清抱著黃花貍，撓著它的下巴，有些不確定若愚老人的意思。
這聽上去有點可惜。
畢竟是個四階戰力。
就算不能完全‘為我所用’，關鍵時刻丟出去，擾亂戰局，還是非常有用的。
“賣掉當然是一種選擇。”
老巫師不置可否的歪了一下腦袋，言簡意賅：“但對你而言，通過這張塔羅牌徹底支配它，讓它成為你手中一把聽話的利刃，我認為是更優的選擇……一張能由你驅使的‘惡魔牌’，在主神空間那個弱肉強食的環境里，價值無可估量……不必擔心主神察覺不到它的存在。就像我說的，按照一般邏輯，主神會甄別你們帶回空間的每件物品，只要這張惡魔牌存在，就足以對它造成充分的混淆。”
再次聽到‘支配’兩個字。
鄭清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瞬間照亮了他心底一直隱隱盤踞、卻未能清晰捕捉到的不安源頭！
他抱著貓的手臂不自覺地僵了一下，黃花貍敏銳地察覺到了，不滿地用尾巴拍了他一下。
鄭清輕吸了一口氣。
猶豫了一下。
他沒有辦法假裝自己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在場的每一位傳奇，于他而言都是師長、前輩，甚至是守護者，‘支配’這樣的字眼，對于追求自由與真理的巫師來說，本身就帶著禁忌和褻瀆的意味——這個問題必須問清楚，無法回避。
“……那個，”
年輕傳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他看向若愚老人，又掃過石慧女士、姚教授等人，目光最終落在那七張空白的塔羅牌上，“……如果，我是說如果……你們被封印進塔羅牌后……也會……嗯……受我支配嗎？”
他艱難地吐出‘支配’這個詞，感覺臉頰有些發燙，立刻補充解釋：“我的意思是，這種封印狀態下，你們的念頭本源……是否會因為塔羅牌本身的契約或魔法機制，而……屈從于持有者？比如，如果我……不小心把某張卡牌遺落在某個危機四伏的任務世界……”
說到這里，他心底隱隱松了一小口氣。
為自己找到這么一個恰當的例子感到慶幸。
因為他想強調的不是卡牌遺失，而是這種封存了傳奇巫師念頭的塔羅牌，會不會對傳奇巫師本身造成某些影響。
要知道，很多古老而惡毒的詛咒，僅僅需要目標的一縷頭發、一滴鮮血，甚至是一點殘留的氣息就能發動。而一顆凝聚了傳奇巫師智慧、力量與靈魂烙印的‘念頭’？
這簡直是最完美的施法媒介！
底蘊淺薄如鄭清，在一瞬間腦海都飄過幾種通過靈魂鏈接，間接干擾、傷害、甚至操控的詛咒類魔法。
懷揣著這么多傳奇巫師的‘念頭’，難免讓他感到有些心虛。
密室中陷入短暫的沉默。
只有魔蛋內怪物呼吸時帶動魔力輕微起伏，以及靡靡咒流轉的微光閃爍。
若愚老人深邃的眼眸凝視著鄭清，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評估他提出這個問題的真正分量。
石慧女士也保持了安靜，她那慣常的銳利目光此刻顯得有些幽深。
倒是老姚，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啪嗒’一聲，深深吸了一口煙斗，然后緩緩吐出一大團濃郁的、帶著辛辣氣息的藍色煙霧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玩味地瞅著年輕巫師。
“——嘖，”
老姚的語氣中帶著一種‘終于等到你問這個了’的調侃意味，“這會兒知道拿我們幾個老家伙的‘念頭’有點燙手了？當初校長讓我們在你那本寶貝法書的‘規矩’下面簽名背書的時候，你可什么話都沒說喲……”
那是因為法書最主要的約束對象是那七位古老者！
你們這些傳奇簽名更多是見證和擔保，又不是把靈魂賣給我！
鄭清在心底腹誹著。
臉上卻只能擠出一絲混合著尷尬和無奈的苦笑。
在場其他幾位傳奇紛紛垂下眼皮，似乎沒有聽到姚教授的調侃，只有鄧布利多教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左右——因為階位的緣故，他并沒有在那本法書上簽過名字，甚至不知道那本法書的存在，此刻聽到這種秘聞，難免有些不安。